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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個武俠夢》二百零一、紅蓮涅杳
  九難的劍是真的快,快到帶起了嘶嘶的破風聲,劍尖上還牽扯出一些白色的細絲,那是劍氣凝聚的水霧。

  一般劍法是人控制著劍,劍速會受身形所限,一劍刺出,劍還握在手裡,那麽手就會限制了劍的速度。

  再複雜再變化,也頂多是讓劍的軌跡變得難以捉摸,但硬速度是不變的。

  即便是能形成劍氣,也只是在劍身上延伸出一截,劍氣跟劍體比還會有一個滯後。

  更高的以氣禦劍的境界,也僅僅是用氣勁包裹劍身破風,最終決定速度的還是發出氣勁的人,只要人的速度不夠快,劍也不夠快。

  可九難的劍不是這樣,首先她手裡的劍是可以導通氣勁的寶劍,大概就是鐵劍門的掌門信物吧。

  然後九難是一個氣勁高手,她能用氣勁來給劍加速,就像是子彈底火爆炸給彈頭加速一樣。

  最要命的是,神身百變的身法讓九難可以提前啟動,她整個人跟劍合為一體,等於九難握劍的手並不會限制劍的速度,極限是九難的氣勁能加速成什麽樣。

  子彈速度快,但它不會拐彎,九難卻是附著劍一起運動,直線時她跟劍一起加速,曲線的作動她還能控制著劍。

  就是一個人形的以氣勁製導的“劍彈”。

  要不是洪熙官有了雲龍百變,分分鍾要被九難穿成串。

  洪熙官的想法很簡單,先打吧,隻躲閃不還手,打著打著,九難就會看出他的武功底子來,不信這位大姨子看到了雲龍百變還下得了手。

  木桑道人已逝,攀雲乘龍和神行百變這世間除了九難就只有袁承志會,九難會對袁承志不感興趣嗎?

  還真就心如止水了,洪熙官一用出雲龍百變九難就看出來了,可她手中的鐵劍不但沒有變慢,還快了三分,竭盡所能。

  看洪熙官的年紀跟袁承志的子侄輩很貼合,身手如此了得,多半就是那人親手教出來的。

  負心漢的兒子?那就得教訓了,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何況還有個讓九難咬牙切齒的溫青青呢,賤人的兒子就得打!免得像他娘一樣嬌情。

  教好了以後行走江湖還能少吃點苦,這是九難這個心理上的“二媽”應該把的關。

  洪熙官也不知招惹了哪路毛神,九難竟然跟他搏命,沒地方說理了。

  也來不及說理了,他只能跟著九難的鐵劍而動,將注意力提到了頂。

  脫離是沒辦法了,只要九難的劍不“爆炸”,洪熙官就讓自己一直呆在劍鋒的死角,隨劍而舞。

  刹那間場中人影曈曈,盡皆化虛,只有那柄鐵劍能保持著清晰的軌跡。

  因為劍速超過了音速,劍氣帶起的音爆激起的白霧讓劍身像一條雲龍翻飛。

  霧氣的速度不受控,還是會慢一些,拖出了一條軌跡,就像是龍身卷曲盤旋。

  然後不論是九難和洪熙官都身具雲龍身法,輕功用出來就是這麽跟天去的。

  於是看起來兩人遞招拆招就像是低空版的導彈機動,一閃一追,速度太快了,肉眼就隻跟得上尾跡,彈體是捕捉不到的。

  這樣的比鬥就讓人歎為觀止了,一旁的至善、丐幫孫長老和歸辛樹、歸二娘都眼中帶光,厲害了。

  九難強得離譜他們知道,可南少林一個年紀輕輕的俗子弟子也這麽強就誇張了,看來南少林的底蘊還是很深厚啊,怎麽樣都推不倒,跟南少林綁一塊也不虧了。

  就在眾人感概萬千時,還有一個人在興高采烈地鼓掌,嘴裡還大喊大叫:“好棒好棒,太快了,太好看了,教我,我也要學。”

