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答案，林知為和百裡輕一時感到有點懵。

幽峻城就是這麽過來的?

靠修行者犧牲自己來補全結界，這放在過去的東州三大城簡直難以想象。

白塵在一旁卻是歎了口氣，小聲道:“這座城缺少高端力量，為了保護城民不被天崩和崩魔侵擾，這也是不得已。”

這座城的幾萬居民，為了躲避天崩和傾火的侵襲，搬到這個狹窄黑暗的地底，卻也未能完全避開崩魔的侵擾。

這座城的人口基數和高階強者都太少了，也太缺乏資源了。無法像宙極城那樣建立穩定的防護。

只有靠著先人創立的防護結界，靠著一代代修行者的自我犧牲，幽峻城才能勉強在黑暗中生存下去。

路堅面朝石柱，雙手合十，面色虔誠。

“老師，此次外出巡邏，洞窟裡的崩魔又多了一些，特別凶惡，我們小隊險些遭難。幸而路過的白塵前輩搭救……”

白塵一行人都注意到，他說了一個詞，“老師”。

“嗯，我的老師衛朔是為了守護幽峻城而獻身的修行者之一，是這座城市的英雄。”路堅一臉認真地說，“他是我最尊敬的人。”

這時，這個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你回來了啊，路堅。”

眾人回頭，看到來者是一個青年，和路堅差不多年紀。他頭髮凌亂，面色憔悴，有一點兒駝背，一身酒氣。

“啊……衛晨，”路堅向他打了個招呼，“你也來看老師?”

被稱作衛晨的人仿佛沒看到白塵一行人，盯著路堅看了一會兒，然後拖著有些搖晃的身子走到石柱前的香爐旁，從衣袋裡取出三支香，用一小簇靈火點燃並插上。

做完這些後，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往回走。

“他是我老師衛朔之子，衛晨。”路堅小聲對白塵等人介紹道。

他說，盡管衛晨也曾非常努力，但修行十多年，修為也僅僅停滯在第三境便再無法寸進了。

衛朔為幽峻城結界而獻身後，衛晨便消沉度日，不務正業，整日飲酒，生活的費用全靠因衛朔的犧牲而發給他的補貼。幽峻城雖然不富裕，但這些費用也夠他生活了。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路堅歎了口氣，“希望他能振作一點。”

林知為和百裡輕對這種故事並不感興趣，天崩之後，人族皆苦，誰又願意把注意力放在一個自暴自棄的人身上呢。

不過，他們沒想到白塵倒是聽得很認真，津津有味的樣子。

“啊，時間也不早了。”路堅說，“我還要向上級報告這次巡邏的結果……就先失陪了。”

他離開後，林知為和百裡輕在結界中樞石柱前面面相覷，然後看向白塵。

“接下來怎麽辦?”

白塵朝他們笑了一下，朝一個方向走去:“跟我來。”

他們注意到，這是剛才衛晨離開的方向。

幾分鍾後，他們追上了剛剛離開的衛晨。白塵叫住了他:“請等一等。”

衛晨有些詫異地看了白塵一眼，他對後者還有一點印象:“你是……剛才在聖柱那裡跟在路堅身旁的人?有什麽事?”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白塵。”白塵說，“來自東州，現居壤州，路過此地。”

衛晨怔了一會兒，然後像當初的路堅一樣瞪大眼睛:“幽峻城外還有人類?你來自熔州之外?”

“沒錯，我來此地，是為了尋找一些東西。”白塵說，“你有沒有見過來自幽峻城之外的法器?眼形的或者鼎形的。”

衛晨的臉色飛快變化，好一會兒後說道:“沒、沒有，我最近兩年都沒出過幽峻城，

怎麽會見過這種東西。”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看著他的背影，林知為說:“這頹廢的小子怎麽看也不像知道創始之星碎片下落的人吧?”

“不，”白塵卻說道，“他在撒謊。”

林知為和百裡輕怔了一秒。後者問:“你看了他的記憶?”

“不得已而為之。”白塵聳了聳肩，“卜術行不通的情況下，識神之星的能力還挺好用的。沒想到這麽快就找到線索了。”

林知為和百裡輕面面相覷，有一個共同的感想:現在的白塵，實在是太可怕了。

當初他還口口聲聲說要謹慎使用這個能力呢。

幸好他們這位新城主是個正直之人，目前還沒用識神之星的能力來乾壞事。

或許已經做過了也說不定，白塵完全可以篡改他人的記憶，讓其他人完全不知道他做過什麽……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事還是隕石。林知為問:“這麽說，那個叫衛晨的，知道創始之星碎片在哪?”

“何止知道，曉天眼就在他家的倉庫裡。 ”白塵說。

“這麽巧?”林知為一愣，隨即驚喜道，“咱們直接去他家，把曉天眼偷回來，事情就成了一半。”

“不止。”百裡輕也很高興，“得到了曉天眼，泡影神鼎和剩下的隕石也就不是問題了。”

“偷?為什麽要偷，我從不做這種事。”白塵卻是說道，“我直接去找他要。”

此時，時間已經漸漸到了晚上。

地底永遠沒有日月星光，人們全靠結界的靈光和路上的燈光來調節作息。如今，結界的靈光漸漸暗淡下去，路燈也變得昏黃。再過兩個小時，到完全入夜的時刻，結界的靈光將完全熄滅，直至第二天早上。

衛晨回到家中，將大門鎖好，左右環視一會兒，朝寶庫走去。

他的父親衛朔還在時，就是整個幽峻城數一數二的強者，他家的房子自然也比大部分人家大得多。有獨立的院落，還有一間不大的密室作為寶庫。

衛朔犧牲後，他便獨自居住於此，身邊連個仆從都沒有留。

寶庫中收藏了不少法器，在新宙極城人的眼中看來，大多是連高階都不到的普通貨色，但在幽峻城已經算是珍稀的至寶。

其中有一件，看起來十分不起眼，卻是世上少有的強大神器，那就是曉天眼。

它被置於角落的一個寶匣中。衛晨一陣翻找，將它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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