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至寒冬,天上飄起大雪,覆蓋整個世界。
今日,戴秋白遣人喚吳良、李婷、趙蓮、齊襄、秦惠蘭五人來至居室外,吩咐一番,如尋常事一般的口氣。
“下山殺一人。”隨手丟出一幅畫像,吳良接過,看清畫像那人模樣,傳給李婷,李婷又傳下去,直到五人皆記下那人的面容,朝戴秋白作揖,離開準備。
那人眉清目秀,俊朗神逸。卻是大出五人意料之外。因為大奸大惡之人在五人心中,一般凶惡的魁梧大漢模樣,原本五人想著對付那魁梧大漢要費些心思力氣,見那俊秀男子的畫像,不禁懷疑老師是不是弄錯了。
五人沉默著離開,李婷打破沉默,“咱們先打聽清楚再決定殺不殺。”李婷未殺過人,初次面臨殺人,故作輕松,口氣卻稍顯生硬。
五人皆未殺過人,劍上不染人命,有的根本未染血。第一回要殺人,皆緊張,在其他人面前不願示弱,挺胸抬頭,不願給人小瞧。
秦惠蘭為人謹慎,做事一絲不苟,舉手同意。趙蓮持不同意見,“若是打草驚蛇,教他知曉,非得增加歷練的難度不可。”
齊襄讚同趙蓮。四人皆看向吳良,吳良深覺肩頭任重,“我等下山歷練,算是初入江湖,一切遵照師父的指示便好。畢竟我們經驗淺,識人不足。若是犯下過錯,連累自己性命,更連累他人。”
李婷、秦惠蘭思量,點頭同意。
五人打好包袱,相約一同下山。
“走!冀州惠州府。”李婷心懷下山歷練的欣喜,卻是跟吳良一同遊山玩水的歡喜。雖然身邊多秦惠蘭、趙蓮、齊襄三人,總歸是跟心儀的吳良出門,自然如離籠之鳥一般,歡喜更甚。
五人結伴離山,朝惠州府行。
過幾座村莊,入小鎮,買五匹馬,朝惠州府一路穿州過府。晝行夜宿,終於在第七日黃昏前入惠州府。
五人入悅來客棧暫住,吳良、李婷等五人房間相連,一有動靜皆知曉,隨時救護。一樓桌前用過飯菜,五人未多說,上樓梯入睡。
吳良不敢大意,坐床邊,抽劍擦拭。門口傳來三聲敲擊,吳良抽劍入鞘,大步朝門口走,推開門,見是李婷,未多意外,卻是堵住門不教李婷入內。李婷朝內望眼,面露歡喜,“又不是藏人,幹嘛不讓我入內?”
“你我未婚,還是在外說吧。”吳良態度認真,李婷隻好順從吳良,吳良輕聲關門,二人輕步下樓梯,李婷實在有些緊張才尋吳良。
“吳良,你殺過人嗎?”李婷極為關心地問。吳良未考慮,直接搖頭。
李婷稍稍安心,又搖頭。
“你我未殺人,到時若下不了殺手,豈不是糟糕?”李婷擔憂,自然顯露出來。吳良扭頭,“師父問你我手中劍為何出鞘。你難道未想好?”
“救人,殺人。”李婷回答,恢復些自信。
李婷剛回答,急促的腳步聲伴著火焰包圍整個悅來客棧。李婷大感不妙,忙奔上樓喚秦惠蘭等人。趙蓮、齊襄、秦惠蘭幾乎同時出門,顯然未深睡。五人謹慎戒備,皆心想那批來人如何知曉我等行蹤。
門忽的踹開,一將領領著軍士闖入客棧。店小二嚇得躲在櫃台後,吳良、李婷等五人蒙面握劍而立,面向那闖入的大秦將士。
火把照得整個客棧恍如白晝。
那將領指著五人,喝道:“你等是何來歷?入我惠州府做什麽?”那將領腰間懸劍,威風凜凜,身後持戟將士神色冷漠如刀,
自有一股傲氣,井然有序,顯然久經戰陣的百戰之卒。 “我等結伴,途經惠州府。”吳良答道。
“我看你們是來刺殺將軍公子的,給我拿下!”那將領一聲令下,身後軍士蜂擁殺向吳良等人。
“慢!”趙蓮那聲“慢”剛吐出口,大秦將士的大戟便殺來。吳良、李婷、齊襄已拔劍對敵,大戟寒光起起落落,勢大力沉,皆刺向吳良等人。吳良等人劍術雖佳,卻非大戟戰陣敵手,欺不近身,往後退去。退向樓梯,大戟追至。