  是歸鍾,歸辛樹的智障兒子,別看他腦子不靈醒,但因為思維簡單的緣故,他的知覺還能跟上洪熙官和九難,這也是一種直覺。

  歸鍾的讚歎提醒了至善,他忙出言勸阻:“師太手下留情,不知熙官有什麽得罪之處?老衲願代弟子一力承擔。”

  至善也沒跟上,只能扯起嗓子大吼,一貫穩得得像薑太公一樣的老禪師被逼成這樣也是難得一見。

  丐幫的孫長老也憂心,丐幫的絕學洪熙官還沒教完呢,要是洪熙官真的被九難捅了,那丐幫哭都沒地方哭去。

  於是孫長老也幫腔了:“九難師太,有話好好說,以洪總舵主的年紀應該跟您也沒有生死大仇,何必非要以死相拚呢?”

  孫長老也急得快跳腳了,那劍光,不像是追著洪熙官去的,反而每一劍都像是刺向了孫長老的心。

  九難聽到了至善所言心裡一咯噔,此人是少林的人,可能是誤會了,九難手上的劍勢緩了些。

  但神尼也是要面子的,她又做不到打自己的臉,所以她並沒有停下遞招。

  然後孫長老一勸說,九難的氣勁又減了三分,是啊,為什麽要跟洪熙官搏命呢?

  她也沒想清楚,只是一時氣憤就下了狠手,一開始九難也只是惱怒洪熙官無禮想給他點教訓,並不想要命。

  等到洪熙官使出了神行百變,她就起了無名業火,都怪那個負心人,本來她已經心如止水,卻不想見了洪熙官的身法又起波瀾。

  想來九難也沒有完全看開,只是壓製住心魔而已。

  洪熙官倒是想清楚了,是自己引發了誤會,魏溯難當出氣筒當得經驗深厚,十幾年了都。

  他當然知道女人撤起氣來是什麽樣的,哪有道理可講,不把誤會解除了,就自求多福吧。

  可這時場邊人也多,他還不能說出來,不然九難的面子就更沒地方擱了。

  還好他研究出了傳音入密,不然今天就難收場。

  洪熙官運起氣勁在喉間聲帶處形成了一個錐形的氣腔,聲線被聚攏了起來,定向地射入九難的耳朵裡。

  “九姐,我是紅枚的駙馬,紅枚是弘光帝的女兒,所以我才稱您為九姐。”

  九難的身形又慢了些,有門,那就加把勁!

  “至於我的神行百變身法,是在呂宋時遇上了袁承志那廝,他與我賭棋輸了與我,輕功身法是賭注。”

  洪熙官也不敢敬稱袁承志了,渣男就得罵,這樣才能跟九難統一戰線啊,反正九姐是自家人,袁承志,袁承志是誰?

  洪熙官的傳音入密讓九難身形一滯,再掃了一眼,旁邊都沒有人察覺。

  這是傳音入密?武林中未聞久矣,看來洪熙官的武功遠比看到的高啊,是了,他一直沒有還手,只是以身法躲避。

  而且洪熙官的身法也比九難高明了一些,轉換更加順滑,氣勁的效用也更高,九難跳起的高度到頂了還離洪熙官差了一丈余。

  九難的理智又回來了,洪熙官一直在讓著她。

  何況洪熙官的話音是在九難耳朵裡炸響的,她也感覺到難受,耳鼓生疼分散了九難的注意力,不知不覺間讓她慢了下來。

  最要緊的是洪熙官說了賭棋,九難的師父木桑道人就是棋嗜,袁承志從小就靠下棋從木桑道人那裡賺武功,這一點九難也知道。

  洪熙官說的多半就是實情,看來確實是自己誤會了。

  九難思緒一雜,也沒有辦法全神貫注催動身形了,手裡的劍也有些氣機不續,“劍彈”的動能接不上了,過載太大。

  洪熙官瞧準時機矮身一閃,讓刺向後心的劍尖從肩頭夾角處劃過,腳下一頓翻轉過身來,面朝著劍身保持著平行斜向前衝。

  手上趁機運指一揮,在鐵劍的劍身上當當當連著彈上三下。

  這三下既是用了金剛不壞體,也有暗器指法的勁道在裡面,九難的鐵劍被蕩開,帶動著九難向上飄高。

  九難隻得舍了洪熙官一個倒翻,雲龍功一躥而起,再直直落下。

  洪熙官趁機脫離,兩人倏然而分,形影定下時已然隔了五丈。

  九難很好面子的,持劍站定冷哼了一聲:“少林金剛不壞體?你不是那人的傳承,好俊的功夫。”

