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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科學解釋怪力亂神》第三百五十九章 缺席的正義
  靈異協會的人來得快,去得也快。

  在整理了一番現場證據後,公安的人也開始了對鎮上的搜查。

  這次的目標都對準了上一代的那些中年人,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人口拐賣,基本上跟這群人脫不了乾系。

  三生鎮上好幾十人被挨個審問,單獨關押在局子裡,鎮裡的上上下下也不複之前劫後余生的歡樂。

  距離三生鎮不遠處的警局,由觀山湖警局的人全盤接手,劉叔也跟著大部隊一塊來了。

  畢竟他們是最早接到報案,自然有權限處理此事。

  畢竟是大型團夥作案,事件牽扯得比較深,連坐的不只有負責拐賣的老族長、蕭山虎這群人,還有當地的公安系統。

  早些年的公安系統不少都跟附近十裡八村保持良好關系,他們其實都默認這樣的事。

  因為根本管不過來,或許有些頗負正義感的小警員願意出面管這事,這一次你可以救人,但是還是會有下一個被拐者。

  結果都一樣。

  你出面保一個人,就是跟其中一家人過不去。

  多弄上幾次,跟全鎮都是仇人。

  在那種鄉下偏遠地方,鄉下人背後嚼舌根,可沒有電視裡演的這麽文明。

  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家裡人考慮吧,讓家裡年邁的父母被鎮上的人孤立、排擠,當兒女的怎麽過意的去。

  沉默,已經是最好的態度。

  久而久之,這樣的事情就被視為理所當然。

  所以到後來,公安系統才有規定,本地人不能分配到本家鄉地區,就是為了防止再出現類似的事情。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劉叔,查到那位高小姐的資料了嗎?”

  路遙親自從靈異協會那邊拿到了共同探案的資格,並全程錄了口供,將當年的事全都坦露出來。

  “已經找到了,高君曼的資料。”

  劉振民的找人的效率很高,因為路遙著重說明了“嫁衣”姐的資料,不止是因為他的私心。

  當年嫁衣的事在全鎮人心底,都是一件不可言談的秘密,首要查詢的就是這個。

  劉振民從數據庫中調出了那則資料,打印一份後一字一句念道。

  “高君曼,陽城人,獨生女,年齡,23歲,自幼刻苦努力,老家一代有名的寒門學子,後於86年考上燕大,品行兼優。

  受害者於89年回家探親時失蹤,事發後,其父母散盡家財,重金尋女十余年,未再生,後因搜尋無果,二老相繼鬱鬱而終……”

  劉振民看著那份打印的文件,都不忍心再念下去。

  一家前途無量的三口之家,歷經磨難,女兒失蹤,父母尋病終,何等人間慘劇。

  每個字都看得心驚膽戰,短短幾十個字,世隔數十年後重新讀起,所帶來的衝擊力仍然叫人血脈僨張。

  三生鎮的老族長跟蕭山虎一行主要涉案人員,暫時被收押到了審訊室。

  這幾人經過一開時的迷茫後,進到監獄裡反而變得出奇的冷靜。

  看樣子是從之前的靈異事件走出來了。

  鄉下人對鬼神的恐懼勝過警察,他們對付嫁衣確實沒有經驗,但是對付熟悉的同類經驗,倒是綽綽有余。

  那個老家夥隔著一面玻璃,還對外面的路遙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

  “他們人會判刑的對嗎?”

  路遙很平靜的聽完了高君曼的所有資料。

  劉振民給了一個確切答案:“雖然三生鎮的交易者不是直接拐賣婦女,但像這種情節尤為惡劣,負責交易數量龐大,使用暴力、脅迫等手段的首要分子,處罰金,至少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

  致人惡行死亡的犯罪嫌疑人,沒收財產,判處死刑。

  但是……”

  聽到劉叔後半句的但是,路遙心裡就是一陣咯噔。

  按照整場情況來看的確如此,但是有一個事實不能被忽略。

  “刑事追訴期?”

  路遙臉上閃過一抹慘白。

  有些想笑,卻實在笑不出來。

  因為按照目前的刑法,判處最高有期徒刑十年以上,經過十五年超過追訴期。最高有期徒刑無期、死刑,如果超過二十年,一樣過追訴期。

  而現在這起事件,已經過了三十多年,早已經超過追訴期。

  除非有申述人認為必須追定,然後走程序上最高檢,才能通過司法程序判定這些涉事人員有罪。

  呵呵,哪還有申述人……

  “唉。”

  劉叔夥同旁邊的警官同時歎了口氣,“照現在的情況,除非有其他受害者願意主動揭發主犯成員,不然不一定判得了這麽重。”

  他們還有的話沒說,但就現在路遙的一面之詞,其實並不可靠。

  只要老族長等人不坦白,一直這麽耗下去,鎮上的人隨時可能會翻供。

  旁邊一個負責此事的律師也開始了科普:

  “根據僅憑個別的間接針具通常不能準確無誤地推斷被告人有罪,必須遙又一系列間接證據互相證明。

  構成嚴密的犯罪體系,排除被告不可能涉嫌犯罪的一切可能,才能確定證實案情。”

