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感覺。
那些暴動的骨頭不知何時恢復了平靜,肌肉還殘留著之前的疼痛。同時卻能感覺到,從身體內部湧上來的一汩汩熱流,正在修複著受創的軀體。
但這又與森林的自然生命之力不同,森林的力量要更加柔和,像是綿綿的春雨。而這股力量則更加洶湧,如同一陣又一陣的浪潮。
他大概隻從前世的文學作品裡見過類似的情節,卻沒想到會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
“該死的,這玩意兒不會是把我的骨頭都換了一遍吧……”
西裡爾一直在地毯上躺著,從深夜到天明,窗外的天逐漸亮起,嘈雜的聲音也從窗戶流入——在之前的狀態下,他甚至無法維持隔音結界。
他終於有力氣站起身,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軀,從外表上並看不出有什麽變化,肌肉也沒有突然漲大一圈,依然是精靈常見的流線型身材。
西裡爾緩緩地把自己挪到床上,重新靠下,才打開屬性面板。
“西裡爾·亞德裡恩,半精靈,男性【銀刃騎士團代理團長】【月之鴉:月之泉的守望者】(面板二)(可共存)
職業:聖骸鎮衛。
特性:【聖骸之軀】:特裡斯對自己的屬民有著嚴苛的要求,祂將神力分享於自己的追隨者。但神民也並非不死不滅,當祂們逝去,散落的、由神明賜福過的骨骼誕生了自己的意識,它們擁有新的使命。
擁有聖骸之軀的你將擁有一副全新的骨骼,或許……它可以用來刺穿巨龍的鱗甲?
【誓言:永恆封存】聖骸鎮衛向‘黑廳’許下誓言,將自己永恆地封禁在時間的長河之中,以鎮守那扇封存著不可言之物的門。這一與詛咒無疑的背負為其換來了一種獨特的力量,聖骸鎮衛能夠使用一定與‘門’相似的封禁之力。
【神眷馭術】神明賜福的骸骨保留了神民生前的意念,神民為偉大的祂破開迷霧,駕馭戰車,行走於荒蕪之中。據說在屬於諸神的年代,巨龍都是神明的車輦。”
一串串的文字看的西裡爾眉頭直跳。
雖然又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謎語人文案,但三條特性都有著非常明晰的指向。
第一條,聖骸之軀,翻譯一下:骨頭梆硬,能徒手撕巨龍。
第二條,誓言:永恆封存,翻譯一下:封禁之力。雖然按著那長串的文案,什麽時間的長河,什麽不可言之物弄得一副很玄乎的架勢,不過以西裡爾的遊戲經驗,大概率是禁魔。
但就算只是禁魔,就已經非常ia了。
在交手的過程中,哪怕只是極短時間的禁魔,也足以讓法師瞬間失去戰鬥力,近戰職業失去戰鬥的節奏——如果這個封禁之力是指向性選定目標,那未免太過恐怖。
第三條,神眷馭術,翻譯一下:騎術高超,會騎馬會開戰車,騎乘能力拉滿,甚至連龍都能騎給你看。
而這還僅僅只是特性所表現出來的。如果放在遊戲裡,光是第一條聖骸之軀就代表著,這一職業擁有著極高的成長數值加成。
長長的文字看下來,西裡爾甚至感覺自己的力量爆棚,可以一拳就把這座房子都打爆。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這一職業都未免強的太過離譜,放在隱藏職業裡也是最高階的一項。
不過轉念想想也正常,神明為第一紀元,神民為第二紀元,神民的骸骨對應的至少也是第五紀元之前的事情,按照實力提升全靠考古的規律,又怎麽可能弱呢?
只不過這麽強的職業,就因為一塊靈魂核心而憑空加持在自己的身上……
這未免太過奇怪了。
西裡爾深深呼吸了幾次。【聖骸之軀】確實給他換了一副邦邦硬的骨頭,此刻來自骨骼內的力量已經讓他的肌肉徹底舒緩,甚至當他低頭看去之時,能感覺自己的身上有這一層瑩瑩的光澤。
奶白奶白的,看著怪誘人的。
他也不是那種得到一個好東西就會狂喜到不能自已的類型,突然的實力提升讓他甚至覺得有些惶恐,【聖骸鎮衛】好歸好,但其特性裡隱藏的信息也未免太過龐大——
它與所謂的“黑廳”直接接軌,而按照等階的順序,黑廳甚至凌駕於白環之上。可‘黑廳’賦予神民遺骸的使命,會是簡單的任務麽?
