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傳明跟各位學員敬完茶之後,示意了一下助手們,將燈光調暗,封閉的空間突然讓人局促了起來。緊接著,背景音樂響起,是那種淒婉的古典民族弦樂曲,又讓現場即刻沉靜下來。王傳明走到場地的正中央,聚氣凝神開始了下一段的演講:“‘花喜鵲尾巴長,娶個媳婦忘了娘,媳婦背到炕頭上,娘背山坡喂了狼……’。這個是一首民間的童謠,聽起來詼諧幽默,背後確是赤裸裸的現實。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不知不覺間,父母的頭髮花白了,背也駝了,臉上也長出了深深的皺紋。父母不計回報,含辛茹苦地將子女培養成人,捫心自問,你們可曾專程為他們敬上一杯熱茶。當今與豐厚的社會物質形成對立的是,孝道文化的極大反差。甚至有些人對父母一味地索取,從不感恩,隻挑毛病,從不理解,隻想財產,不想贍養……周道仁一生遵循孝道,去世後才會羽化登仙,供萬人敬仰的神明。不孝父母,敬神無益,不孝之人,必遭天譴……”
“今天,你們是我的學生,我希望你們回去好好地孝敬父母,否則,我會替他們懲罰你們……”王傳明看似不經意的開了個玩笑,卻又無意中透露出一絲的嚴厲。
李建福很明顯的感覺到,旁邊的助手像一道風一樣的挺直身體,面朝著他們,像是某種示威。這一下,月月姐被嚇了一條,差點失聲尖叫,看了李建福一眼,李建福伸手示意她不要太過聲張。
王傳明有意的在通過環境、氣氛的渲染以及聲情並茂的演講,在密閉的空間裡對學員進行心理暗示,這些心理學慣用的手法,對於李建福來說簡直是小伎倆,但是李建福觀察現場,除了學員們認真的在聽講之外,那些所謂的‘助手’更是一動不動地注視王傳明,眼睛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李建福一開始並沒有注意,這個場地裡面的助手,清一色的都是20出頭、身材壯碩對男性青年,白衣黑褲,衣服上用大大毛筆書法字體的“淨”字,且各個都是平頭,臉上的神情也異常的統一。看上去不像是工作人員,倒像是某種信徒,讓李建福感覺異常的詭異。
一番危言喝令一番之後,王傳明侃侃而談,從茶葉的發展史一直講到孝道文化的變遷,李建福不可否認王傳明在演講方面極具天賦,節奏、情感和面部表情以及肢體動作都拿捏得十分到尾,不時還穿插一些引人入勝的小故事增加趣味性,加上王傳明成熟中年男性的優雅氣質,能夠快速地拉近演講者與聽眾的距離,光線、聲響甚至氣味,想必也是花不少功夫研究,而此時此刻,他確實像個光芒閃耀的明星。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王傳明讓助手們安排學員們到生活空間的餐廳用餐。大家其實早有耳聞生活空間的極致體驗,所以都迫不及待的前往。學員三三兩兩,有原來的故友,也有現場認識的新朋友。
離開場地前,月月姐還叫上李建福主動向王傳明示好,王傳明保持著客氣、社交禮儀式地微笑,李建福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利益博弈之後的結果。
穿過一個修建於水上的長廊後,學員們抵達一個全大落地窗式的水上餐廳,一瞬間讓他們尖叫連連,懷疑自己在度假。每人領一份套餐,兩菜一湯,一份時蔬、一份龍井蝦仁和一份鐵觀音燉鴨湯。餐品不算豐富,但卻十分精致,一看就知道出於高級廚師之手。
月月姐優雅地吃了兩口飯,湊近坐在鄰座的李建福耳邊輕語,像是故意要挑起話題:“這一份套餐據說要198元一份,
你知道為什麽我們這些學員能夠免費享受到嗎?” “嗯,想。”李建福默默告誡自己不要過分熱情,但是確實很想知道這裡面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這些都是貴人的施舍,更或者說是孝者的敬意。”月月姐看著李建福,神秘的一笑,故意賣了個官司。
李家福心想這個月月姐或許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是一條可以挖掘的線索,但是以目前的情況,太過主動也許還問不出所以然,索性假裝漠不關心,只是笑笑地回了個“好吧”。