李婷於大戟戰陣中急道:“吳良,怎麽般?”吳良退至走廊,格下刺來的大戟,奮勇躍下,撲向那名督陣的將領。反應過來的大秦將士分作兩隊,圍向吳良,大戟斜刺裡殺來,吳良閃身躲過,一劍直刺向那名將領。
將領身後的士兵欲上前護住,將領揮手,那批士兵止住不動。將領冷笑,拔劍砍向吳良,兩劍抵住。那將領嘿嘿一笑,抬腳便是力大的一踢。吳良轉身躲避,接下李婷擲來的劍,使風火劍訣。
客棧裡,李婷等四人退入客房,抵住門窗,唯一的希望便是吳良擒下那名將領。門給大戟刺破,門內的四人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那將領冷笑,“我放你逃走報信,如何?”“客棧外想必埋伏弓弩手,我出去不得給射成刺蝟?”吳良冷淡一笑,回憶初次與戴秋白對陣時戴秋白使的玄妙劍招,忽的身形飄忽,整個人模糊一片,分不清人,亦看不清劍。
那將領隻覺恍惚間無數身形陡變,雖然察覺危機,卻不知那危機來自哪個方向。眼前逐漸清楚,手中劍剛抬,脖頸處便傳來寒鐵的刺痛感。
“你輸了,命令軍士住手!”吳良冷冷道。那將領揮手,圍攻四名同伴的大戟軍士一瞬間止住大戟,列陣回隊。
李婷等人推開破爛的門,攜帶包袱來至吳良身後。
“有勞護送我等出城。”吳良冷硬道。
那將領慢慢退出客棧,吳良手中劍抵在那將領脖頸處,只要風吹草動,便一劍落下。客棧外圍滿弓弩手,火把照亮周圍。
弓弩手見將領遭製,迅速散開,手中弓弩未松絲毫,一旦將領命令射箭,手中箭便射穿那五名刺客。
齊襄自客棧後院遣來五匹馬,吳良挾持那名將領朝城門口行進。一騎駛來,軍士迅速讓開通路,吳良等人見那騎馬者便是那畫像中人。那人的確英俊,渾身英武氣中夾雜大秦將領慣有的霸氣。
那人冷冷掃視場中,喝道:“樊將軍,你武功不濟,教人治住,丟我惠州府將士的臉。”那將領微微扭頭,欲解釋,心知將軍公子憑軍功進階大秦軍將行列,武功或許高,可臨戰率軍應敵經驗不及自己。奈何將軍公子位階在自己之上,不得反駁,隻得忍下胸中一口氣。
李婷等四人握緊劍的手握得更緊些。
那人一到,弓弩手瞄準場中的手又向後拉緊弓弦,目光冷冽,隱隱射出慣見殺陣的寒芒。
大秦弓弩手中頓生異變,一名弓弩手握劍迅速砍殺毫無防備的弓弩手。弓弩手陣型頓時騷亂,連帶大戟士分出一隊朝那騷亂處攻去。
“上馬!”吳良以劍身拍暈那名樊將軍,騎馬朝城門口狂奔。李婷等四人上馬追去。五人距離城門數丈,自城牆上射來數十箭羽,吳良等人揮劍撥開,蕩開攔路的大秦大戟士刺來的大戟,推開城門,上馬奔出,向後望去,見月下黑暗的城池輪廓。
裝扮大秦弓弩手的人給大戟士圍住,渾身血淋淋的,竟是傷痕累累,臉上遭三道大戟所傷,身上無數傷口流著血。
騎馬者催馬逼近,執鞭指著陣中的那人,“說,誰派你們來的?”那人啐一口“呸”,手中劍不停滴著鮮血,整個人渾然不懼。
“給我砍成肉泥!”騎馬將領命令道。隨著大戟起落,大戟下血肉模糊,千瘡百孔。
“收隊!”騎馬將領調轉馬頭,朝來路奔去。
五匹馬向前急奔,遠離惠州府。
“救我們的是誰?”秦惠蘭禦馬急奔中大聲問吳良。吳良沉默,李婷亦是沉默。秦惠蘭見吳良不理,索性不問。
吳良勒停馬,其余四人同時勒馬。
“救我們的是龐白師兄。”吳良開口,打量身旁的四人。齊襄見過龐白左臂包扎紗布,朝山下疾行,與所料不差。趙蓮、秦惠蘭則驚訝,隨即隱去。秦惠蘭問:“任務未完成,如何回去複命?”此話也是其他人的心裡話,皆望向吳良,尋個答案。
