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蘭的父母早就離了婚,父親總與一幫不務正業的人混在一起。
下午的陽光顯得很吝惜,舍不得照射似的。阮蘭的父親裝作一個路人昴首挺胸地走過一家店門口,在一輛摩托車前,他蹲下身子去開鎖。這一帶全是賣電子用品的商鋪,往往在一家店鋪前停車後,便不再往前推了,一家接一家逛完後方才推走,阮蘭的父親便是裝作剛在這幾家商站看完來到停車處準備走的顧客。
就在阮的父親剛才開鎖的時候,裡面的人便發現了動靜,立馬衝出來把他圍在中間一陣毒打。阮蘭的父親,好不容易突出重圍,跌跌撞撞來到一處電話亭旁……
不一會兒阮蘭父親的那幫兄弟便騎著摩托趕來。店裡的人一見對方人多勢眾,又來勢凶凶,嚇得把卷簾門一拉,閉門不出。任外面人砸牌子,砸東西,砸門,叫罵就是不開,街上立馬少了很多行人,剩下的也躲了起來。
到了傍晚,一個禿頭頂的中年男子打開了一點,縫往巴望。不望倒也罷了,這一望,埋伏的打手立馬衝上去,強行打開門,對禿頭一陣狠揍,別的店員已被棍子和砍刀嚇進了裡屋。正揍著,外面又趕來另一夥人,禿頭一見來人立馬興奮起——那是他搬來的救兵,他剛上便是盾看道上哥們來沒來。打禿頭的又見勢溜了。
禿頭不是別人,是顧敏琳的舅舅。
敏琳的母親掛了電話淚就流了下來,她舅舅也是那一帶的名人,一打聽就能打聽到有個侄女在景宮中學,敏琳萬一被人家報復……敏琳聽完母親的敘述知道自己又要轉學。
而阮蘭的母親也決定送阮蘭去外地!
徐子丹這次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讓阮蘭同意出來見自己一面,他十分珍惜這次約會。
在郊外,徐子丹用碎磚把土地埋平,整出了約五平方米大小的一挖地,用油澆成心形圖案,反覆塗了好幾遍,直到地上的油漬清析可見的厚厚的一層為止。
阮蘭同意去是因為徐子丹許諾給看一樣東西,阮蘭本來打算躲在暗處偷偷觀察一下就算,但這下子連偷俞觀察一下也不行了。阮蘭已經把信寫好,想告訴徐子丹這幾天發生的事。
此時此刻,徐子丹一個人坐在郊外,靜靜地等待。天漸漸黑了,同他的臉一起暗淡下去,所有的希望都隨光明一道散去。天像被墨水染黑的水,地像被油漆刷過的板。一切都單調的模糊,早已不知道思緒在何處,零亂的如同被切割了的心房,腳下道路像一步邁下去,就會加長。沒有風的淒涼,所有的慘談都一同遮掩了星光。徐子丹知道阮蘭不會來了。他呼出一口氣,仿佛全世界只剩他一個人。都說自己傷離別,還未經別離,已永遠見不到想念的面容才叫傷痛。他的臉被黑
夜吞沒,憂鬱的黑色的眼卻更加明顯。他失落地站起來,搖晃著走到那心形的火炬旁,掏出火柴。
阮蘭突然想起了母親一直以來對她說的話,難道對一個陌生人真的可以什麽都告訴嗎?阮蘭不禁感到了後怕,幸虧沒有把信送出去。她掏出來想再讀一遍,又一想算了,於是她找出打火機。就在那荒郊野地,月亮格外地圓,格外地冷。那心形的火在月光下跳著舞,揮灑最後的激情,心與信一起燃燒著。兩張同樣如封存冰山中的臉龐,寒氣逼迫使火苗不斷躲閃。
心形的火炬燒光了。徐子丹望著遠去的青煙。燃燒的心,燃燒只是瞬間,即使化為青煙也很快消散,難道你對人間真的不留連?我在流淚被火烤乾,
火焰的淚什麽時候流下來?烤開我淚的不是溫暖。 這時,阮蘭突然抬起頭來,望著那個用幸運星連成的心形,阮蘭覺得它在燒燒。
“劉雷,你小子這段猖壞了”,徐子丹推著車子趕來,“泡上妞了,學習退步了吧!”
