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黑蛇自四面八方漫入，黑壓壓一片，高昂三角舌頭，吐著紅色蛇信，吞吐間空氣中散出淡淡灰霧，將三人團團圍住。

　　“我來開路，你們快走！”

　　手持伏魔棍的定律踏前一步，長棍掃地，棍風凌厲，氣勁將一片黑蛇擊飛，露出前方半尺空白:“快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

　　定能戒刀向左劃出半圈刀芒，刀芒過處蛇頭飛起，腥血四濺。定戒雙掌齊出，掌風將右邊群蛇逼退，三人向前多跑幾步。

　　黑蛇越積越多，後方不斷前湧，層層疊疊。

　　嗖嗖嗖，數道黑蛇騰空，好似黑箭一般，射向三人。

　　三人變換陣型，由各站三處方位變作直線，定律將伏魔棍舞出風火輪衝在前頭，黑蛇撞在上頭，瞬間被氣勁絞成肉泥;定能的戒刀頻頻爆發鋒利刀芒護住身後，而定戒則夾在二人當中以掌風左右兼顧，三人艱難的緩步前行。

　　“這般下去我們誰也走不掉！”

　　眼見要被黑蛇徹底圍住，定律催谷真氣，長嘯一聲，騰空而起，一招千軍萬馬，伏魔棍在空中幻化數十道棍芒，轟在地上。棍芒所到之處，蛇血飛濺，生生轟出一條血路。

　　“快走，神僧還等著我們回去報信。”

　　早前的一路狂奔已叫定律真氣極近枯竭，此招更是耗盡其最後一絲，當下落地腿腳一軟，半跪下來。就此瞬間，四五條黑蛇閃電而至，卷住雙腿，一口咬下。

　　“師弟，我們走！”

　　定律的全力施為不能白白浪費，定能咬牙，扯起定戒，腳下一跺，沿著伏魔棍殺出的血路飛奔而去。

　　二人奔出十余丈，回頭再看定律，只見他已經徹底被黑蛇淹沒。蛇群中的定律還待揮棍，卻發現渾身麻痹，連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無數黑蛇咬在身上，竟無所覺，只是感到陣陣暈眩，眼前生出許多彩色光圈，視線模糊。

　　“蛇……有毒……”

　　咬斷舌根吐出三字，定律眼睜睜看著黑蛇爬滿全身，眼底已成黑色，僵直倒下。

　　“定律~~~”

　　“師兄~~~”

　　二人同時高呼，熱淚披散，腳步卻不敢停下。畢竟，這是定律用性命換來的生路。

　　還在疾行，“師兄小心！”定戒突然開口提醒，只見頭頂樹上落下幾道黑影，是盤踞在上頭的黑蛇發動攻擊。

　　定能眼疾手快，刀花綻放，瞬速斬斷幾條。可惜漏過一條，直接落在定戒右手，定戒隻覺一麻，蛇牙入肉。

　　戒刀寒光閃過，手臂上的黑蛇斷為兩截，可惜仍舊晚了一步。

　　“師弟忍住。”

　　當機立斷，戒刀貼著手臂旋轉一圈，定戒的右臂被整根切斷。

　　斷臂出黑血直流，定戒起初毫無知覺，待黑血轉紅，這才痛徹心扉，慘叫一聲，幾乎昏厥過去。定能飛快封點斷臂四周大穴為其止血，定戒咬牙自懷中掏出幾顆丹藥吞下，面色依舊煞白的可怕。

　　“師弟你怎樣?”定能關切問道。

　　定戒搖頭:“沒事，就是有點暈。”

　　“來，師兄背你。”

　　定能正待彎腰，未曾留意好似樹枝的兩條黑蛇突然發動，直接撲在他臉頰之上。

　　叮當，戒刀落地。

　　好個定能，左右各抓一條蛇，同時用力一扯。那蛇牙咬得緊實，臉頰上連皮帶肉直接扯了下來。

　　顧不得疼痛，定能暴喝:“師弟，

師兄送你一程。”抓起定戒，催谷全身真氣，奮力拋出。　　“弟子不知飛出多遠，落下的時候撞在樹身，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便已在營帳之內。”定戒說到這裡，有些遲疑:“可是前來接應的師叔師尊救了弟子?”

　　面容最為慈善的老僧點點頭:“你們的遭遇，神僧有所察覺，命舍劫師侄領人前去接應。恰好見你暈倒在樹下，便接了回來。”

　　老僧提到的舍劫，正是剛才給定戒療傷的那四名黃衣僧人之一，只見他站起，雙掌合十道:“弟子發現定戒後，曾在四周查探，那時黑蛇已然退去，弟子只找到了定能屍身，以及定律僅余的骸骨，一並帶回。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眾僧感傷，齊聲誦了一句佛偈，定戒更是泣不成聲。

　　“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

　　另一老僧輕輕念頌，隨後問道:“定戒，你與舍神遇上的妖怪，是為何物?”

　　定戒停下哭泣，再三回憶後不確定說道:“師尊，弟子們遇見的，好像是一條大蟒。”

　　“大蟒?”老僧一愣。

　　“此怪物又比大蟒大上許多，單是一顆眼瞳，便有弟子四五顆腦袋那般大。還有， 它張開的嘴巴，足足有這麽大。”定戒起身想要比劃，才發現自己沒了右臂，隻得用左臂在空中畫了個大圈示意。

　　“這麽大！”老僧面色微變。

　　“嗯。”定戒點頭道:“怪物不僅頭大，身子也長，足有十余丈，還很結實。舍神師叔一掌轟在其腦袋上，只能晃動一下，完全沒有受傷。”

　　定戒在眾僧中年紀最小，平日受諸位師兄師叔師尊諸多照顧，在寺中隻懂誦經禮佛。此番出來，也是想讓他有所歷練，長長見識。所以對外物所知所繪，不免顯得有些粗淺。眾僧也不怪他，畢竟，第一回經歷生死，還沒了右臂，於其心中，定是留下極大心魔。

　　三位老僧互看對方一眼，那聲音洪亮的老僧思量過後，沉聲說道:“不是大蟒，應該是頭蛟龍。”

　　“蛟龍?”聽到裡頭有個“龍”字，定戒大驚:“靈癲師尊，難道弟子遇見的是頭真龍?”

　　被稱作靈癲的老僧解釋道:“蛟乃凶猛巨獸，其狀如蛇，其首如虎，其身數丈，聲如牛鳴。蛟非真龍，只有潛修千百年，得水興雲化霧，騰踔太空，方能羽化成龍。聽你所說，此怪物身長十余丈，想必已經修煉有些時日，只等一個成龍之機，故稱蛟龍。”

　　“如果真是如此，此行看來，比你我所想，還要凶險百倍。”慈祥老僧皺眉道。

　　“即便凶險百倍，我等也只能前行。”靈癲甕聲道，態度很是強硬。

　　三位老僧陷入沉思，許久後，三人同時起身，朝帳中一角合十，恭敬道:“前方妖孽叢生，該如何進退，還請神僧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