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過去的十六年一樣,朝淵宗五時即起,醒後不沾戀,這是長時間的生活中形成的自律,起床之後,他用潔白如雪的毛巾認真地洗了一遍臉,然後刷牙,足足刷了十分鍾有余,確保每一顆牙齒都被牙刷的軟毛觸碰。
這也是長此以往所形成的習慣,這是絕大多數粗枝大葉,不拘小節的人所不具備的好習慣,當然,他洗漱的如此原因,還有一個原因。
中年道人在他下山之前給了他一張薄薄的羊皮紙,上面寫著六個京都學院的名稱,這六所學院放眼整個大陸都是鼎鼎有名的,無數的功成名就的將領,譽滿天下的書生,步入天上人間的至強者,都出自這六所學院,是京都的常青藤,大周王朝的搖才樹,可謂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合稱神都六院。
排在第一位的便是天書院。無數年前,天數降臨,人民開化,其中一塊天書碑便落在了天書院中,保存至今,天書院顯名大陸,更是得名於此。那塊天書碑與天書碑陵中的天書大不相同,其中圖案錯中有序,暗含著某種超越人類認知的真理,數百年來,無數前輩對其的研究可謂是汗牛充棟但卻止步不前。
洪武試是洪武年間由周武帝設立的選拔人才的考試,參與人數眾多,來自五湖四海,選拔苛刻,分文試與武試,可謂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最終能進前三甲的僅一百零八人,殘酷無比,不少想要登上無限風光的天書碑陵的少年都曾為名落孫山而哭泣過。除過它的選拔制度,洪武試也一度成為了入朝為官,入營為將的標準,在往年歷屆的洪武試之中,天書院斬獲榮譽眾多,佔據前三甲的名額最多,成績優異,並且其管理嚴苛,不大的院內卻出現了無數足以光耀萬世的人物,包括當代的教宗,將其放在六院之首,名單之首可謂是實至名歸。
如今乃初春時節,京都各個修道學院開始招生。朝淵宗看著那墨玉色的恢弘大門,上面雕刻著無數祥雲,門前的牌匾上寫著“天書院”三個灑脫而不失沉穩的大字,據說這是由古今第一書法家韓素的墨寶,高山仰止,不由得,他心中生出了向往的感覺,但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打破了。
到了招生季,又是大陸之中數一數二的學院,自然會有很多人來報名,甚至有很多人不遠萬裡,從那些不知名的、偏遠的小縣長途跋涉而來,就為領略京都風采順便在天書院這裡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可能成為裡面受人矚目的天才之一,日後成為大周強者,當大官賺大錢。
這裡不光充滿了令人難以忍受的汗臭味,隨著人數漸多到一種可怖的程度,熙熙攘攘的吵鬧聲四起,在墨玉色的門前斜斜歪歪站了許多服裝各異的人,讓這個本來充滿仙氣的門變得有些俗氣,就像菜市場的大門一樣。
在大門的旁邊站著一群服飾相近的學生,統一穿著黑色院袍,腰上系著顏色各異的腰帶,腰間佩劍的仙氣旁逸斜出,他們大概就是這所大名鼎鼎學院的學生了,眼神之中有難掩的驕傲和對這些前來報名的學生的輕蔑。
能夠在學院報名的時候站在院門前的大都是這所學院的優秀學生,並且在上一屆洪武試之中表現不佳,未進前三甲,學院通過這種方式激勵他們,一是告訴他們他們依舊是學院閃耀的明星之一,二是警醒他們,再不努力,就要被這些學弟學妹後發製人了。
此刻的他們大都是意難平的,心情自然也不是很好,對這些新生指指點點隨意調笑,絲毫不在意他們的感受。
“師兄你看那肥頭大耳,賊眉鼠眼的胖子,也不知道是從那個窮鄉僻野出來的,為了來到京都,村裡人肯定為他募集了不少路費吧?”
“哈哈, 可惜是白來一趟啊,真不知道他村裡人是怎麽想的,竟然還指望上了他,他們村裡是沒人了嗎?”
“你看他腳步輕浮,一看就是剛剛踏入結璘境就迫不及待地來了,可惜啊,可惜,嘿嘿。”
他們肆無忌憚地指著那個胖子說道,他一下成為了眾矢之的,目光如同聚光燈般投射了過去,鄉下來的孩子大都臉皮薄,受此羞辱他自然大感尷尬,自尊心嚴重受損,還不待議論聲四起便落荒而逃。
在此過程之中,朝淵宗一直低著頭,他與那個胖子素不相識,只是因為精神上的潔癖,他受不了這些人的尖酸言語,而且招生老師早已到場,卻對這些話充耳不聞,任由其繼續醞釀,一幅坐視不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這實在不是他意想之中的天書院的樣子,學院之中的任何學生行走江湖的時候都代表著各自學院的顏面,所以無論是行為舉止還是言談都要為自己學院著想。
他想不通,為何這些人就站在學院門前,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如此有損學院顏面的事情,究竟是為什麽?他們難道不會在面對學院牌匾的時候赧然嗎?
路遇不平,自然會有人打抱不平的,當然這個人並不是他,因為他尚未修行,還沒有資格與能力去管這件事,雖然遍人間知音難尋,但是這麽多人之中,自然會有與朝淵宗想法相同之人,碰巧的是,他也有那個能力來管這件事。
“既然如此,那你們還招什麽生?“
新生之中有一個氣度不凡,穿著白袍,拿著金玉折扇的公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