“我沒有。“同學們聽後笑了笑走了,沒人理睬,沒人關心。
劉雷見同學們笑,而且不聽自己解釋便走,心中十分著急,望著同學們一個一個離去,越解釋越亂。他心裡重複著徐子丹的話,情緒一點一點失控。他臉漲得紅脹,眼瞪得很大,突然大罵一聲:“操!”拔腳便踢翻了路邊的垃圾箱,引得周圍人罵他神經病。
阮蘭來到火車站,回頭望見幾個零散的人影,感覺及目光都未能找到徐子丹的影子。
如果他來,他追過來,我,我就不走了。阮蘭在一片悔久中對自己說,他怎麽會來呢?有什麽理由,有什麽憑據,他不知道,他什麽也不知道!阮蘭的心和眼睛一起流淚,淚水把目光折射到了天空。——那一片淒黑色的海洋,充滿了混濁的優傷。
我說相信,童話裡重複一次一次的奇跡,作空筆下總會讓奇跡放飛。但上帝並不似作家一般浪漫!他已經活了幾千年,目睹人間悲歡離合千千萬萬,從不會為一個人面流淚。他蒼老的臉,他蒼老的心,他向奇跡要一個理由,這便是他無情的借口——天若有情天亦老。火車冒著煙開走了,火車會回來,火車裡的人會嗎?
磚石下面的土被雨水衝軟,形成高高低沙丘般一片又一片,落葉勉強挺起身來看著蒼天,鳥兒飛過,落下疲憊才知道什麽是遙遠;花池裡的常青植物平靜不起波瀾;校園以安靜為前奏,以傷心勞累等來了高潮,而寂莫才是五線譜上最後一個音符;教學樓被死的苔鮮植物一層一層塗抹;光線在一一瞬間變得很暗,才曉得有一個重複了千年的時間段叫做傍晚。
敏琳走前最後一面見劉雷。劉雷慶幸困擾自己的感情終於結束了!他望著敏琳走來,如同期待彈去衣服上最後的灰塵。冷漠的心沉默,被冷漠傷害的心也沉默,沒有生物的事物如果可以哭,便可以打破一絲沉默。
“咱們,還能繼續嗎?”顧敏琳一隻手握著“轉學通知書”一隻手提著行李。
“咱們還太小,應以學習為重……”也許我早該明白了,從紅絲帶掛在樹上那天開始,可我還報有希望……劉雷吞吞吐吐,心裡也五味雜陳。他其實是非常舍不得敏琳走的,但是又沒有任何辦法。自己來這裡也不是光明正大。談戀愛, 真的是想都不敢想呀!自己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放她走吧,放她走吧!
等劉雷再抬起頭來的時候,敏琳已經走遠了。他遠遠地看著對方的背影,敏琳纖細的腳踝變得越來越模糊。
當地球不知疲倦轉過普普通通的一圓,沒有馬表認算瀝水蒸發的時間。光陰一直踽踽獨行在逼仄的小徑。她的模樣就是另一種流淚的方式。世界五光十色,繽紛絢爛,但它的底板永恆不變就是灰暗。
敏琳走了,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劉雷一閉上眼就可以看到敏琳坐在飛機上離開的樣子。
早戀是錯,難道感情也是錯?感情是錯,難道愛也是錯?幼稚是錯,難道真誠也是錯?想得簡單是錯,難道想也是錯?我什麽都不懂,可我是真心的。在離開的路上,顧敏琳還是依依不舍的。
顧敏琳離開的消息在蕭颯班級裡已經傳開了。大家最近都不自覺地要看一下劉雷,怕他會想不開,但劉雷卻好像沒事兒一樣。蕭颯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為什麽這個時空裡什麽都變了。本來自己應該跟敏琳一直當同學的。一直到大學,為什麽會突然走了呢?
徐子丹不知道犯了什麽神經,突然跑到劉雷面前罵他:“懦夫!呸!沒用的東西,要是老子,老子怕不是要揍你一頓!”他說著,緊緊地握著拳頭在劉雷面前晃了晃。
劉雷心裡怕得要死,但是為了面子也不好意思露出害怕來,隻好笑著說:“你犯什麽神經,真是的,好奇怪!”
這時候徐子丹的拳頭已經逼近了劉雷的臉,幸好文濤故意撞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