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麽快就相見了。”
徐蕭容用略顯驚訝的語氣問道。
朝淵宗怔住了,神情木訥呆滯,洪三快步走來,急忙說道:“是陛下召見他。”
“洪公公?”
徐蕭容用略帶驚訝的語氣問道,但在朝淵宗聽來卻飽含諷刺與嫌棄。
事實也是如此。
洪三趕緊後退三步,要知道這位主兒平日裡最討厭太監之流,今日能睜眼看他並喊他一聲洪公公,已經給足了面子。
“小的不敢。”
洪三拱手說道,他的頭深埋進臂彎裡,語氣顯露出了極為明顯的恐懼。
這是洪三的示弱。
“你走吧。”
徐蕭容用冷漠的語氣說道,她面無表情但是將嫌棄寫入了眼簾,眸子深處的那座空山周圍淡黑色的烏雲繚繞。
“啊?”
洪三故作不解道,但是徐蕭容的意思他已經摸清大概,她和太子周彥都沒有那種可能性,跟別說她跟沒有背景的朝淵宗了,這是陛下絕對不允許的,要是被發現,只怕要將他千刀萬剮。
“我叫你滾啊。”
徐蕭容的語氣之中已經透露出她的極不耐煩,甚至還能體味到隱隱的殺氣。
“可是……”
洪三猶豫道,盡管徐蕭容已經明顯地透露出討厭自己之意,但是他還是有義務提醒一下。
徐蕭容的不耐煩已經寫在了臉上,她冷冷地凝視洪三,隱約可見她明亮的大眸子裡射出來的寒光,洪三被她這凝眸給盯住了,似乎有些喘不上氣來。
任何東西到了極致都可以成為一種武器,美到極致就會讓人心生畏懼,在境界實力的加持下威力倍增。不過還好洪三境界深厚,是大周王朝少有的八極巔峰強者,平日不曾顯露,而且氣息中和,沒有其他強者那種氣定神閑的靜氣和城府——盡管他對此略知一二,所以他踏入八極境界這件事鮮為人知。
洪三僅是微微一怔,便恢復如常,說道:“我這就走,不過還勞煩你不要讓他和皇宮中任何一人見面。”
徐蕭容微微點頭,洪三從小徑上走了,沿途四處觀望,偵察偷窺之人。
不過還好,一路上他並沒有碰到人,不然明天肯定會有大把的灰揚到京都城外滾滾東流的渭水中去了。因為洪三從他24歲之後便知道了一件事,只有死人才會守住秘密。
“皇宮之中有兩位權勢熏天的太監,一名就是宮中太監首領洪三還有一名是太子近侍太監曹薑,他們之間雖然關系不清,但誰都知道他們水火不容。”
徐蕭容認真地說道,臉上的神情再不像剛剛那麽冷漠,流露出一種似水的溫柔。
朝淵宗心中微驚,沒想到他剛剛與太子吃飯的時候,這兩位皇宮中最有權勢的太監竟同時在場,很難想象他們之間竟然沒有任何的針鋒相對,只是靜靜地站著,平靜如水。
“這兩個人你盡量別接觸,你這麽單純,很容易被利用的。”
徐蕭容看著他說道,眼睛之中的關懷之意顯露無疑。
“單純?”
朝淵宗有些奇怪,何為單純,他這樣就是單純嗎?她是怎麽看出來他的單純的?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很單純。
徐蕭容說道:“單純的人是很容易被世俗的汙穢氣息感染,我希望你保持你的單純,記住你當初的心念。”
朝淵宗點頭道:“那你單純嗎?”
徐蕭容笑了,饒有興致地說道:“我?不單純啊,
你還是第一個說我單純的人。” 朝淵宗驚訝道:“啊?可是我看你就像個單純的人。”
徐蕭容陷入沉思,沉默一會兒後說道:“很久以前我確實很單純,但是現在不了。”
朝淵宗問道:“為什麽?”
