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的意思是秘密抓捕,所以挑了個傍晚,送走弟子後遣他們出門。左小志覺得大白這個領導什麽都好,就是不叫人好好睡覺。自己已經缺覺缺到崩潰邊緣了,一會還得暗夜會毒物,真真是前途堪憂。
火蟾蜍不喜陽,棲息在山的陰面。陰面的路不那麽好走,草木苔蘚繁多,路面濕滑,加之夜晚趕路視野不佳,山石嶙峋陰森,就更惹人上火。山腰處有一“響音泉”,實則好幾汪泉眼組成,不同時節水會從不同的泉眼冒出,發出不同的音響,因而得名。泉眼四季不竭,附近泥土濕潤植被豐富,形成了火蟾蜍最愛的棲息環境。不過也因為這種蟾蜍劇毒,加之周圍植被物種複雜,總有人在此遇險,遂被武當列作禁區。
雖是禁區,但也無人看管,就是泉眼方圓一裡處稀稀疏疏圍了一圈籬笆。不過也是,除了康叔這種豁出命追妹子的漢子外,誰會沒事半夜過來找死。
康叔讓左小志幫忙拿著燈籠,自己又點了一盞,給左小志傳授經驗:“這就跟小時候逮田雞似的,火光一照,這玩意兒就不敢動了,屆時咱拿麻袋這麽一裹,還不是手到擒來。”
左小志心想還是不要遇到的好。
倆人打著燈籠在泉眼附近尋找。已值處暑時節,響音泉的聲音轟隆而低沉,聽久了覺得頭疼耳鳴,甚是難受。左小志本來就是趕鴨子上架,對這件事缺乏熱情,隻想著別碰到最好,故意遠離了康叔有一搭沒一搭地照著附近的植被,腰都懶得彎,用腳隨意撥弄著草叢。誰知腳突然被什麽東西給纏住,稍一用力掙斷了,感覺有點黏,像蛛網。左小志煩躁地把燈籠湊過去想看個明白,驚奇地發現在扯爛的蛛網旁的樹葉上,一隻大概半個拇指大小的蟾蜍正瞪著黑溜溜的眼睛望著自己。
只見那蟾蜍通體血紅,皮膚粗糙,背上整齊地排布著六個大小均勻的疣粒。左小志驚訝之余心裡暗暗叫苦,這至毒之物就這麽容易遇上嗎。將手裡的燈籠靠得近一些,想著康叔傳授的經驗,對方不動的話自己應該還是不會被這麽個小東西放倒的。結果這蟾蜍盯著跳動的火苗,突然“呱”一聲跳起,左小志感覺它直愣愣衝著自己面門而來,嚇得大叫一聲連連後退,燈籠脫了手,滾到一旁的水窪裡沒了亮。
康叔見這邊熄了火,忙向這邊趕來。不想腳一滑摔了個狗啃泥,燈籠滾到了同一個水窪裡。
左小志剛想抱怨下康叔不靈驗的經驗,突然感覺隱約有交談聲,混雜在響音泉的低鳴裡,從遠處傳來。
左小志和康叔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拖著燈籠退到籬笆旁的矮樹叢後,隱藏起來。
一高一矮兩個人影由遠及近,沒有提燈籠,看不清容貌。
兩人尋著籬笆在樹叢間觀察了一陣,來到左小志適才待過的水窪。
高個兒道:“堂主,似乎並沒有火蟾蜍的蹤影啊。”
矮個兒道:“昨天傍晚在樹葉的水窪裡發現了火蟾蜍的蝌蚪,這一天一夜了,理應有成年蟾蜍前來喂食。”說罷低頭查看。
“你看,這蛛網有破損的痕跡,看來來了個大個兒,沒困住。得再布一次蛛網。”
高個兒的聲調有點絕望:“堂主,這一去一來又得三個時辰,明天又沒得睡了。”
“你少抱怨,我也不舒坦啊。誰叫這玩意兒日間活動,蝌蚪也被轉移了,只能趁白天重新布了。”
高個兒還要抱怨,被踹了兩腳閉了嘴,倆人行色匆匆消失在了夜幕中。
左小志跟康叔終於松了口氣。
左小志錘了一把康叔:“聽到沒?這玩意兒日行性的,得白天捉,你傻的嗎不弄清楚大晚上拉著我來。”
康叔不服氣回了一拳:“我叫你大晚上來?這不死大白非讓秘密抓捕嗎。”
左小志再打回去:“還不是你起的頭?非嚷著抓什麽火蟾蜍?你叫什麽屈?”
康叔自知理虧不再還手,倆人一合計踏上了返程的路。
一路上康叔問左小志:“你說今兒那倆是哪門哪派的?他們為什麽也抓火蟾蜍?”
左小志困得不想搭茬,心想,肯定不會跟你似的想追姑娘又買不起像樣的禮物。
但左小志也暗暗覺得有些不安。按照康叔和大白的描述,火蟾蜍毒性猛烈,特別是如今即將入秋, 正是毒性最烈的季節,這個時點去抓捕,總覺得要起事端。
“今兒看起來是沒戲了,咱後兒早點來吧。”
左小志被康叔的話驚得一激靈,困意都減少了:“你還來?今兒這倆人不知背景,但看著真不像善茬,萬一照面咱倆不得把小命交代了?”
“你不是聽見了嗎?他倆明兒白天來布蛛網,一天一夜來收網,白天還得補覺。我們後天早點來收他們的網,火蟾蜍不費吹灰之力就到手了,乾嗎不來。”
左小志聽得心頭直躥火,康叔這是看上火蟾蜍了嗎?簡直是看上大白的喪葬費了。表示這麽簡單的收網動作康叔一個人來綽綽有余,自己還是留著好好建設門派吧。
康叔罵左小志沒義氣。說話間兩人回到了門派。已過寅時,連一向愛晚上開會的大白都睡熟了,不過很義氣地在廳堂給他倆留了燈。
“兄弟,咱這去都去了,信息也全了,掌門也全力支持,就差臨門一腳了結果要功敗垂成嗎?不合適啊。”
左小志勸:“康叔啊,你確定你拿這毒蛤蟆能抓住姑娘的心嗎?別錯了主意回頭還丟了性命。”
倆人一來一回都試圖說服對方,突然康叔叫了聲“不要動”,左小志不明就裡正要開口問,康叔按住左小志肩膀示意他停下動作。
左小志順著康叔的目光向下看去,只見自己衣襟處有一抹鮮豔的紅色,在昏暗的燭光中也格外耀眼。
“這······這就是火蟾蜍?”
“噓,小點聲。它好像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