  洪熙官就坡下驢,又抱拳鞠躬:“不敢當九姐誇獎,紅枚的功夫比我更厲害。”

  至善這才回神,連忙幫腔:“五枚師太俗家姓朱,她已經還俗,與熙官結為伉儷。”

  老禪師點到即止,九難卻耿直地搖頭:“按族譜紅枚行十五,稱五枚僭越了,不過她已經還俗,這個名號不用了也無所謂。”

  朱家的公主都這麽傲嬌的麽?

  心裡吐槽,嘴上洪熙官可不敢說出來,他還是恭恭敬敬地站直了,挨了打也要立正聽教訓。

  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也不須懂,九難說完看向洪熙官:“紅枚在哪?”

  這是朱紅枚的娘家姐姐,惹不起,洪熙官趕緊捧著:“紅枚帶著文定在呂宋,收到消息後正在往中原趕。”

  九難又有了疑惑的神情:“文定?”

  洪熙官趕緊招,不過不敢說實話:“文定名義上是我跟紅枚的兒子,實際上是紅枚小弟的遺腹子,寶島的陳軍師也知道,稍後陳軍師也會到此,屆時九姐可以跟陳軍師核實。”

  九難露出激動的神色,剛想出口卻被至善一下子打斷了:“阿彌陀佛,既然師太與熙官已經解開誤會,不如另尋靜室詳談。”

  至善現在心緒如潮,洪文定的“真實身份”他也是第一次聽到,竟然是這個樣,難怪五枚對洪文定比對洪熙官都好,明白了!

  哎呀,錯過了,至善想起那個揪他胡須有小肉團團心裡直抽抽,早知道不讓朱紅枚還俗了,如此將來的陛下不就在南少林長大了嗎?

  也不遲,自己還是給陛下送去了五個嫡系,這樣南少林在新朝就立住了腳跟。

  好險,果然老衲還是有福報的,至善忍不住捋了捋齶下的長須暗忖,這把胡子舍了就舍了,舍得舍得,有舍有得!

  對於南少林有可能會重複道衍大師的神話,至善是狂喜的,他的第一反應是此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洪文定還小,天地會也沒到可以席卷大江南北的程度,現在應該低調發育。

  可洪熙官卻沒領會,就連至善不斷地向他打眼色裝咳嗽他也假裝沒看到,而是繼續跟九難裝老實。

  “九姐,現在天地會已經能扛一些風浪了,在東瀛有上萬人的部隊,其中氣勁高手過千,騎軍五千,還有五千料鐵甲戰艦數艘,在大洋上就是無敵的存在。”

  沒吹牛,蝦夷和琉球的精壯也踴躍地加入天地會的大軍,所以天地會的武力日漸膨脹。

  九難很滿意地點頭,不置可否。

  洪熙官加大了輸出:“另外寶島、瓊崖、呂宋也在天地會治下,亦有大軍近三萬,另有三十萬民眾,良田千萬畝,屯糧已超五千萬石。”

  這是告訴九難,洪文定自保綽綽有余,時機合適還可以北顧中原,重光故土。

  這一回就沒有用傳音入密了,而是大大方方朗聲道來,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至善剛開始還恨恨不已,覺得洪熙官透露了機密,讓南少林的路子走窄了。

  這麽個機會,是人聽到了都會衝上來搶,從龍之功啊,洪文定那麽小,只要將他哄好了,以後立國了還不是頭一份。

  可他越聽越心驚,最後也不跟洪熙官計較了,有這麽個家當,重光大明就指日可待。

  九難很滿意,雖然被崇禎斷了一臂,可她依然視自己為大明遺裔,從她一直從事反清複明就知道九難心中還有著念想。

  現在猛然聽說大明不但有正朔,還有了足夠的底氣,九難當然狂喜難抑。

  她不再臭著臉,而是面帶嘉許,連聲道:“好,好,好!紅枚比我做得好!”

