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漸盛,昨日夜裡,陳深與朝淵宗一齊將離白羽那百來件衣服還有幾箱裝著昂貴法器的箱子搬入了書院,並將朝淵宗樓下那件滿是塵土與蜘蛛網的屋子打掃乾淨,等全部整理完畢已是深夜,離白羽和朝淵宗都沉沉睡去。
離白羽雖是富家子弟,但是卻有每天早起的好習慣,可也比每日五點半起床的朝淵宗起的完,匆匆去長亭街上吃完早點,二人回到書院開始閑聊起來。
“學院棋?”
“沒錯,學院棋。”
離白羽低頭飲了一口茶說道:“這是每年洪武試的頭等大戲,佔了最後比分的九成,雖然還有文試,但文試成績隻佔到最終成績的一成,所以就算前面文試沒有考好也沒關系,學院棋決定了最終成績,學院棋就相當於象棋,每方各派出16名學生參與比試,各司其職,按照象棋的規製進行移動,兩顆棋子相撞的時候就可以把實力較弱的那一方吃掉。”
象棋朝淵宗也下過,他師父在與之下象棋的過程中傳授了許多謀略道理,雖然師父是邊說邊下的,但總能隨機應變,所以朝淵宗雖然知道了他師父下一步要動那一顆棋子也無濟於事。
朝淵宗有些猶豫道:“可是我們學院參加的話,那只有我們兩人可以出戰。”
離白羽接下去說道:“沒錯,這正是我想要說的,只要我們兩個人實力突出,每個人連戰數場,將進攻的人全部擊敗,那勝利者就是我們了。”
朝淵宗說道:“可是要連戰數場,這對精力的消耗是很大的,撐得住嗎?而且肯定有人的實力是碾壓我們的,到時候怎麽辦?”
離白羽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哎。”
朝淵宗歎了口氣,問道:“你為什麽要進書院啊?”
離白羽反問道:“那你為何要進來?”
朝淵宗說道:“我想進到瑞麟閣裡面看看,可惜那裡被封鎖死了。”
離白羽知道瑞麟閣是最靠近禦花園的地方,但因為年代太過久遠,他也不記得先前那個地方是幹什麽的了。
他問道:“那裡對你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嗎?”
“或許,那個地方能夠告訴我一個一直以來困擾我的問題的答案。”
朝淵宗說道,重鑄肉身,這是個遙不可及的話題,但是對他來說卻很近,因為要是他不能重鑄肉身的話,過不了幾年他就會死了。
“你就是為了尋找那個答案才來到京都的嗎?”
離白羽問道。
朝淵宗點了點頭,問道:“你呢?”
“我只是想離開老家,離開過去富足的生活,自己闖蕩一下這個世界,在這個世界上留下我的腳印而不是我父親的又或者是離家的。”
朝淵宗說道,眼放星光,書院正是他實現那遠大抱負的絕佳地點,讓一件曾經輝煌無比的學院重回輝煌,想想就知道這是一件多有成就感的事情。
“你知道書院為何回落拓嗎?”
朝淵宗問道,這是一直以來困擾他的問題,他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但是對他卻含糊其辭。
離白羽將腦袋湊近了些,輕聲說道:“此事我略知一二,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告訴我的,好像是書院的最後一任院長離經叛道,據說他曾和當代教宗是很好的朋友,他想要神教往另一個方向發展,可是當代教宗認為甚是荒謬,執意不肯,有一日夜裡發生了很激烈的爭吵,最終二人分道揚鑣,書院院長利用他的威信在京都之中刮起了血雨腥風,
人們搓著婆娑的雙眼看著鮮血在清冷皎潔的月光下,綻開成了一朵朵鮮花。“ “後來是不是教宗贏了。“
朝淵宗問道。
“這不是廢話嗎?書院也因此觸怒了神教,失去了曾經輝煌的地位,從中走出去的學生再無前途,都變成了落魄浪人,這所學院逐漸墮落沉淪,學生每年都呈直線式的減少,最終沒有學生敢報這所學院,教習也逐漸全走光了,最後這裡變成了一座廢園。“
離白羽有些惆悵地說道,他的目光移向了門口的噴泉,中間的塑像只剩下了半身,池裡的水早已乾涸,常年無人打掃,池底彌漫著腐臭。
“長亭街曾是京都最繁華的街道之一,可是因為書院,逐漸沒有生意,所以周圍有很多廢棄的房屋,但因為這裡靠近禦花園,所以門上的鎖還完好無損,只是有些生鏽。”
朝淵宗問道:“那書院的院長有沒有死?”
離白羽瞪了他一眼,微有惱怒地說道:“這我怎麽可能知道?只能說是下落不明吧,不過多半是死了,因為我聽父親和我說過,當時只找到了他的殘肢,胸膛部分可能被炸地粉碎,但是沒有找到腦袋。”
“只有腦袋,人還能活嗎?”
朝淵宗喃喃道。
“你這不是廢話嗎?人只有腦袋那是肯定不能活的,除非他重塑了肉身。”
離白羽鄙夷地說道:“可是這天下能夠重塑肉身的又有幾個呢?”