  律師停頓了一下,又講出了另一個擔憂:“這件事搞不好還會被翻案,因為三生鎮這幾年的東郊一代縣級GDP的領頭羊,要把當地的老族長跟老一輩人全部收押,估計會引起民憤,而且這得是個多麽宏大的工程。”

  “那如果鎮上的人願意檢舉呢,我是說假如。”

  路遙眉頭一挑,露出一個很溫和的笑容。

  嫁衣心胸寬廣,願意放過這些人,但是像路遙這麽小家子氣,你欠他五毛都能記你一輩子的小氣鬼。

  當然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可以不殺他們,但是這群人決不能就這麽逃脫法律的製裁。

  劉振明沉默了一下,然後悄悄在他耳邊說了句“你來”。

  說著便領著路遙向外走去。

  審訊室距外面隔了好幾扇大門,從漆黑的過道中向外不斷走,路遙莫名覺得這裡面有些冷,冷的徹骨。

  來到公安局的大門前。

  旁邊的警員推開了那扇在數十年前,對高君曼拒之門外的三生鎮公安大門。

  在打開門的一瞬間,路遙愣住了。

  門外,黑壓壓一片。

  不知從何時起,鎮上密密麻麻的人齊齊的跪倒在地。

  用乞求的眼神眼巴巴望著他們。

  “警察叔叔,我爸爸去哪了?”

  “求求你們放過家偉一馬,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老族長年紀大了,身體不太好,要是出點什麽岔子你們擔待得起嗎?”

  “放人,必須放人!”

  孩子叫著爸爸的名字,妻子深情呼喚著丈夫,年邁不堪的老人家,拄著拐杖,操著殘軀,跪在警局門口大喊青天大老爺,希望能歸還他們的兒子。

  “這下你明白了嗎?”劉叔在旁邊歎了口氣,“程序還會繼續走,但是勝算不大了。”

  路遙愣了一下,心臟像是被什麽給揪住一樣,指甲也下意識刺進了肉裡,掐得烏紫一片。

  有點。

  疼。

  他之前還保留著那個美好的幻想,希望讓鎮上的受害者一塊檢舉這個吃人的鎮子。

  現在看來,想太多了。

  最是諷刺的是,跪倒在警局門前這些人不少婦孺正是當年被拐賣來的女人,她們歷經了這麽多年的風霜,被歲月磨平了棱角,讓生活教會了怎麽做人。

  變得世故圓滑、奸詐利己。

  甚至大度到已經遺忘了當初受到的非人精神折磨。

  從這一刻起,路遙就知道想靠這些人去翻案錄口供,基本上就屬於癡心妄想了。

  在打開警局大門的那一霎那,其中,不少中年婦女用一種幽怨的眼神在死盯著路遙,她們自然知道都是這個人在搗鬼。

  那吃人的眼神似乎在說“為什麽要揪著這件事不放,都已經過去了,過去這麽久了。

  為什麽要為了一個家庭,而去拆散幾十個家庭,讓孩子失去父親、妻子失去丈夫,父母失去兒子。

  你好狠的心啊!”

  路遙目光不偏不倚,正視著每一個盯著他不放的人,漠然的從跪倒的人群正中間走了出去。

  他站得直,行得正。

  就不怕路上撞到鬼。

  ……

  出去時,碰巧遇到了靈異協會整裝待發,離去的車輛。

  一個熟悉的人影還停留在外面,似乎在等著自己。

  “還不走?”

  許子樂開口道:“這座鎮子有那位殘留的力量,同屬夢境的力量,我想在這待一段時間,借機感悟一下,說不定對衝擊補全儀式有幫助。”

  許子樂見到一臉死灰的路遙,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頗為遺憾道:“事情我都知道了,算了吧,等哪天搞不好陽城又出了大型靈異事件,或者大決戰時,這些人都逃不了,都是個死嘛。”

  路遙慢慢抬頭,無語道:“真是個不錯的點子,那為什麽不這樣想,我等個五十、一百年他們不久都死絕了?反正都得死,還計較什麽。”

  這跟黃裳有什麽區別,躲起來練了幾十年的九陰真經,等到天下無敵時再出山,昔日的日人早化作一抔黃土。

  有什麽意義。

  這種阿Q精神,也虧這貨能夠說得出口。

  “那你想怎麽辦?”

  許子樂擺手, 他注意到路遙眼中閃過的決絕,瞳孔不由放大,趕緊小聲道:“你不會是想用能力對付他們吧,可不興這麽搞。

  總部那邊最忌諱這種事,哪怕民間的天賦者也不敢亂來,更別說內部成員,你可別乾傻事。”

  一個頂尖天賦者不計代價的報復,可不是一座小鎮的普通人能抵擋的。

  “呵。”

  路遙搖搖頭,表示他想太多了。

  對付這樣的渣滓,可不配他用怪異力量去對付他們。

  那樣未免髒了手。

  不過,事情不能就這麽算了。

  嫁衣放過他們不代表什麽,要是不讓這些人走程序把牢底坐穿,路遙今後連覺都睡不好。

  尤其是看到警局前那黑壓壓的一幕,更是心絞難耐。

  這該死的道德綁架,搞得好像是高君曼的錯。

  這所謂的狗屁正義,終是缺了席。

  作為拜過堂、成過親的陰間夫妻。

  路遙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替她……討回公道。

  以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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