“誰輕功好,隨我入城。”吳良掃視其余四人。李婷舉手,趙蓮舉手,秦惠蘭舉手,齊襄不好意思道:“我未學輕功,連累諸位,不好意思。”
“齊襄看馬,七日內不見我們來,禦馬返回。”吳良指揮道,“我等四人趁夜偷遣入城,尋處地方落腳,夜出探查那將軍公子所在。”話音一轉,“此次將軍府必定嚴加戒備,我等前往,如入龍潭虎穴。”
李婷、趙蓮、秦惠蘭皆如臨大敵。
吳良似長吐口氣,“我一人,快去快回,你們在此等我。三日內我不來,你們再想辦法。”吳良勒馬調頭,趙蓮、秦惠蘭猶豫著跟不跟隨,互視一眼,李婷喚道:“算上我一個”,勒馬跟上,趙蓮、秦惠蘭催動馬的韁繩的手勒得緊幾分,調頭跟上。
齊襄撓了撓頭,調轉馬頭,跟上。
五匹馬栓在城郊外,齊襄在城郊接應。四人遮面,攀岩直上城牆,吳良率先攀上,扼住守城將士的咽喉,五指用力,那名將士倒地身亡。未等其他將士反應,帶著那死去將士的屍體丟出城牆,四人相繼躍下,朝城中奔去。
四人在屋頂上急奔,尋那將軍府。
將軍府四處都是舉火把巡邏的大秦將士,幾乎沒有可侵入的空隙,護得如鐵桶一般。吳良指了指大殿四角的屋頂,四人施展輕功,躍向將軍府中心大殿。
停在大殿屋頂,吳良伏低揭開一磚瓦,見那將軍公子跟一名更加威武的將軍密談。吳良側耳聽。
“父親,刺殺孩兒的已經給大戟斬成肉泥。”將軍公子笑道,朝坐在將軍寶座的那名威武將軍敬杯酒。
那名將軍抬頭望眼屋頂,笑談道:“那就不怕人來尋仇。”將軍公子順著那名將軍的視線望去,拍了拍手,四周巡邏的將士齊齊朝中央大殿前湧來。
弓弩手朝屋頂處的吳良瞄準。
吳良力壓之下,屋頂塌陷,吳良順著破洞落入殿內,射來的箭羽射空。吳良剛落地面,手中劍直殺向將軍公子。大殿外,大殿外的屋頂處有三人躍下,皆殺向弓弩手,毫不留情,似替龐白報仇。
吳良使出絕招,戴秋白那招鬼神莫測,將軍公子連忙招架,隻覺眼前皆是劍光,握劍的手未及刺出,劍已刺來。忽的酒杯夾雜雄渾霸道的力勢射向吳良。吳良變更劍勢,橫劍身擋下, 那酒杯登時碎裂成粉末,吳良隻覺虎口震得痛疼難忍,幾乎快要脫劍。吳良探左手接住,敵上殺來的利劍。
那將軍力道更猛,出劍狠絕,出自沙場的簡單直接,衝殺戰陣直接有效,但對上習練武功者,則顯出不足。數招間,那將軍劍術破綻甚多,教吳良劃破手臂,手中劍登時墜地。吳良顧及殿外三人性命,出手也不仁慈,一劍光斬落那將軍的頭顱,繼而尋那將軍公子。
吳良包裹兩顆人頭,提著血淋淋的人頭奔出殿外。大殿外,吳良配合李婷迅猛欺近大戟士兵中,砍殺一陣,衝向圍在角落裡的兩名夥伴。
地上一顆人頭滾落,卻是將軍的頭顱。眾多大戟士見了,心下大駭,吳良、李婷、趙蓮、秦惠蘭四人趁機躍上房頂,朝城門口方向疾行。
稀稀落落的箭射來,卻未近四人的身。趙蓮奔出幾步,身形不穩,蹲在屋頂。吳良扭頭,扛起趙蓮便奔。
此時,城樓上傳來敲鑼聲,吳良奔速更急,躍下屋頂,奔速如風,攀岩直上如猿猴,趁大秦士卒未發現前迅速出城,朝城郊回合地點奔去
李婷、秦惠蘭跟在後面,五人在城郊回合,吳良將趙蓮放上馬背,牽著韁繩朝滄海院方向急催馬前行。
其余三人策馬跟上。
晝夜兼程,馬不停蹄。
四晝夜光景,已來至滄海院山腳。五人換上滄海院門下服飾,如學子歸來,朝秘密通道行去,自外院入內院,來至戴秋白居室門外,奉上頭顱。戴秋白淡淡點頭,吳良扶著趙蓮,領其他三人悄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