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神宮,過神道,入神居方可見到教宗。
神居位於神宮的最深處,屬於教宗的私人場所,向來只有教宗陛下看重的一些天才和花了重金求見的達官貴人才能在神居之中與之交談。
很難想象,立在朝淵宗眼前的那座氣宇軒昂,金碧輝煌的建築竟是神宮。
說它是皇宮也不為過。
神宮都如此,那麽皇宮呢?那豈不是要大到誇張?
“別呆在外面了。”
離白羽低聲說道,語氣之中略帶嫌棄的意味。
朝淵宗幡然醒悟。
二人快步向前,離白羽腰畔的白麟神具顯得極為顯眼,在微烈的陽光下發出近乎白玉的光澤,純白無暇的氣韻如絲如縷地繚繞在白麟劍的四周。
神宮自然會有境界高深的神衛把守,十六個神衛分為兩列駐守在神宮大門的兩側,目光炯炯,虎視眈眈,一臉不屑地看著正向他們信步走來的兩個孩子。
他們覺得這似乎有些可笑,
沒錯,是可笑。
這只怕是家長沒有盡全責任教導的小娃娃,竟然連神宮是何地都不知道,太囂張了!
特別是那個身著白衣的小孩子。
很欠揍。
竟然還蹦蹦噠噠地過來,難道他們不知道,任何人來到神宮前五十步都要保持應有的肅穆嗎?
既然不知道。
那說不得,他們要盡一下他們家長的責任了。
吃點苦頭是早所難免的。
“站著!“
其中一神衛喝道,頗有氣吞山河之勢。
離白羽慢慢地停了下來,一臉疑惑地望著他,就像在看一個傻逼。
“你是什麽東西?“
他不屑道。
話音剛落,兩列的神衛長槍垂下,相互交叉,動作之快,盔甲碰撞,發出齊刷刷的“哢嚓“一聲,凜然的氣勢如同江流奔湧一般磅礴外泄。
“你再說一遍?“
那個神衛皺眉喝道,如此無禮小兒他還是第一次見。
當然,那可能是因為離白羽才來京都。
離白羽眉頭微皺,說道:“你也配和我說話?“
饒他修身養性多年,性情趨於平和,聽此嘲諷也不禁動怒,這個小孩子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他猜測離白羽很可能是家境優渥又從小受盡長輩溺愛所以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太歲頭上拉屎。
可他並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離白羽,離家的公子,公認的下一任當家。
有這個身份在,他當然能夠如此跟神衛說話,甚至可以說,三聖地位之下的人,離白羽憑著離家下一任家主這個身份,都能囂張到如此欠揍的地步。
“哐鏜“一聲,這是劍鞘與劍刃之間空氣在時空之中劇烈摩擦,瞬間移動所發出的爆裂聲音。
白麟被橫在了離白羽的身前。
識貨之人早已看出這把劍的不凡之處。
“你究竟是誰?“
那名神衛問道,他已經看出了這把劍的不凡,甚至不輸神具,說不定就是神具,世間只有那些貴到極點的世家擁有神具,他究竟是哪一個世家的子弟?
一念至此,身後冷汗直冒。
得罪世家子弟的後果一般很不好,他們不會直接讓你死,但是會讓你痛苦得生不如死,生無可戀,最終不得不死。
“我說了,你沒有資格和我說話。”
神具,一般都是一個世家權力的象征,代表著一個家族,神具一出,和你談話的再不是家族中的個人,
而是整個家族。 那名神衛心領神會,知道他無意怪罪他,也無意找他麻煩,微一點頭,說道:“請你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叫霍教士來。”
霍教士是神宮的藍衣主教,其地位相當於一個大周的首輔。
離白羽微微點頭,輕佻減少些許,沉穩漸增,周圍的氣息驟變,帶有些淵渟嶽峙的意味了,仿佛離家的家主親自出山,前來面見教宗。
不多時,一個身著藍衣的年輕男子站在了神殿大門之前。
“這個面子,我們神教還是要給的。”
他看著離白羽,面露譏諷之色,補充道:“不過,不是給你的。”
離白羽有些漠然地盯著他,說道:“你說話的語氣我很不喜歡。”
霍教士輕笑一聲,道:“彼此彼此,昨日離家少爺才在禦花園中受挫,沒想到今日就能夠活蹦亂跳的,真是意想不到啊。”
離白羽“呵呵“一笑不再多語,跟隨他進入神宮大門,上了神道。
……
“神道是通往神居的必經之路,兩邊風景各異,會呈現出春夏秋冬世態變化之景。“
離白羽低聲解釋道,朝淵宗微微點頭,時不時地仔細觀察著兩邊之景,移步推進,四時光景不停輪換,美輪美奐,稀世罕見。
“你是怎麽知道的?“
朝淵宗小聲問道,他記得世界上沒有任何典籍是對神宮有所描述的,這些東西只有進去過的人才會知道,難不成,他進去過?
