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巍峨的大殿矗立於上庭之巔,最中央的宮殿足有數十丈高,高大的殿門洞開,朝裡看去,卻只能望見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蝕月玄殿。”
季月年行至殿門之下,抬首望著殿門上的牌匾,一時間竟是有了些許猶豫。
這殿中的黑暗之內彌漫著極為危險的氣息,他有一種直覺,若是自己貿然進入蝕月玄殿之中,極有可能會遭受到致命的攻擊!
嘶!
刺耳的尖厲嘶叫之聲自殿中傳來,那黑暗稍稍分開了些許,季月年背後有著一股怪力憑空生出,徑直將他推進了蝕月玄殿之內!
光影變幻之間,季月年微微睜開眼睛,入目所見是一座光滑如鏡的懸空平台,平台方圓約麽百丈,四周皆是翻滾沸騰的蒼茫雲海。
白茫茫的雲霧之中蔓延出三十余條半尺粗的漆黑鎖鏈,最終匯聚在在平台中央,將一隻身高數丈的猙獰鬼物牢牢鎖在原地。
令人驚懼的是,此形態並不是這隻鬼物的法相,而是它真正的本體。
以此推測,它若是顯化出鬼物法相,至少也能媲美一座稍小些的山嶽!
“磨磨蹭蹭許久還不進來,在殿門前發什麽呆?”
那鬼物有六隻形態各異的頭顱,最左側的猩紅頭顱微微顫動,語氣很是懶散。
另外五隻頭顱卻是緊緊閉著眼睛,仿若死物一般毫無反應。
季月年怔了片刻,此時堪堪回過神來,試探著開口道:“峰主大人?”
猩紅頭顱搖了搖頭,道:“蝕月峰主高高在上,幾百年也不會來蝕月峰一次,蝕月峰又沒有設立副峰主,故而這些年來一直都是我在行使峰主之責。”
季月年從白玉環之內取出外宗令牌,略一猶豫,將其放在了鬼物龐大的鬼體之側,道:“我欲上稟峰主殿,參與不久之後的入宗考核。”
鬼物的數十隻鬼爪微微擺動,其中一隻鬼爪遙遙將令牌抓了過來,一道黑光沒入其中,片刻之後便將其丟還給了季月年,道:“好了,你可以持著外宗令牌直接參與入宗考核,若是能夠通過,蝕月峰便會賜下正式的山峰白玉令牌。”
季月年道了聲謝:“有勞,不過我要怎樣才能出得此殿?”
平台四周皆是白茫茫的雲海,此地顯然是處於另一個空間之內,以他此時的修為根本無法獨自離開。
那猩紅頭顱之上露出一抹詭笑,道:“除非我親自出手,否則你永遠都出不了蝕月玄殿。”
季月年對於這蝕月峰之內的種種古怪早已習以為常,此時也沒有太過驚訝,只是抬首問道:“那你要如何才能將我送離此處?”
猩紅頭顱見季月年神情沉靜,面上沒有絲毫的恐懼之色,不覺有些無趣,伸出一隻鬼爪指著身下的鎖鏈道:“取出一塊元石分解於鎖鏈之上,可以將其融化少許。”
“難道任何一個弟子進一次蝕月玄殿,都需要付出一塊元石的代價麽?”
鬼物點了點頭,道:“此處空間之內沒有半點天地元氣,蝕月峰主使用特別煉製的虛靈鎖鏈將我囚禁於此,只有元石分解產生的天地元氣才能緩緩消去鎖鏈。”
季月年再次望了望那密密麻麻的數十條粗大鎖鏈,語氣之中有了一絲訝異:“如此多的鎖鏈,若是全部使用分解元石的辦法來消融,至少要一條元石礦脈才行。”
此言落罷,他便直接取出一塊元石走上前去,隨意放在一條鎖鏈之上,催動玄氣將其緩緩分解開來。
濃鬱的天地元氣彌漫四周,卻在下一刻便盡數被漆黑粗大的鎖鏈吸收殆盡。
季月年低頭看去,那條鎖鏈隱約變細了一絲,只是對於半尺粗的鎖鏈來說,僅僅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更何況,似這般漆黑的鎖鏈還有著足足三十余條,即便當真搬來一條元石礦脈,也不一定能夠將這些虛靈鎖鏈盡數分解。
“還有一塊,”鬼物的猩紅頭顱微微晃動,“你是新晉弟子,每月需上交峰主殿一塊元石。”
“方才那塊不算麽?”
