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中的燈光並不明亮,甚至還顯得有些昏暗。
牆壁以及桌子椅子的拐角處,全部用幾層軟布加上厚厚的牛皮包裹起來。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犯罪份子被抓住之後抗拒審訊,出其不意地用頭撞牆或者撞擊桌角等尖銳物體來讓自己受傷或者死亡。
不過這些東西今天肯定是毫無用武之地了。
喬納森就坐在審訊室中間的桌椅之上,低垂著頭顱,顯然還在暈厥當中。
“你到底開了多少麻醉彈在喬納森的身上?”
審訊室外,透過窗戶觀察了一番審訊室內的情況,埃爾頓皺著眉頭,看向身邊的蘇利文說道。
“……就,十幾槍吧!”
蘇利文語氣中也透著不甚確定,當時情況緊急,他為了刷新被動,打完一輪彈夾之後立馬換彈,到底射了多少出來,誰知道呢?
而後他轉移話題般地開口道:“認罪書已經拿到了,可以把這人帶走了吧!”
“不!”
埃爾頓搖了搖頭,而後才低聲對蘇利文解釋道:
“要等到他父親來警察局把事情鬧大才行。在拿到認罪書之前,我們要搶先在他父親之前到達警局。在拿到認罪書之後,我們要等到他父親忍不住來警局之後才把人送走。
卡主時間線,警局才有作用。
不然喬納斯直接去給司法院施加壓力,最後讓這小子毫發無傷的出來,這結果明顯不是你想看到的對吧!”
蘇利文認同地點了點頭。
突然聽見一陣“啪啪啪”的高跟鞋響聲傳來,
是身材姣好的秘書芙蕾雅小姐快步走了過來,她先是衝蘇利文露齒一笑,而後有些焦急地對埃爾頓開口說道:“大地教會的主教,喬納斯來了!”
“把這小子和認罪書一起送去司法局,就說這小子認罪之後過於羞愧才暈了過去!”埃爾頓守株待兔成功,立刻對身邊的兩個警察吩咐道。
“是,局長!”警察點頭奉命行事。
埃爾頓則是邁步向前,同時對蘇利文說道:“走吧蘇利文,跟我一起去見一見大地教會的主教先生!”
……
……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還沒有走到警察局會客室的大門口,蘇利文便是聽見了裡面一名中年男人的惱怒叫聲。
“埃爾頓人呢?還有那個叫做蘇利文的小子,快點把他們叫出來!我可沒時間跟他在這拖!”
門內的叫聲極大。
而埃爾頓則像是沒聽見一般毫不在意,慢慢悠悠地帶著蘇利文往前走去,來到大門前,才伸手推門,臉上帶上了一絲如沐春風的笑容,開口笑道:
“哎呦!稀客啊!今天黑山市大地教會的二把手,來我警察局的會客室,是要幹什麽啊?”
門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蘇利文向裡看去,
一名身穿大地教會的教服,跟喬納森長得頗有些相似,就是禿了大半個腦袋的中年男子怒氣衝衝地坐在主位。
他的身後,則是站著方才在馬車中的一男一女。
三人還沒來得及說話,一眼跟在埃爾頓伸手的蘇利文,便是怒氣衝衝地瞪了過來。
那面色嚴肅的壯漢卡索裡甕聲甕氣地開口道:“小子,你把喬納森少爺帶到哪兒去了!”
蘇利文則是一臉茫然地回應:“什麽喬納森少爺,我今天早上去抓賊了啊!沒有看見什麽喬納森少爺啊!”
“你……”女子聞言氣結,
剛想開口,卻是被蘇利文搶白道:“你什麽?小姐,我見過你們?” 這一男一女頓時羞愧地垂首,無言以對。
他們確實是直到暈了過去,也連蘇利文的一面也沒有見著。
“住口吧!”
坐在中央的喬納斯主教打斷了對話,他把目光鎖定在自顧自坐下的埃爾頓身上,一字一句地開口威脅道:“埃爾頓局長,你是什麽意思?是要與我大地教會為敵嗎?”
“呵呵呵呵!”他的話讓埃爾頓驚訝地笑了起來,甚至一直笑到了喬納斯面色漲紅無比,方才停止。
而後,在所有人驚訝地目光中,埃爾頓開始發飆:
“喬納斯主教先生,為了一個什麽勞什子莫須有的殺了人的罪犯,你竟然來我警察局來要人,還開口說我想與你大地教會為敵?
我還想問呢?
你是想要反叛摩爾多共和國,還是你要代表你大地教會,針對王國的法律,針對王國的正義!”
義正言辭,聲聲刺耳!
不就是蓋帽子麽?我埃爾頓怕過誰?
埃爾頓志得意滿,得意洋洋地向眼前的家夥看去。
喬納斯果然無語,被說得深吸了一口粗氣,但是涉及大義,他不能意氣用事,只能是強壓怒氣,而後實在擔心兒子,認慫般地開口道:
“埃爾頓先生,我很抱歉用剛剛的那種語氣說話。但是我還是想要說一句,埃爾頓先生,”
同時他也把目光看向了一邊的蘇利文,艱難地開口:
“還有蘇利文先生,你們,難道真的不想要一名主教的友誼嗎?
真的,想要,為了一名,貧民窟的,連姓名都沒有的,還是我大地教會的信徒的女人。
失去一名主教的友誼,或者說,成為一名主教的敵人嗎?
那個女人,算什麽東西?沒人聽得見他們的聲音,甚至沒人去管她們的死活。
這個世界上每天每小時每分鍾每秒,都在有人死亡!
貧民窟!
不過是一個輕如鴻毛的,微不足道的渺小塵埃。
為了塵埃做到這種地步!
值得嗎?”
……
值得嗎?
……
房間裡沒人說話了。
埃爾頓也沒有說話。
他轉過頭來,看向了一邊的蘇利文。
蘇利文面無表情,沉默了一番。
而後沉聲說道:
“值得嗎?
我也不知道值不值得!主教先生。 ”
喬納斯的臉上出現了笑容,沒想到蘇利文繼續開口:
“他們是微小的塵埃,是你不在意的東西。
但是她們也是別人的父親母親,也是別人的朋友兄弟,也是別人的兒子女兒!
就像那個女人,
如你是喬納森的父親一般,她也是自己孩子的母親。
她生了病,她稍有好轉,她用力的去生活,她虔誠地去大地教會教堂繳納會費。
她只是想用力的活著,她有什麽錯!
他們在世界的眼中渺小如塵埃,可是他們在一些人的眼中就是天就是地。
你說沒人去管他們的死活,你說沒人駐足去聽他們的聲音。
那就讓我把他們的話說給你聽!”
喬納斯面色漸漸冷峻,
埃爾頓挑了挑眉面無表情,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蘇利文的身上。
只見蘇利文張開嘴,
開口說道:
“他們就是想討個他媽的公道!
就是想在你們這些大人物殺了人之後不是僅僅地說上一句,不過就是個貧民窟的家夥而已。
就好像他們的生命就隻配在你們的口中得到一句‘不過而已’
一句道歉很難嗎?認個罪很難嗎?給個公道很難嗎?”
蘇利文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喬納森的認罪書,扔到喬納斯的面前。
“而我今天就是要給他們一個公道。
不就是一個主教的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