重塑肉身,朝淵宗就是為了這個來到京都的。沒想到他誤打誤撞進的書院,其最後一任院長竟有重塑肉身的可能性,這正是喜出望外的收獲,或許,那重塑肉身的秘密,就藏在瑞麟閣之中也說不定。
離白羽看朝淵宗在那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知在思考什麽,說道:“今日我和你說的話你別往外邊講,這都是老一輩的陳年舊事,不是我們年輕一輩需要知道、所能知道的。”
朝淵宗點了點頭就起身離去了。
……
神宮。
“他究竟在想什麽呢?”
教宗望向雲端那縱橫的龍吻說道,將手中的鳥籠放下,裡面活奔亂跳著一隻翡翠鸚鵡,並且順手接過霍教士遞過來的一疊卷軸。
一眾教士在周圍儼然而列。
霍教士說道:“沒人能夠猜得透梅主教的想法。”
“果然,和當年的那個人一樣,擅長這些高深莫測的東西。”
教宗惆悵地感慨道。
“陛下,我認為您也該學學了,以您的智慧,掌握那些東西是輕而易舉的。”
霍教士中肯地建議道。
教宗笑著搖了搖頭,有幾分灑脫。
“我雖然是教宗,但也是道人,道人是要修道的,怎麽能三心二意呢?”
“可是陛下,有時候您所追求的太超脫世俗了。”
霍教士說道。
“你就是太喜歡這些東西,所以到現在你都沒有境界大成。”
教宗用溫和的目光看著霍教士說道。
這是一句警告。
“伽萬裡是墮天使的總都督的兒子,他來到京都不會只是將亦露帶走那麽簡單吧?”
教宗意味深長地問道。
霍教士說道:“依我看,就是這麽簡單,據我所知,伽萬裡一直都很喜歡亦露。”
“喜歡?呵呵,因為喜歡,就能做如此之事,我看不簡單。”
教宗說道:“也可能是示威,他們上行程沒?”
霍教士微微點頭,說道:“據前線的探子來報,他們的馬車已經開動,可以在朝天宴之前來到京都。“
朝天宴是洪武試的預熱,在朝天宴的三個月後便是洪武試的召開,在朝天宴中,各個重量級嘉賓會閃亮登場,後來這逐漸成為了一種觀賞性的活動。朝天宴會連續召開三天,第一天是開幕,陛下會宴請四方,第二日和第三日分別是文試與武試,學院之間可以相互切磋,要求嚴苛,都是洪武試的規製,為了到一年一度的盛事洪武試不會出現什麽岔子,去年就有一名學生因事沒有參加到朝天宴中,也沒有認真聽師長的講話,結果到洪武試那日成了全場的笑話。
教宗說道:“好,那就到時候看看吧,書院重開的消息是時候傳遍大陸了。”
霍教士猶豫道:“可您也知道,皇室和神教之中有不少人是反對書院的重開的。”、
教宗淡然道:“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人們陳舊的觀念是時候換一下了。”
霍教士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聽說墮天使總都督會親自前來賠罪。”
教宗一改往日和藹的面色,眼神一凜,嘲諷道:“賠罪?我看是羞辱吧?“
霍教士猶豫道:“據我所知,年輕一輩中只有周彥是伽萬裡的對手,但是他迫於太子的地位無法參宴。 “
教宗淡然道:“難道我大周無人了嗎?“
霍教士歎了口氣,說道:“天書院的張洞深,馮蕭何都去南海苦修了,我們神宮附屬學院劍院的高手吳見之也不再京都,天武院向來盛產軍人,陣法師,軍士官,不培養天才,所以他們也那不出手,現在唯一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似乎只有您看著長大的徐蕭容了,可是她自一年前便獨立出去,不再歸屬於任何一家學院。“
教宗說道:“人各有志,往事就不要追究了。”
霍教士問道:“那到時候的朝天宴怎麽辦?伽萬裡在京都受此大辱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可是墮天使總都督的兒子。”
教宗面色一凜,問道:“我大周什麽時候這麽懼怕妖族了?”
氣氛變得有些凝滯,一股強大的氣場從其周身爆發出來,旁邊鳥籠子之中的鸚鵡大受驚嚇,想要撲翅飛走,卻驚恐地發現周身動彈不得,如同一隻大手死死將它抓住。
周圍的教士面色微變,感覺有些喘不上來氣。
霍教士面色不變,只是微一猶豫,說道:“是屬下失言了。”
教宗袖子一揮,說道:“到時候隨機應變吧。”
氣息忽散,大家都松了口氣。
說完,他開始擺弄旁邊籠子之中的翡翠鸚鵡了,鸚鵡顯得有些膽怯,不再似之前那般活奔亂跳了。
教宗陛下在神宮之中發了一通無聲的火。
很快這件事就會傳遍大陸,然後京都乃至大陸的所有學院都會加緊平日的課務,為了迎接妖族的挑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