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裡爾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樣的心情離開這座莊園的,甚至連此前還對他有些面色不善的海洛伊絲都察覺到了他的心情低落,也將臉色收了起來。
兩人的腳步聲交錯地在走廊中響起,這次變成西裡爾走在前面,海洛伊絲走在後面。而海洛伊絲似乎終於無法忍受了,率先開口,打破了這只有腳步聲的寂靜。
“亞德裡恩,你對殿下……你認為殿下是個什麽樣的人?”
“長公主殿下麽?”西裡爾稍稍放緩腳步,他伸手搓了搓眉毛,讓眉毛舒展一些,而後回答道:“殿下比我想的要隨和很多。”
“隨和?倒也沒錯。”海洛伊絲輕聲道,“殿下與整個宮廷都格格不入,許多大臣都認為她應該收斂一下她的想法……事實上不少人覺得殿下是受到了前朝思想的荼毒。”
“前朝?”西裡爾一頓。
“殿下主張減少貴族的權利,將更多的權利收回中央,再重新發放與人民。”海洛伊絲說著,忽然搖了搖頭,“這些事對你而言還算早,但……殿下其實對你非常看重。”
“看重我?”西裡爾忍不住笑道,“這和殿下的思想不太相符。”
“或許吧。”海洛伊絲不置可否道。
二人接下來一路沉默,他們緩緩回到城門口,海洛伊絲停住馬,留下西裡爾獨自一人返回中城。
夜已經深了。
西裡爾騎著馬,慢慢走在中城的街道上,心裡一片亂糟糟的。
他不知道阿納斯塔西婭說的話究竟是否屬實,但卡羅琳的父親定然是陷入到了什麽秘密的事情之中,生死未知。
是真的有需要征募鐵匠去建造新防線的秘境現世,還是其他危機的出現——比如地下城的入口浮現,又或是地獄的通道打開?
猜想有很多,但無論哪一種,對一名普通的鐵匠來說,都是有死無生的局面。
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想法。前世的“暮色陰影”或許本身對拉羅謝爾沒有那麽大的仇恨,會不會是因為她目睹了其父親的死相,才將怒火遷移到拉羅謝爾的身上,從而在1448年出現在玩家們的面前?
西裡爾仔細思索了一下,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在遊戲中,暮色陰影卡羅琳最著名的戰役便是攻陷索爾科南,而在攻下索爾科南之後,她就不再跟隨亡靈大軍推進,甚至沒有駐留在索爾科南,而是返回了北方亡靈的老家。
也因此,後來人類才有機會得以反推,將索爾科南奪回。不過那也是拉羅謝爾小王子所屬的“正統”覆滅在海灣之後的事情了。
現在還有一種可能,便是卡羅琳的父親還沒有死去,他們被調往的地方還沒有失陷——姑且用這樣的詞語來形容,而真正的危機到來,還要在幾年後。
這樣去想的話,那他還有機會給卡羅琳找到她的父親。
只不過,需要另外找一個理由,先安撫住卡羅琳才行。
西裡爾構思著,該如何編出一個看似完整的理由,來讓卡羅琳相信——雖然平時小姑娘只需要一點好吃的就能樂呵呵地被轉移注意力,但這件事情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糊弄的。
他是知道的,小小的少女平時看起來似乎都很開心的樣子,但在街上走著,看到背著女兒的父親的時候,卡羅琳總是會不自禁流露出些許哀傷。
他如此想著,慢慢地回到了莊園,進入了魔法平原的空間之中。
西裡爾站在高聳的小丘上向著下方看,已經是深夜了,不遠處的城堡卻還亮著燈光。他估計了一下,那裡大概是廚房的位置,似乎還有人在裡頭忙碌著。
是米婭麽?他心裡猜測著,走入城堡中,將馬拴好,接著快步來到了廚房的門口,便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正在鍋前烹飪著。
“米莎小姐?”他愣了一下,發現在那兒的居然是精靈小姐,後者正將一把把的草藥撒入鍋中,濃鬱的藥香縈繞著整個廚房。
“啊,同族,你回來的這麽晚?”米莎輕快地說著,將一把把的藥草撒下。
西裡爾湊上前去看,卻發現鍋裡的水的顏色迅速地從綠色轉為了紫色,又轉為了黑色,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原先的香味突然轉化為了一股臭味,熏了他一臉——
“呀呀呀,又失敗了又失敗了!”
精靈小姐驚呼了起來,她立刻將西裡爾擠到一邊,關掉火,將鍋蓋重重蓋上,抱著鍋就衝出了廚房。
卻聽到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十幾分鍾後,她才抱著鍋緩緩回到廚房裡,將鍋在灶台上重新放下,而後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米莎,你這是在……”
“調配藥水。”米莎語氣當中聽不出任何的喪氣,“米婭小姐和我說了,她想要讓這片平原當中有一塊可以培育各種草藥的田地,這樣方便她的學術研究。我記得諾拉的自然法典上有過相關的內容,就打算嘗試一下。”
“不過呢,看來是失敗了。”她聳了聳肩,“話說回來,同族,我們什麽時候才出發去阿瑪西爾?”
“嗯……少則十天,多也不過二十天,怎麽了?”
“如果我們繼續坐馬車去的話,過去也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米莎慢悠悠地說道,“六月份前我們能到麽?”
“沒有什麽意外的話,應該可以。”西裡爾算了一下,點頭道。
米莎微微頷首道:“可以到的話就行。六月末的時候,精靈們會有一場盛大的節日,沐風節。同族,我希望你可以參加這一次的沐風祭典。”
“沐風祭典?”西裡爾一愣,神色逐漸變得怪異,“可我是半精靈,就算你們艾希凡精靈不在意半精靈的身份,但別的精靈……”
但米莎打斷了他的話,她的聲音前所未有地凝重:“確切地說,是我想以個人的名義,邀請同族你參加沐風祭典。”
“可……”西裡爾還在猶豫——沐風祭典是屬於精靈的獨特節日,事實上是一場競技大會。硬要參加也不是不行,但關鍵在於,這個祭典沒有絲毫的油水,也沒有多少好處。
而米莎似乎看穿了他的猶豫,她轉過身,望著窗外蜿蜒的河流,輕聲道:
“獲勝之後——我是說如果你獲勝了。”
“那沐風花冠,可以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