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醫使的血氣丹果然神效,懷玉服下之後,覺得周身氣力恢復許多。
有了力氣,她在床上躺不住,下了地,不顧銀乙的勸阻,打算去找洞淵和玄桐。
這時,洞淵推門進來,見懷玉下了地,皺了皺眉,幾步上前,扶住她的腰肢,“怎麽不在床上歇息?”
“我好多了,在床上躺著悶。”懷玉見只有他一人,“玄桐那小子呢?”
洞淵垂眸答道:“他私帶天界醫使下凡,被金甲神將給抓回天界了。”
“哦?”懷玉一怔,“他應該沒什麽事吧?”
銀乙接話道:“主人放心,玄桐乃是天帝皇子,不會有大責罰的。”
懷玉想想也是,便放下心來。
洞淵的眸子如深潭般不見底,聲音有些啞,“懷玉,你還有哪裡特別想去的地方嗎?我陪你去。”
懷玉想了想,微微搖頭,“最近總是夢到義父,想回子午城斧頭山看看他。”
“好,我們今日便啟程。”
三人簡單收拾,便駕雲離開了旭州。
不到晌午,洞淵便把三色祥雲降在子午城斧頭山的桂園前。
懷玉剛把護園結界打開,桂園的葛叔便迎了出來。
葛叔的神情有些怪異,來到近前,躬身行禮。
“少主,您回來了?”
懷玉溫聲道:“葛叔,我不在的時候,你辛苦了。”
“少主,家主也在桂園。”
懷玉一愣,“我爹也在?他怎麽來了?”
葛叔猶豫了一下,“您先進宅子吧。”
懷玉不解的望了洞淵一眼,狐疑的隨著葛叔入了宅子。
廳堂內,秦寶墨坐在上座,手端著個茶盞,雙目放空,不知在想什麽。
這一幕落入懷玉眼中,她大聲喚道:“爹!”
秦寶墨回過神來,目光落在懷玉身上,透出幾分說不出的落寞和孤寂,“懷玉回來了?”
洞淵與銀乙紛紛向秦寶墨施了禮。
懷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爹,出什麽事了嗎?”
秦寶墨躊躇良久,長歎一聲,“懷玉,你義父仙逝了。”
“什麽?”懷玉驚的打翻了茶碗,“不可能!”
她義父杜蒼仙人已是金仙,長生不老,怎麽會死!
洞淵臉上並沒有表現太多的意外,似乎早已預料到一般。
秦寶墨道:“是真的!咱們在邙山時仙逝的,我也是前幾天回了桂園才知道。你不要太悲傷.....誒?懷玉,你去哪裡?”
他的話還未說話,懷玉已然奪門而出。
洞淵身形晃動,“秦伯父,我去追懷玉,你放心。”
懷玉全速駕著暖日劍,半柱香不到,便到了草堂外。
她跌跌撞撞衝入草堂,入目便是一塊高懸的黑色漆金令牌,上書“釀酒仙人杜蒼之靈位”。
靈牌下,一個小道童身穿素衣,正在守靈。
懷玉眼前一黑,好懸沒栽過去,被剛好趕到的洞淵扶住。
她眼眶通紅,站穩身形,上前薅起小道童的衣襟,她認識這個小道童,他是義父的釀酒童子小曲。
“小曲,這是假的,你告訴我義父他沒死!”
小曲也是淚痕滿面,“秦少主,仙君他在幾個月前,的確羽化了。”
“他是被何人所害?”
“仙君是無疾而終!”
懷玉的身子緩緩跪在靈位下,晶瑩的淚水像雨簾般,自眼眶洶湧而出,“義父......”
洞淵歎息著俯下身子,讓懷玉依偎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炷香後,懷玉激動的情緒稍稍緩和,她瞪著紅腫的眼睛,“小曲,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曲抽泣著講述著,三個月前,杜蒼仙君終於把‘華英之殤’酒釀成。他那天異常高興,好了許多酒,而後讓小曲去釣些魚來下酒。待小曲趕回時,杜蒼仙君已然靈息全無,魂魄都已不在了。過了些時日,秦家主趕來,想用招魂術,將仙君仙魂召回,卻毫無結果。
懷玉心中涼透,召不回魂魄,只有兩個原因,要麽是魂飛魄散,要麽是轉世輪回。
小曲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秦少主,這是仙君法身留下的一封信,上面寫著是給你的。”
懷玉望著信封上那熟悉的古篆體,心中湧起一陣酸楚。
她手指顫抖如何也打不開信封,洞淵忙接過信封幫她展開。
信的確是寫給懷玉的,信中,杜蒼告訴了懷玉許多她從來不知道的事情。
杜蒼跟懷玉坦誠,他與貝霞兒雖然是師兄妹,但他從小就喜歡貝霞兒,只是從不敢說出來,後來貝霞兒邂逅秦寶墨,並成了親。他心灰意冷,只能把愛意藏在心底。
飛升金仙後,他放棄了天界的仙職,回到子午城斧頭山,與貝霞兒秦寶墨夫婦做了鄰居,默默的守護她。
直到貝霞兒壽盡,他悲痛之情絲毫不亞於秦寶墨。當時,他做了一個瘋狂的舉動,就是偷偷潛入鬼界地府,打算在轉輪王那裡偷看貝霞兒轉世的記錄。可惜他失手被擒,被押到酆都帝君面前。
杜蒼沒有隱瞞,將為何偷看轉輪記錄原本告知了帝君,酆都帝君聽說他釀酒術極高之後,不但沒有懲戒他,反而答應只要他能釀出‘華英之殤’,就讓他死後轉世到貝霞兒那方世界,與貝霞兒團聚。
華英是萬年前地府的一位女鬼官,極其擅長釀酒,據說她釀的酒曾同時得到天帝、紫微帝君、北陰酆都帝君三位至尊上神的誇獎。華英早已身隕多年,這‘華英之殤’便是隕滅前釀的酒,據說凝聚了她一生釀酒的精華。
他告訴懷玉,傳說喝了‘華英之殤’的人,可以見到華英鬼官生前的樣子。他並不知華英與北陰酆都帝君有何淵源,但這是唯一再見到貝霞的法子,他按照酆都帝君所給華英當年的釀酒手劄,花了二百年多,才聚齊了釀製‘華英之殤’所有的材料。
懷玉這才明白義父二百多年來遊歷九州的真正目的。
在秦家轉生巫人事件之後不久,‘華英之殤’終於釀成,可杜蒼的壽限也到了,金仙本是長生不老的,可他在取釀‘華英之殤’最重要的一味材料瑰果時,與北荒魔界誅仙谷鬼母錐婆鬥法。他在奪得瑰果時,內丹也被鬼母震壞了,只是靠著師門秘術苟延殘喘而已。
他第一次見洞淵時,洞淵便已看穿,是他懇求洞淵不要告訴懷玉。
懷玉扭頭望了眼洞淵,洞淵默默的點了點頭。
杜蒼最後讓懷玉,當她看到這封信時,他已經到了貝霞兒的那方世界,與她團聚,他讓懷玉不必掛念,要珍惜眼前人,一定要幸福開心,不負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