顯然不會。
聖骸鎮衛鎮守的‘門’是什麽,門裡封存的東西又是什麽,神明時代的荒蕪從何而來——這都是屬於第一第二紀元的史前問題,無比神秘,卻又讓人難免恐慌。
“要謹慎,要謹慎,西裡爾。路要一步步一走,步子太大,哢,容易……”西裡爾念念叨叨著,打開房門——天已經亮了,進入十一月的他們又要開始忙碌。
他們並不打算繼續向北推進,西利基軍的戰鬥力經不起接下來的損耗。回到西利基之後,他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安排陣亡的將士,訓練新人……
光是想想,西裡爾就覺得頭大。
是的,現在可不是什麽值得開心的時候,我們要謹慎,謹慎,再謹慎……
他“步履平穩”地走出房門,正好看到門口路過的法師小姐和阿茨克,兩人手裡拿著地圖與戰報,正不斷地交談著。
“所有陣亡人員的信息都已經整理完了,會和戰報一起交給北風之塔的總指揮。”
“回去的路上應該不會再有戰鬥吧?”
“應該不會了,托奇城的援軍已經補充到了北風之塔,教堂軍也對後方進行過清查……啊,領主大人。”阿茨克抬起頭,看到門口的西裡爾,臉上露出怪異的神色:“領主大人的心情……好像很好?”
“對啊,維先生走路都快飛起來了,而且氣色很好。”米婭眯眼笑道。
“啊,有麽?”西裡爾“平靜”地回答著,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臉上的笑容究竟有多燦爛,他隨意地擺著手,向著樓下走去,“今天的早飯是什麽,我已經聞到香味啊啊啊啊——”
“領主,領主大人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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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托奇城而來的士兵源源不斷地補充到北風之塔。十一月一日,克勞德·阿特利率領的雪鴞軍團補員完畢,立刻啟程前往原定的駐地。
十一月三日,北風之塔派出的私軍已經重新在駐地集結完畢,這一次他們一改東西兩線鋪開的方式,轉而集中東線,撲向邊境線上被亡靈佔領的城鎮據點。
洛維薩和奧爾德尼的完整戰報也在最近傳到了北風之塔。
北風之塔的主人,吉爾伯特·埃迪森以“晴空萬裡”驅除洛維薩的風雪,洛維薩開始向亡靈發起反攻。在大量輕甲部隊都被派往北疆腹地的情況下,亡靈部隊與洛維薩部隊鏖戰一日半,最終選擇退回梅特蘭山脈。
隨後洛維薩部隊並不選擇追擊敗退的亡靈,而是選擇奔襲奧爾德尼,與奧爾德尼的駐軍裡應外合,殲滅亡靈軍三萬有余,剩余的亡靈敗退入梅特蘭山脈。
而在此之後,國王凱爾森·赫爾曼親自率隊,前去奪回兩座重城周邊的附屬要塞。捷報頻傳,四座要塞依次被奪回,但在進攻第五座要塞時,一群完全由巫妖組成的隊伍奇襲了凱爾森·赫爾曼的部隊。
國王率領的部隊傷亡慘重,凱爾森·赫爾曼本人差點死於巫妖的圍剿。但關鍵時刻,從梅特蘭山脈衝出的寥寥幾十人的隊伍牽扯住了巫妖,據說領銜的是一名女騎士。
那名女騎士在亂軍中,以掌中一劍湮滅七名巫妖,並追擊巫妖頭領,再次進入梅特蘭山脈。
凱爾森·赫爾曼在這支部隊的掩護下,得以退回第四座要塞。
“女騎士?”
這個消息令西裡爾等人都有些亢奮,他立刻興衝衝地將這個消息分享給了銀刃騎士團,銀刃騎士們歡呼了片刻之後,卻又黯然神傷。
“她有別的隊伍了,她不要我們了嗎?”
“想來團長大人應該是有難言之隱……”
銀刃騎士們的言論讓西裡爾汗流不止:“喂喂喂,女騎士又不一定是克裡斯汀團長——”
但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騎士們打斷了話語:“代理團長大人,難道您還能在拉羅謝爾找出一個那麽能打的女騎士麽?”
