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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我來找你們啦!”霜兒摘下遮眼布,看了一眼正在專心記那本冊子的姐姐,朝殿中最遠處走去。
萱兒先掃了一邊,記了個大概,她這才發現,冊子上記的遠不止抓住的這些人。除了鄭顥,抓住的都是些小人物,就算是軒轅集,今生並未在煉丹術下功夫,只不過是個懂醫術的遊方道士。
父親之所以毫不留情的抓了鄭顥,連問都不問,應該是呂用之報復鄭顥壞他好事,害他被驅逐出城的緣故。
正因為沒法抓盡天朝“妖人”,父親要殺一個有身份地位的,給天朝“妖人”看。
在他的記憶中,鄭顥讓人出乎意料的事還少嗎?朝堂上,除了李長風,沒人敢理直氣壯的替他說話。這種鬼神之事,自己一介凡人,如何敢打包票?
認可他為人的那些老友,也只能像溫庭筠那樣,願意私下裡幫忙。
鄭顥被寫在最後一頁,這個顧非熊也是認真,把鄭顥那天說的話都記錄了下來。不過,這也說明,鄭顥是他遇到的最後一個穿越者。
快速瀏覽了一遍,萱兒定了定神,再從頭開始認真記一遍。
好在顧非熊寫的是楷書,像是準備把這些真實事件集結成一本《異志錄》那般,楷書更容易模仿,若是用草書,一時半會還不能摹得那麽像。
她記了兩遍,聽到內殿說笑聲,那是霜兒已經找到第一個人。她迅速把冊子放回抽屜裡,從袖子裡摸出一條帕子,扔在書架底下,站直了身子。
霜兒見她指指殿門,便叫到:“長姐,我看見你了,你別躲!”
“那我不玩了,回去替你們拿獎品。”萱兒說著,拉開殿門就往外走。外面站著的龍武衛臉上帶笑向她行禮,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宮裡,木藍替她拿來普通紙筆,她快速的默寫了一遍,這才松了口氣。
那個特殊的紙墨不能太早寫,否則一個時辰以後,父親還沒看到,上面的字就消失了,很容易被說成是本被掉包的冊子。
“郭淮,你把這幾件東西送到紫宸殿去給廣德公主,她知道該給誰。”她指指桌上的那幾件獎品。又教他那艘船應該怎樣使用,那個海螺應該怎樣聽。
“莫安,你出宮去找崔公子,告訴他說,可以行動了。”
很快京兆尹劉瞻接到崔公子報案,說家仆在城外竹林挖冬筍,無意間挖到一具屍體。因為是官員報案,劉瞻立刻派了司法參軍王遠朝親自帶隊,前往灞橋竹林。
陳九帶著王遠朝來到竹林茅舍,他們看到了那個不是很深的坑。
“確實是因這個三清鈴致死,可死亡時間太久遠,就這屍身,仵作也無能為力。住在這裡,又沒有苦主報案,要查凶手太難了。”
就算是冬季,挖出來的屍身還是有一股惡臭,王遠朝手掌在鼻子前面扇了扇,轉身繞到屋前,進了茅舍。
此時的茅舍,比鄭顥他們半年多以前來的時候更加破敗,除了門口那一塊還算乾淨,裡面都是灰蓬蓬的。
陳九站在門口並沒有往裡走,跟在他旁邊的張夔顯得很緊張,他低頭閉起眼睛,想聽裡面衙役們說了些什麽話。
“自信!”
陳九見他那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胳膊肘捅了捅他,嚇得張夔連忙睜開眼睛,看到陳九的笑臉,松了口氣。
王遠朝的目光,落在書桌上的一疊白麻紙上。這倒是稀奇,山野村夫,識字的都少,怎麽會有這麽好的紙?他拍了拍,紙上嘭起一層灰。
屋裡的衙役很快發現了一個包裹得很好的卷軸,王遠朝打開一看,原來是會昌五年,聖人追榜放令,追加顧非熊為及第進士的聖旨。
李萱兒、鄭顥遇見顧非熊那次,他曾將此時當做玩笑告訴他們,並拿出了這一卷珍藏的聖旨,作為他身困舉場三十年的見證。
半年多前鄭顥尋他不遇,當時就和阿哲在屋裡翻找,找到了這卷聖旨。當時就懷疑,他走得再匆忙,也不至於連這件他視為珍寶的東西也沒帶走。
鄭顥心想,聖旨也不該留在這荒野之處,便將它帶回了崔府。
“沒想到,這主人還是位舉人,那就好查了。”王遠朝將聖旨卷好,準備帶回去。現在再看那疊紙,就不覺得奇怪了。
白麻紙薄而堅韌、耐久防潮,讀書人都喜歡用它。
陳九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問:“官人,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王遠朝指指架子上、桌子上對著的書說:“你們進來幫忙把這些書搬回去,看看裡面還有什麽線索,若是沒有,再讓他家人領回去。”
陳九點點頭,拉著張夔進來幫忙搬東西。
屋裡黑,衙役進來的的時候就把桌上的油燈點燃了,張夔搬著桌上的文稿,最上面就是那疊白麻紙。
忽然手一歪,紙滑了下來,倒向油燈。
“哎呀!”
王遠朝回頭一看,最上面的一張紙被點燃了,急忙過來幫著他們將火撲滅。手裡拿著那張紙,眼光卻挪不開了,只見那張白紙中間出現了幾個字:
殺我者呂......
“這是什麽?”王遠朝倒吸一口涼氣:難道這是冤魂作祟,回來指證殺手?
陳九湊上來看看,自言自語道:“哎呀,這是苦主為自己申冤啊,此案不了,冤魂必定出來作祟......”
王遠朝到光亮處仔細看看:這冤魂也沒把話說完啊,“呂”什麽?天朝姓呂的多了去,這次獻上“妖人”名冊的,不就是個姓呂的道士?
等等,姓呂的道士......凶器不就是道士用的三清鈴?
他們將遺骨草草掩埋之後,帶著凶器、聖旨和那張突然顯字的白麻紙回了長安城。
崔公子正坐在京兆府裡與劉瞻喝茶,王遠朝匆匆走進來,將幾件證物呈上:“啟稟劉府尹,死者身份可能是會昌五年的進士顧非熊。”
“顧非熊?怎麽會是他?”劉瞻叫了起來。
這人他認識啊,當年武宗欣賞他的詩才,見進士榜上無名,特意重新審了他的文章,補錄了進士,一時被傳為武宗愛惜人才的佳話。
“劉府尹,我們還找到一張很奇怪的紙,起初只是一張空白的紙,碰到油燈火焰之後,上面出現了字。”
劉瞻拿著被燒掉一角的白麻紙念道:“殺我者呂......”
旁邊冷眼看著的崔瑾昀滿頭黑線:這絕不是計劃之內的故弄玄虛,這兩個人怎麽燒的字?最關鍵的名字沒了!
他隻好指著那幾個字說:
“這是死者留下的線索,必是他臨死之前所寫。劉府尹,本公子知道怎麽讓後面的字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