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掛完電話不久,就有人摁了老李家的門鈴,李建福去開了門,門口站著一個中年男子,平頭、國字臉,帶著一副無框眼鏡,身高約摸一米七五,肚子微凸,但是看起來比較壯實。
“你好!”丁森面帶笑容,禮節性地伸手要和李建福握手。
李建福連忙跟丁森握手,然後請他進屋。
“來,跟各位叔叔阿姨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大兒子丁森,在縣公安局擔任刑警隊的大隊長。”老李酒興之下略顯得有點驕傲。
丁森跟各位叔叔阿姨拱手問好,然後把一盒茶葉遞給老李,外殼包裝得十分精美且有質感,價格應該不菲。
“李叔,我爸怎麽沒提起您今天過生日,我這今天執行任務,也沒準備,剛好車裡還留著一盒茶葉,您先拿去泡,下次再給您帶盒好的來。”丁森說。
老李開心得眉飛色舞,推脫了幾次接過茶葉,讓李建福的媽媽把茶葉拿到房間收起來,請丁森在沙發坐下。
“建福,給你丁哥倒茶。”老李吩咐說。
”普洱喝得慣?“
“我都行。”
李建福給丁森沏茶。
“對了,丁森,你在刑警隊工作,叔問你件事情,那天……我報警,後來處理的怎麽樣了,那女的是誰?”老丁雖然今天過生日,本不想提這件事,不吉利,奈何按耐不住好奇心,借著酒興就問了。
“誒,老李,今天這麽好的日子,說那個幹啥,不吉利。“老丁急忙打斷他。
”叔,我們還在查,會給您和群眾一個交代,放心。”丁森笑著說。
李森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轉過臉跟李建福攀談:“建福,聽說以前在長圳呆過?那邊發展不是挺好的嗎?”
“在那邊呆了快十年,混得不好,只能回老家啃老了。”李建福笑著說。
“聽說現在在旅遊發展集團上班,你們陳總我很熟,下次一起吃飯我叫上你,集團這幾年發展得不錯,好好乾,爭取早日獨當一面,幫陳總分擔。
“謝謝丁哥!”李建福連忙給丁森斟茶。
談罷,丁森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信息,突然問李建福:“誒?我們隊裡面有個叫陳勁亮,也是周道仁中學畢業,年紀也跟你差不多,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陳勁亮,以前有同班過,不過沒有什麽交集,不是很熟。”李建福說。
“同學嘛,是交際圈裡面很重要的一塊,既然要回來發展,平時要多跟同學走動走動,聯絡聯絡一下感情,遇到什麽事情的時候才找得到人照應,來,我給他打個電話,你們熟悉熟悉。”
李建福面露尷尬,丁森卻自管自地撥通了電話。
“喂,丁隊,有什麽指示!”電話嘟了三聲,那頭很快地接通,丁森摁了免提,李建福聽到對方是畢恭畢敬的口吻。
“你小子,現在是不是在外面浪,交代的事情都辦妥了嗎?”丁森故作姿態。
“哪敢啊,在刷題學習呢,你說大巴周的事情啊,您交代的,那必須妥呀!”電話那頭的阿亮附和。
“是這樣,今天剛好遇到你的高中老同學,李建福啊,來,你們講兩句吧。”丁森把手機塞到李建福手中,李建福只能被迫接起電話。
“陳勁亮,我是李建福,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當時高一同一個班級,後來高二就分到不同班了。”李建福一邊回憶,一邊向電話那頭的阿亮描述。
“記得,記得,好多年沒聯系了,
現在回周蒲了嗎,改天有空,我請你吃飯。”電話那頭的阿亮說。 李建福聽得出對方是在裝熟,只是為了給丁森面子,於是也搪塞了幾句,把電話還給了丁森。
丁森盡情地耍完了腔調,覺得滿意,看老丁因為酒勁上來,靠在沙發上打起盹,就把他叫醒,跟各位作別,然後出了門,臨走前李建福要了丁森的號碼,丁森讓他有空來辦公室泡茶。其他人也見天色已晚,也都各自散了回家,並相約明天繼續去石音湖公園晨練,留下滿屋狼藉。
丁森給阿亮打電話的時候,阿亮正在警隊的辦公室裡,研究另一個調查組的口供,也不是什麽高尚的目的,也許是沒有去負責這個案子心有不甘,也可能是身為一位刑警對破案本能的激動與渴望。阿亮在仔細翻閱同事錄的口供中,發現了幾個疑點,但出於對同事辦案能力的尊重,並沒有打算僭越去多管閑事,純粹是打發好奇心。阿亮把資料收好,發現夜深,負責這個案件的同事早就跑得沒影。阿亮剛出辦公室,想起來晚上好像沒有吃飯,於是打算去熟悉的大排檔吃份炒面、喝瓶啤酒再回家睡覺。阿亮一邊想一邊走到停車場,牽自己的小電驢,就在他俯身開鎖的時候,發現不遠處圍牆的欄杆處有個黑影,似乎在黑夜中注視著他,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猛地一抬頭,卻發現什麽都沒有,不知道是最近辦案太累出現幻覺,還是真的有人在黑暗中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不過饑腸轆轆已經讓他按耐不住,一躍上車,直奔夏夜裡讓人牽腸掛肚的美味而去。
老李生日後的第二天,李建福早早地去公司上班,一個是處理一下福利院那個團的保險報銷的事情,李建福給月月姐打了通電話,溝通了一下保險的報銷流程的問題,順便詢問了一下她丈夫程鑫的情況。
“他……”電話那頭可以聽出月月姐幾度哽咽,又把眼淚強忍了回去。
“程鑫他出院之後,變得沉默寡語,眼神呆滯,總是靜靜地發呆,叫他半天也沒反應。”月月姐含著哭腔說。
李建福安慰道:“您別太擔心,可能是受了點刺激,過段時間會好起來的。
“你不知道,最近……最近更加反常了,幾乎天天去廟裡,什麽都不乾,看著神像發呆,一呆就是一整天。他只是傷了腿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也撞壞了,出了什麽問題。”月月姐啜泣。
“廟?”