“沒有,這是我父親告訴我的。“
離白羽回答道,他覺得這些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莫非,離公子覺得這是神宮給你的面子?“
霍教士問道,面色平靜但卻掩不住語氣之中的嘲諷與不屑。
離白羽“哼“了一聲道:”不然呢?你也配給我面子?“
霍教士笑道:“莫非你手持白麟還真覺得自己是個大人物了吧?我可告訴你,就算你有非凡的修道天賦,沒有這件神具,你啥也不是,別說面見教宗了,就是在神宮門前撒個野也不行,那是會被打的,只不過是你手持白麟,所以沒有人敢評論你,這個面子是教宗陛下給離家的,給現任的離家家主的。“
語氣之中的嘲諷意味越發地濃鬱,但是語調平靜,很像是客觀分析而非主觀臆斷,可以看出他是個說話的高手。
若是四下之中和離白羽說話,說不定他會跟你打起來,但是現如今,已經步入神道,神教有規定,神道之上是不能動手的,因為神教教廷之主曾親自在這條神道之上走過,後來神教規定,在這條路上不得有過激的言談舉止以表對故去的教廷之主的尊敬。
離白羽雖然面部改色,但有些羞愧難當,剛剛霍教士的那一席話將他的自尊心與那種極好炫耀的心態披露地體無完膚,關鍵是還讓朝淵宗聽到了,這怎麽能行?所謂人要臉面,樹要皮,他極好面子,也不允許自己在別人的面前丟面子。
他又瞟了一眼朝淵宗,卻發現他不為所動,依舊神態自若,淡定從容亦如從前。
“所以還請離家少爺不要做那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夾著尾巴做人比較好。“
霍教士又補充道。
離白羽覺得此時的他很欠揍,但是他不能打他,也打不過他。
“我沒覺得不好啊。“
一道聲音響起。
來自朝淵宗。
離白羽和霍教士都有些詫異,霍教士記得這個孩子就是昨日入書院的那位, 現如今書院重開的消息只有神教之中一些內部大人物有所耳聞,消息傳播的所有渠道都被一隻手緊緊扼住了,那隻手來自梅險峰,沒人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在所有人的印象之中,他從來都是不偏不倚,站在中立一方的。
如今,他有些偏向書院的意思了,盡管他對此的解釋是:不要去打擾那個孩子。
最令人詫異的還是皇帝陛下對此的反應,他是最早知曉此事的人之一,但是他立刻斷絕了此事的傳播渠道,聽說有一天晚上幾個經常服侍他的太監掉入一米不到的蓮花池之中淹死了。
在人們驚歎那些太監的“無能“”荒唐“的同時,皇帝陛下在極私人的場所給出了他的解釋:我想看看那個孩子今後能走到哪裡。
看來,這兩個大人物都很看重書院的那個孩子。
霍教士沒有想到,梅險峰大主教看重的孩子也不過如此,才剛剛摸到修行者世界的門檻,就引來了兩位大人物的關注,他覺得有些無趣,梅主教肯定是老糊塗了。
至於皇帝陛下,他沒有資格去評論。
“可是這確實很不好,大家都不喜歡這樣的人。“
霍教士說道。
朝淵宗搖了搖頭,說道:“人各有性,而且總有人喜歡這樣的性格。“
離白羽挑釁地看著霍教士。
霍教士“哦“了一聲,問道:”你喜歡嗎?“
離白羽向朝淵宗投來熱切的目光,此刻他頗有覓得知音的感覺,那種感覺頗好,沒想到來到京都就找到了情投意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