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
“誰?!”
衙門外一片厲聲呵斥,刀劍出鞘的聲音,
但緊跟著,擋在門口的人毫無緣由的‘飛’了起來,刀槍、水火棍紛紛折斷。
徐謹和錢敬肅都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覺得一股勁風撲面而來,
然後,眼前一花,
大堂中,好像‘憑空’出現了一個身穿七星道袍,手持浮沉的老者,長得鶴發雞皮,紅光滿面,須發皆白,很是道骨仙風。
就是那一身道袍,有些髒兮兮的,好像是經過了長途的跋涉。
“誰是江陵知府錢敬肅?”
老道士直接開口,目光在二人臉上掃過。
被老道士‘淡淡’的看了一眼,錢敬肅也好,徐謹也白,都莫名其妙的心頭一寒,感到一股如同實質的威壓,
盡管和對方無冤無仇,可他們都能感到對方帶著怒氣而來,隨時可能真的出手殺人。
“您……您是……欽天監周大人?”徐謹問。
徐謹和錢敬肅,一個從三品,一個四品,屬於朝廷中層官員,並非大佬級別,去京城的機會不多,
但也不是沒有,
徐謹就想到曾經在京城祭天大典上看見的一個人來。
那次主持大典的,好像正是此人。
欽天監監正,周易涵。
“老道正是觀星子。”老道士點點頭,目光看向徐謹:“你是錢敬肅?”
“原來是觀星子仙長大駕光臨,下官是江陵知府錢敬肅。”
錢敬肅衝觀星子一抱拳,同時眼色一閃,讓門外準備衝進來的衙役親隨門退下,笑呵呵的說:“老仙長快請坐,來人啊,給仙長上茶!”
說著,淡淡的看了徐謹一眼。
眾所周知,觀星子是國師的第八弟子,
而徐謹的大後台,那位六王爺,向來和國師不睦。
正好,也看到徐謹在看他,目光同樣‘若有深意’。
徐謹的老師,朝廷裡的楚大學士,和六王爺政見相同,徐謹本人和六王爺也偶有交往,知道,觀星子私下裡,和六王爺私交頗深,以朋友相處。
徐謹的想法和錢敬肅大同小異,都覺得來了強援。
所以不曉得,這位強援,到底因何而來。
“不必麻煩了。”
觀星子沉著臉,稽首為禮,說:“今日來,乃是私事,請問錢大人,是否拿了一個叫做方覺方子明的學子?”
“正是!”
“正是!”
徐謹和錢敬肅異口同聲回答道。
觀星子看了看徐謹:“這位是?”
“周大人,下官乃是東泉學政徐謹,有幸參加過祭天大典,得慕老大人風采。楚老大人和六王爺也常常對下官提起老大人。”
徐謹笑了笑,又道:“適才大人提到的方覺,正是本科舉人,被錢大人無端鎖拿入獄,下官身為學政,正是來找錢大人分說的。”
“哦哦,是楚東來的弟子啊。”
觀星子點點頭,對錢敬肅說;“既然如此,請錢大人放人吧。”
“啊?仙長,這是何故啊?”
錢敬肅愣住了,怎麽一個區區秀才,不僅讓徐謹大動乾戈,甚至引來了欽天監的這位老神仙?
要說什麽因為資質好、學問佳,能看破熬鷹圖,在徐謹和他這個層級,還是值得拉攏的,
可觀星子是什麽人,他要是想收弟子,那全天下的有才華的、有資質的年輕人,
還不是排著隊給他挑,不可能就因為一個區區的秀才,來知府衙門大動乾戈。 “怎麽,錢大人莫非有什麽難處嗎?”觀星子的語氣中,已經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若是他本身是三朝元老,朝廷大官,行事需顧朝廷體面,恐怕直接就去劫獄了。
“這……好叫仙長得知,這位學子,因牽扯一樁人命案子,被知府衙門鎖拿,又經江陵學政查實,眠花宿柳,品行不端,已經被革除了功名。這案子的苦主,性情剛烈,已經撞牆自盡,因此在下實在不敢輕縱。”錢敬肅硬著頭皮說。
觀星子一瞪眼:“胡說八道!哪個讀書人不眠花宿柳?這算什麽品行不端?徐大人,你年輕時候,沒去樓子裡混過?”
徐謹有點尷尬的笑了笑:“大人說的是,少年方心未艾,乃是常有之事。”
“不要說你,就是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去過的,有什麽了不起?那江陵學政,不是老糊塗,就是黑了心肝。 ”
觀星子冷笑說:“錢大人,說起青樓,我若是沒記錯的話,這江陵最大的青樓,後台老板,就是你吧?”
“這……這……老神仙……”錢敬肅冷汗一下就出來了。
事到如今,他隱隱察覺到,這件事,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觀星子當了幾十年的官,怎麽會不曉得官場上的規矩,有些人,人人知曉,但沒人會拿到台面上來說。
連徐謹都沒有用這件事來攻訐他。
“我這一路走來,也聽說了些來龍去脈,是非曲直,我已然明了。”
觀星子衝錢敬肅露出一個不算親切,純粹是走過場,給台階下的笑容:“錢大人,此事,就當賣老夫和徐大人一個面子,到此為止,放人吧,我就在這裡等。”
錢敬肅心中一聲長歎,頹然的坐在椅背上,對一直戰戰兢兢守在門口的師爺道:“請方公子道這裡來。”
“是,大人。”師爺領命而去。
臨出門的時候,回頭飛快的看了眼觀星子,又匆匆而去。
……
大牢之中,方覺手中拿著一小節枯枝,正在練劍,就聽一陣腳步聲,
幾個帶刀的差役魚貫而入,打開了囚房大門,那個師爺也來了。
“方公子,請吧,有人要見你。”師爺淡淡的說。
見到這個架勢,方覺心中一動,莫不是要上刑場?
那就說不得了。
卻見那個師爺,站在人群最前,衝自己使了一個很古怪的眼色。
好像在勸自己冷靜,不要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