月月姐突然覺得李建福有點無趣,就跟另一側的人攀談起來,李建福一個人默默地埋頭吃飯,低頭間他發現水池對岸靠近圍牆的角落,有一排看起來不太起眼、還保留著木門的舊瓦房,與整個空間極為不搭,像是個地窖,這引起李建福極大的興趣。
下午的培訓與上午的宣講相對要輕松了一些,王傳明一改早上的嚴肅,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王傳明看著學員們說:“既然大家都是同一批學員,這就是緣分,我們在社會生活中,不僅僅依靠個人的能力,也要靠團隊的力量,下午我們就來做下互動訓練,培養之間的信任感和默契感,現在先請大家起立……”
在助手的協調下,學員們被分成了六隊,每組十人,李建福挨著月月姐,站在她的右手邊。
“好,請各排的學員兩兩相對,右起單數的學員真誠地看著另外一位學員的眼睛,說一句‘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注意目光要真誠,要有感情!”王傳明聲情並茂地說。
月月姐很期待地望著李建福,期待她用充滿真摯情感的眼神望著她的眼睛,動情地說一句很高興認識你,畢竟她從年輕的時候就特別迷戀像李建福這樣文藝范的男生。但像李建福這樣看似不修邊幅的,內心卻往往堅定而有原則,投與月月姐的只有呆滯的目光,以及毫無情感的話語。
月月姐對李建福很是失望,立刻跟身邊的學員互換了位置,接下來的互動,情願與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互相擁抱,李建福笑笑歎了口氣。自從受到李建福的打擊,月月姐刻意不與李建福交流。
幾天下來,李建福除了觀察是否有異樣的舉動,晚上空閑的時間,就按照與林小玲的約定,用發下來做筆記的紙和筆,記錄自己每天做過的事情。學員居住的是雙人間,牆被刷成竹林色的,開一扇小窗,既靜謐,但又顯得格外但冷清。
為期三天的培訓很快就結束了。
“希望你們出了淨茶堂,做一個真真正正孝順的人,對社會有用對人,並期待你們的再次到來……”王傳明在培訓最後做的總結上說。
全場響起持續不斷的掌聲,尤其是那些助手的聲音整齊劃一,甚至蓋過全場所有學員,王傳明在雷鳴般的掌聲中退場。
讓李建福感到有些吃驚,三天的培訓除了用了一些培訓慣用的心理暗示小伎倆外,並沒有什麽出格的地方,讓他懷疑淨茶堂只是一個普通的非盈利培訓機構,但那些助手的神態,和那天月月姐無意中透露的一些話,又讓他覺得可能此次的任務並沒有完成,感到萬分沮喪。
看得出來,這些人比想象的狡猾許多,李建福本打算就此退場,宣告任務失敗。學員互相告別,這幾天培養出來但感情,甚至讓有些人失聲痛哭。助理們逐個歸還學員們的物品,並讓各位簽字,不能透露在淨茶堂但相關課程與資料,他們有嚴密的關系網,隨時都可以查到誰透露消息,將被除去學員資格,並追究其責任。
李建福也去領自己的隨身物品時, 不料突然冒出了三名助手,體格十分健碩,二話不多說,禮貌但強硬地取走李建福的隨身物品,讓李建福先留下來。
李建福內心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觸犯了什麽禁忌,或者當線人的事情敗露,但此時又聯系不上外面的小可警官。就在李建福思緒萬千的時候,突然手被反扭,眼前一抹黑,被套上黑色的頭套。
李建福的頭套再被取下來的時候,已經在一間密室中,雙手被綁於椅子上,三名助手用犀利的目光盯著李建福。
“說吧,寫這些東西到底幹什麽?”
一個助手把李建福的背包打開,倒翻過來在空中抖了抖,所有的東西都掉在地上,然後從地上拾起幾張用鉛筆寫的稿紙,湊到李建福的眼前。
“我……我寫日記,誤會……這個是給我老婆看的。”
“說,做這些記錄做什麽,誰讓你來的?”另一個助手伸手揪住李建福的衣領,面無表情,但是目露凶光,讓人不寒而栗。
雖然看多了電視裡面的警匪片,但當自己真的雙手被縛時,李建福一米八的大個子,竟然感覺腿有些發軟,舌頭都有些不太利索了。
“真……真……真是寫給我我老婆看的,不信你們可以打電話問她!”
不知幾時,站在中間的助手突然上前,一記拳頭打在李建福的小腹上,李建福頓時感覺眼冒金星,差點吐了出來。
”住手,你們把小李打壞了,我怎麽跟老李交代!”
李建福忍痛尋聲轉過頭,在昏暗的光線下,站著兩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