  怎麽就成了朱紅枚的功勞了,自己是個沒名沒姓的小透明嗎?明明是自己的規劃好不好。

  洪熙官哪裡敢說出這樣的心聲,當然是順著九難的心意拍:“紅枚就是認為呆在少林施展不開手腳,所以才做了另立基業的打算,在清廷的眼皮子底下沒法發展,跳出去自由自在。”

  這話說中了九難的心事,她戚戚然點頭:“我們這些年一直在給清廷造麻煩,但見效不大,有點以卵擊石了。”

  這個時候就得賣理念啊,洪熙官趁勢推銷:“都在清廷的包圍中,存地失人是必然,因為當前對方勢大,跳出去看是失了地盤,人卻完好無損,舔傷口修養生息,才能積蓄起跟清廷對抗的資本。”

  九難大以為然:“總在枝枝葉葉上糾纏確實沒有另起爐灶好,只有涅槃重生,才不受牽擾,其實南少林這裡也一樣,等著清廷來找麻煩,被動得很。”

  洪熙官要的就是這個,不只是為了討好九難,而是趁著武林人士大舉集結抗清時引為同盟。

  將底牌翻出來,就能籠絡住這些門派和高手,這麽好的打手哪找去?

  這一次的南少林危機給他提了個醒,單打獨鬥吃獨食要不得,一個好漢三個幫,該拉攏的勢力就不能放著,天地會不拉他們,就會被清廷拉過去或者逐個擊破。

  就像是下圍棋逆收官子,一進一出是雙倍的交換,不能便宜了對手。

  別說對手了,這麽大的便宜,至善都想獨吞,可老禪師轉眼就想明白洪熙官為什麽要將消息放出來了,這不是擺明了拉這些武林同道上桌嗎?

  菜肴已經燒好了,大家入不入席?

  至善也在忖度南少林,好像還真的是拖了後腿,自己不願意遷寺結果被清廷給綁縛住了,變成了累贅。

  不可如此,南少林有限的力量必須用在刀刃上,拿來跟清廷消耗太浪費了。

  至善當機立斷,合什而誦:“我佛慈悲,老衲罪莫大焉,以一己一寺之私,差一點誤了大事,還讓各位武林同道疲於奔命,實在是癡愚。”

  幾個老江湖都知道至善的意思,但沒想到至善竟然覺悟得那麽快。

  他毅然而然地朝洪熙官道:“熙官說得對,存人失地地可復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為師決定立即遷寺。”

  九難是跟上就讚同,就差沒豎大拇指了:“寺廟沒了可以再建,只要大業得成,何處不是佛土。”

  洪熙官嘴巴都張開了,就這?自己苦勸良勸勸不動,結果肉包子一出來全都改主意了,也太現實了吧!

  早知道就早編一個洪文定的身份出來,那就不什麽都好辦了嗎?

  好像也不好辦,當時沒有基業,要是早早地告訴至善洪文定是“皇帝種”,洪熙官和朱紅枚都跑不了。

  也是出去了打下了一個大盤子,才盛得下這此人的胃口。

  留下來只能低伏做小,出去了自己說了算,看,現在整個武林都唯天地會馬首是瞻。

  不過現在也不是遷寺的時機,清廷的人馬眼看就到了,不做過一場哪裡走得了。

  洪熙官抱了抱拳:“各位前輩,眼下不是時機,不將清廷的攻擊消彌也沒有辦法安然撤退,咱們該當好好議一議,如何在撤退前趁機好好地咬上一口,就算不能讓清廷傷筋動骨,也要讓他們痛上好一陣子。”

  九難果然喜歡拿主意:“確實,我們要是走了清狗一定銜尾追擊,還不如在這裡裝一個口袋,把他們打疼了,那我們就可以海闊天空了。”

  一直在看熱鬧的歸鍾見沒他說話的份不幹了,拍了拍洪熙官的肩膀:“你們要去哪裡?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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