”對啊,清靈山的雷神廟,挺邪乎的,還有那個姓劉的司機,據說從上次以後,就開不了車了,現在在車隊的車場洗車。”
再聊了幾句,李建福以手上還有很多活要乾為由,掛了電話,掛完電話之後,總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安感,正琢磨間,老板陳恆走進公司,敲了敲李建福的桌子,讓他去辦公室一趟。李建福連忙站起身,順手帶上筆記本,跟了進去。同事們看到老板今天臉色有點難看,都為李建福捏一把汗。
李建福的老板陳恆,周蒲縣旅遊發展集團董事長,還兼任旗下的房地產開發、國際旅行社的總經理,約40歲,身高接近一米八,身材魁偉,平頭圓臉,帶著金絲框近視眼鏡,外形上看起來有壓迫感,平時一開口卻又是油腔滑調,滿是油膩感,世故圓滑且性情多變,是一個不太好侍候的角。李建福原本是一比較文藝清高的人,但因生活所迫,也只能屈膝於他之下,謀一口飯吃。
陳恆進了辦公室,直接把腿翹到辦公桌上,吩咐關上門,點了一根雪茄,抽了兩口,板著一張臉。陳恆拉了一把椅子,在辦公桌前乖乖地坐下,打開筆記本,隨時準備聆聽老板的“教誨”。
“老王的那個團處理得怎麽樣啦?”陳恆從嘴裡抽出雪茄,吐了一串的煙氣,眼睛透過反射的金邊眼鏡,看著李建福。
李建福連忙向陳恆報告事情處理的進展:“團員們事發當天已經立即安排送往清通縣醫院救治,第三天都全部接回本縣,並安排了在縣醫院進行再次複查,除了個別受了輕傷以外,基本並無大礙,目前正在收集醫療發票,保險這邊也正在走流程中,不會給公司的品牌造成不良的影響……”
“老王怎樣?”陳恆繼續問。
”王院長受了點輕傷,事發第二天就回周蒲了,當時情緒是蠻激動, 不過也可以理解……”李建福並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恩怨情愫,並沒有想談及太多。
陳恆突然把腳從桌上放下來,俯身看了盯著李建福,把李建福嚇了一跳。
“老王那邊有沒有說別的,我相信他是一時糊塗,不會給我們惹事……”陳恆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窗戶外的湖景,看起來並不是在追問李建福,更像似自言自語。
“後面的事情你給我處理仔細了,不要出現什麽差錯。”陳恆依然望著窗,手裡夾著雪茄,背對著李建福說。
李建福應了一聲,剛要抽身而退,不料陳恆又喊住了他。
“另外一件事情是上頭交代,這兩天籌劃一下“周道仁品牌文化公園項目”啟動儀式以及相關的一些配套活動,找一個靠譜一點的執行公司,到時上面的人要來剪彩,可不要給我丟臉。你不是一直想搞這個項目的規劃嗎,現在機會來了,一定要辦好,氣氛要到位,另外,安排好接待工作,明白了嗎?”陳恆轉過身來,臉上帶著狡黠地笑容。
“明白,這就去辦。”李建福嘴上答應得很積極,心裡卻萬般不爽,說什麽鍛煉、提升,不就是想讓他多乾活而已,這種老板的伎倆,他可是見識過不少,但是也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只能乖乖退出陳恆的辦公室,出門之後,同事們都用關心的眼神望著李建福,李建福跟他們吐吐舌頭,苦笑了一下,就開始召集相關人員安排工作。只是李建福心裡還有一事不明,大巴周的征遷工作不是開展得並不順利,為何這時,就要開始項目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