“不算,”鬼物猙獰的臉孔愈加醜惡,“方才那塊是幫你向外宗令牌之中藏蘊考核信息所用。”
季月年並未與它爭辯,而是再次取出一塊元石,如法炮製,將其分解在了鎖鏈之上。
此鬼物並非是針對自己,那些上庭弟子對蝕月玄殿畏之如虎,足以說明它對待整座蝕月峰之內的所有弟子皆是如此。
觀那些弟子遙遙避開大殿的舉動,說不定此鬼物極有可能會直接將殿外路過的弟子攝入殿內,強行索要一塊元石之後再將其送出,實在是無恥之尤。
兩塊元石徹底消散成粉末,鬼物的鬼爪輕輕一擺,季月年身前便出現了一隻小巧的儲物袋,更有一道熾白的漩渦光門流轉而現,其大小堪堪能容一人進入。
季月年取過儲物袋,朝裡看去,其內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瓶五粒聚氣丹,還有一枚記載著一些信息的玉符。
“蝕月峰與其余山峰不同,只有考核通過之後才會賜下修行真訣,這些丹藥和玉符便是峰主殿對峰內弟子的補償。”鬼物的聲音自高處傳了下來。
季月年拿起玉符將玄氣探入其中,數息之後,目光微微沉了下來。
沉默了一會兒,他徑直取出十一塊元石,道:“這些元石都給你,一年之內我不會再來峰主殿。”
鬼物的目光第一次有了極為明顯的變化,腥紅的頭顱擺動之間,嘶啞著聲音道:“區區一個新晉弟子,竟然如此豪富?”
“怎麽,提前上交元石也不行麽?”季月年將那十一塊元石遙遙丟出,一道湛青玄氣緊隨其後席卷而至,將其盡數分解在了鬼物鬼體身上的鎖鏈之中。
“自無不可,”鬼物深深地看了季月年一眼,鬼爪微動,再次凝聚出了一個儲物袋,“這個你也拿去罷,若是你通過考核,我會直接讓人將你的蝕月峰身份玉牌送去。”
季月年收起這些物事,道了聲謝,轉身便踏入了漩渦光門之內。
那玉符之中記載的信息極為苛刻,弟子被分配至蝕月峰之後根本無法改變山峰,通過考核便可被正式錄入蝕月峰,沒有通過之人只能被逐出蝕月峰或者留在下庭做雜役弟子,幾乎再無翻身之日。
想要蝕月峰,除了考核失敗之後前往其他山峰做雜役弟子之外,只有破入歸真之境一途。中庭之內的諸多弟子大多數都是通過此種辦法離開,新晉入的弟子又越來越少,這才造就了如今整座蝕月峰上下只有僅僅幾百人的局面。
落霞山脈其余的任何一座山峰中至少都有著數百個外宗弟子、上千個雜役弟子,唯有蝕月峰這裡的弟子愈來愈少,三庭之內的外宗弟子僅有數十個,甚至就連雜役弟子都只剩下了幾百人。
雜役弟子幾乎都居住於蝕月峰的下庭,這些人根本不用繳納每月一塊的元石,故而季月年至今還未曾見過任何一個雜役弟子。
出了漩渦光門後,眼前之景頗有些熟悉。
季月年環視一周,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已經到了蝕月峰的中庭,數丈之外便是自己的庭院閣樓。
中庭之內的諸多庭院稀稀落落,依然似前番那般幽靜。
季月年走入閣樓之中,催動令牌,合上了護持庭院的凝實光罩,在靜殿的案幾之上將那玉符和兩個儲物袋盡數取了出來。
其中一個儲物袋之內裝著的乃是五粒聚氣丹,玉符之中則是記載著關於蝕月峰的一些詳細信息,入峰後便不得改變脫離之事便是季月年在這玉符之中所知曉。
拿過另一個儲物袋,季月年在其中取出了一枚小巧的白玉令符,其上篆刻著“蝕月峰峰主殿”六個小字。
鬼物將這枚令符交予自己,到底是何用意?季月年回想著鬼物的目光,當時它似乎是極為隨意地便拋出了最後一個儲物袋,可這令符……季月年驀地想起了李昭和徐岩二人哄騙自己之時,所拿出的白玉令牌。
那白玉令牌上篆刻的乃是“蝕月”二字,應是蝕月峰外宗弟子的普通身份令牌,當時卻被李昭胡謅成了峰主殿的令牌,足以說明峰主殿之內確有此種令牌存在。
如今自己手中的這塊“蝕月峰峰主殿”令牌,有著極大可能便是李昭口中所說的峰主殿令牌,而那鬼物見到自己似乎頗有身家之後,便直接拋出了這塊令牌,似乎有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