徐蕭容緩緩將玉一般的手伸向從紫薇園中伸出來的紫薇花,輕輕折下一根。
她端詳著手中的紫薇花說道:“皇宮裡的人都不單純,生活在皇宮,你就算想保持單純都難,這裡是虎狼之地,他們都人模獸樣,在夜深人寂時都會露出他們的獠牙。”
說罷,她指尖用力,原本充滿生機的紫薇花被碾碎成粉。
朝淵宗沒料到她會自報家門,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或許,有些東西也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
徐蕭容沒有接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
“對了,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朝淵宗想了想,看著她精致的面龐說道:“陛下召見我。”
徐蕭容隨口問道:“為什麽會突然召見你?”
朝淵宗將自己血脈的事情跟她說了。
徐蕭容聽後微微一怔,說道:“我沒想到你會將這些全盤托出,不過這些你可再不敢跟別人說了。”
朝淵宗忽然想起師父的話語,他的師父總是告訴他不要將底牌亮出,但是他並不認為血脈就是他的底牌,因為這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示弱。
徐蕭容顯然看的極為長遠,龍與鳳是敵對的存在,雖然不是需要一決生死的宿敵,但一直處於敵對的陣營,雖然在世人觀念中,神教與大周朝廷是勢均力敵的,但只有內部人才知道,神教在實力方面一直弱於大周朝廷,因為一直沒有一位擁有真龍之血的人來統帥神教。
龍族是神教的象征,神教一開始叫做神龍教,因為第一任教宗身具真龍血脈之中的無限龍神奧菲裡斯之血,但後來真龍血脈不知為何變得越來越稀少,最終銷聲匿跡,神教從此失去了與大周朝廷對抗的資本,在一切事宜上只能追究妥協,佔不到任何便宜。
如今,身具真龍之血的少年朝淵宗橫空出世,雖然尚未公布世間,但當他身份被世人知曉的那一日,教宗之位必非他莫屬。
朝淵宗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皇宮有多處地方是極為神秘的,比如鍾閣,高閣之頂懸掛著一鼎大鍾,每過一刻,大鍾自顫,鍾音通過傳音法陣擴散,在皇宮的每一個角落都能夠聽到,這是周熙宗設計的東西,不允許旁人進入,只有歷代皇帝才能知曉其中奧義。
此刻,沉重的鍾聲響起,徐蕭容歎了口氣後說道:“你得走了。”
朝淵宗不為所動,說道:“我感覺你對我和對別人不一樣。”
徐蕭容很詫異,原本玉色的小臉微微紅了,她微有害羞地說道:“我沒想到你會這麽直接,嗯……可能是因為你比較特別,我看你比較順眼一點吧。”
朝淵宗猶豫道:“特別?”
他仔細思索,卻也沒有發現自己的特別之處,與離白羽相比,他要錢沒錢,還沒有人家帥,放在人群之中可能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徐蕭容好生氣惱,朝淵宗竟在這個節點問到了這個問題,他偏要調這個時候,她若是推辭不回答則會錯過些什麽,若是回答則會永遠錯過某些東西。
她認真地說道:“這個問題我以後再回答你吧,我來這裡也是有事,你趕緊走吧。”
出乎意料,朝淵宗同意了,並且立刻轉身沿著小路離開了。
徐蕭容看著他的遠去連一聲招呼都沒有打的聲音,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是她過去二十年從未有過的。
就在他消失在小路的盡頭的時候,太子周彥在另外一頭出現了。
“抱歉讓你久等了,是我失約了。”
聽到此聲,朝淵宗感到甚是熟悉,好像半個時辰前還與之交談過,驀然回首,太子周彥的身影映入眼簾,那件淡金色的袍子在朝淵宗眼中滿是俗氣。
“沒有,鍾才敲過。”
徐蕭容隨口答道,話語中充滿了漫不經心,這只有太子周彥這種真正與她熟悉的人才會發覺,在旁人看來充滿了關系親密之後的隨意。
哦?這就是讀書嗎?
朝淵宗心想,感覺心中好像少了些什麽,失落感湧入胸腔,徘徊於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