西裡爾無話可說。
他確實找不出來。
簡·克裡斯汀,無疑是拉羅謝爾最閃耀的星星之一,遊戲歷史上的她早夭於北風之塔的毀滅,而此刻從戰報的描述來看,這一世得以幸存的她正以飛速進步著,實力恐怕遠勝過北風之塔那日的她。
現在再讓簡·克裡斯汀和鳶尾交手,估計鳶尾會被摧枯拉朽地擊垮,畢竟在北風之塔之時,鳶尾就已經敗退於克裡斯汀之手。
西裡爾在無比慶幸這麽一位“怪胎”能夠存活的同時,又忍不住的自豪——畢竟沒有他,歷史不會有現如今的走向。
十一月十三日,捷報再次傳至北風之塔——各地私軍同時對邊境據點發起的進攻卓有成效,近半數的據點被清除,大量的亡靈軍選擇放棄據點後撤。
而圍繞其中特別重要的三座據點,打了三場大的攻防戰:梅特蘭河——霜木鎮戰役,鉑西山丘戰役,以及塔普戰役。
十一月二十三日,亡靈軍放棄對梅特蘭山脈下東線據點的控制權,退回梅特蘭山脈中。
據斥候的消息,亡靈軍在梅特蘭山脈中集結後,集中到西線它們佔領的據點中,但後續的兵力不知為何,遲遲沒有抵達,這使得亡靈短期內想要重新發起攻勢成了天方夜譚。
但不論它們是否還會再在短時間內再對拉羅謝爾的邊境發起進攻,至少現在,這在遊戲歷史上,困擾了拉羅謝爾長達十年,使得拉羅謝爾分崩離析的罪魁禍首,在拉羅謝爾的手下迎來了一場大敗,並且因此而萎靡不振。
邊境的據點由於人口問題,並沒法迅速重建。抽離了私軍之後,兵力也不足以完全撐起兩座重城加上五座要塞這完整的邊境城防鏈。
九個月的戰爭,對北疆邊防軍、霜雪大公的飛龍軍團的損耗都是極其嚴重的,接下來將會由索爾科南重新調集部隊,接管北疆的防禦。
戰爭並未結束,這只是階段性的勝利。
而西利基軍在十一月中旬,已經踏上了回鄉的道路。
“你知道麽?如果北疆的戰事一直如此不利,那奧聖艾瑪一定會和瘋狗一樣的湊上來,狠狠地咬拉羅謝爾一口。”西裡爾放松地坐在馬背上,向阿茨克說道。
“我認同,奧聖艾瑪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創傷拉羅謝爾的機會。”阿茨克深以為然地點頭,“不過我更加好奇他們要怎麽干擾到拉羅謝爾和亡靈間的戰爭,畢竟想跨過森林從阿瑪西爾進軍並不可行……”
“所以他們在和帕蘭尼亞拉近關系啊。”西裡爾微笑道,“你身在阿瑪西爾並不知道,幾個月前,帕蘭尼亞妄圖和拉羅謝爾聯姻,被長公主殿下直接拒絕——我懷疑這個聯姻的主意,就是奧聖艾瑪慫恿著提出的。”
“和帕蘭尼亞拉近關系,得到帕蘭尼亞的軍事通行權,然後他們可以順利地直接捅入拉羅謝爾的北疆,從東線一直——”西裡爾做了個橫向插入的手勢。
“但源初教堂……”
“源初教堂的主教堂可是在奧聖艾瑪的, 大主教也是奧聖艾瑪人。”西裡爾搖頭道,“不要把源初教堂看得如此公正,這是一個諸神已經許久未曾給過人類回應的時代。”
阿茨克沉默不語。
他是個無神論者。
西裡爾也不打斷他的思考,他回過頭,看著那些對於歸鄉無比渴切且心情愉悅的士兵們,心情也不由得輕松了許多。
現如今的歷史與他所熟知的歷史已經完全不同,他的經驗不知道還能有多少派上作用。
但他也已經在這一個陌生卻又熟悉的世界站穩了腳跟,一步一步地穩穩當當的前進著。
西裡爾·亞德裡恩,你將有幸成為這片大陸上最閃耀的新星——
那個初來乍到的少年如此說道。
而現在。
他已經在閃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