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讀檔 ()”
對林小賢來說,自從系統長期自閉之後,他已經好久沒有感覺自己的生活如此脫離現實了。
甚至比紅後在耳邊絮叨的那段日子,還要脫離。
一個混血小女孩兒,跟間諜一樣突然在大半夜跑到自己床上,脫光光之後拿出剛好踩點成年的身份證,以報恩之名讓自己please…
在今晚之前,這樣的劇情別說現實了,就是發生在小說裡,林小賢也會直呼作者逆天,沒有十年腦淤血寫不出這樣的東西。
然而,事實就這樣發生了。
面對8號的“please”,林小賢默默地注視了她約莫20秒左右,最後抬起她的小胳膊,開始幫她穿起了衣服。
“…please?…Lin?”
8號小小的一隻,即使蹲坐在床上也不佔位置,她雙手抱著膝蓋,兩隻小腳的腳趾頭互相抵著,雖然心裡有疑惑,但可能是將林小賢視為恩人的原因,並沒有去阻止林小賢的行為,由得他擺弄自己。
窸窸窣窣…
應該是感受到了身旁的違和,夢裡的蘇元動了動,手兒抬起來抓了抓,抓到的不是老公而是空氣,於是皺起了眉毛,鼻子裡發出不滿的哼哼:
“…老公…”
“乖…”
林小賢見狀趕緊輕輕拍打蘇元的背安撫,8號看到他眼裡裝著一種自己不曾見過的柔軟感情,心裡不禁閃過一絲困惑和茫然。
“睡吧…我在呢…”
“…嗯…”
原來老公還在,蘇元就不亂哼哼了,小手重新開始摸摸抓抓,抓到某樣熟悉的物什之後重新獲得了充實的安全感,這才抿了抿微翹的唇角,舒展眉頭,繼續陷入沉睡。
等她安分了,林小賢也側身,繼續給8號穿衣服。
一件黑色貼身短T。
一件黑色夾克。
等上半身穿完之後,林小賢總覺得還差點兒什麽,打量的時候,余光發現了兩片掉落在枕頭上的小條條。
他撿起來一看,是兩片創可貼。
雖然已經揭開了,卻不僅沒有血漬,還有一點淡淡的香。
“……”
憑借在讀者群裡觀摩管理員開車時學到的經驗,林小賢隱隱猜到了這玩意兒是從哪掉下來的,頓時眼皮直跳,像瞧怪物似的瞧了一眼8號。
8號頭一歪,也瞧了瞧林小賢手裡的創可貼,然後撩起剛剛穿好的T恤,挺了挺身子。
“……”
“?”
林小賢無言以對,8號卻是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像是在質疑他怎麽不貼。
她對比了一下蘇元枕邊的“踏雪尋梅”,並不覺得自己這個迷你版的有什麽問題,都是基礎防護,創可貼還比肚兜更輕更小,行動起來更方便,多好。
“……”
“……”
兩人對視,沉默了片刻,林小賢指尖拈著兩片帶有些許幽香的創可貼遞給8號:
“你自己來。”
於是8號接過來,自己給自己貼,左一個,右一個,貼完之後按一按,放下了衣服。
“還有褲子,也自己來。”
……
————————
折騰了一會兒之後,林小賢小心翼翼地挪開蘇元抓壯丁的手,把她的肚兜卷成粗粗的一卷作為代替塞進她手心,然後跟8號一起下了床,出了寢室,來到了樓梯間。
“8姑娘,這事兒你搞的太過了,回去吧。”
林小賢開門見山,順便觀察了一下她的新靴子,已經不是那天帶著吊牌的特大號了,尺寸和她的小腳很吻合,而且乾淨整潔。
“no…”8號搖頭。
“toomuch!goback!youknow?”林小賢用跟她一樣簡潔的單詞,
重複說明了一下。“no!”8號不僅依然搖頭,還露出了跟那天一樣的嚴肅表情。
“thank…you!”
她堅定地伸出手指頭戳在林小賢胸口,然後再指著自己:
“f*ck…me,you…know?”
“我know個毛!”
林小賢急了,一擼袖子,把手機拿出來,點開吃灰良久的語音翻譯軟件,選擇了中俄互譯,然後一通教育:
“我說你這孩子怎麽不聽呢?!”
“…不管你以前什麽來歷,不管那個莫妮卡怎麽把你帶大的,總之什麽妖魔鬼怪到了咱們這片土地就別亂起么蛾子!你跟你那同伴傻乎乎栽了那麽大跟頭還不明白嗎?”
“闖學校,闖宿舍,還有帶隊老師說的摩托車也是你的吧?連成年身份證都搞出來…我今年17,不也沒成年嗎?所以這根本就不是成不成年的問題…”
“…其實吧,給你點兒錢,不至於要你這麽大的報答。咱們這的人本來就助人為樂,包括這手機,既然你不辭辛苦地還了,那我們也有個宰相肚裡能撐船的老話…”
“…助人為樂,大度,這些都是我們的傳統美德!傳統你懂嗎?!比如你這以身相許的行為,在我們這人就也是一種傳統,但是多多少少沾點兒糟粕,那咱們對待傳統還是得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所以你感恩的心意我領了,但其它的話,那還是差不多就得了…”
林小賢跟倒豆子一樣,劈裡啪啦也算是不吐不快,中文博大精深,翻譯軟件雖然不一定能一字一句地將林小賢的話完美同步翻譯出來,但從8號糾結的神情可以看出來,林小賢大概要表達的意思還是成功傳達給了她。
“這下你懂沒?”
“波涅阿瑪…”
隨著一聲嘟囔,手機裡傳來“我懂了”的機械女音,林小賢真想要長出一口氣的時候,又聽到一聲抱怨的“蘇卡不列”。
於是,翻譯軟件裡的機械音就一下子祖安起來,不帶消音的那種,很專業也很耿直。
林小賢尷尬地關掉軟件,然後板起臉,有些生氣地把8號的小手掌拉過來打了一下。
8號就發懵,林小賢一字一頓:
“你要真想thanks,以後就再不許說髒話了,懂?”
這句話沒有翻譯,8號卻忽然怔住了,眸子快速地眨過一絲水光後,聲音有些低沉地垂下腦袋,一瞬間的神態有跟犯了錯的王小夢有幾分相似:
“波涅阿瑪…伊茲維涅基…”
這兩句俄語林小賢知道是什麽意思,趁機摸了摸她漂亮的小耳朵:
“你用中文說一遍吧,我教你。”
林小賢教了她,於是8號重新開口:
“我知道了…對不起…”
“嗯,這才是個接地氣的好孩子!”
林小賢很滿意,因為8號學的又快又好,說漢語的音準了,聲音也就跟說俄語的時候一樣清脆好聽了。
之後林小賢簡單跟8號聊了幾句,才知道這貨是三天前就跟了過來,一直在七中和周邊遊蕩,她跟老師莫妮卡取得聯系後也有了經濟供應,吃住都在附近的飯點和酒店解決,其他時候就一直在找機會偷渡到林小賢身邊“報恩”。
“可你這樣潛伏,學校裡很多地方都有監控,你怎麽處理的?”
“哢…”
8號手兒一抬,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好吧,算你厲害。”
林小賢印象中, 莫妮卡是會黑客技術的,曾在大年初一幫小姨搶過優惠券,既然8號師從莫妮卡,肯定也用了什麽高級手法,像遊戲《看門狗》裡面那樣黑掉了監控系統。
“那現在我也不用你報恩了,你準備怎麽辦?”
8號沉默了幾秒,抬起頭嘰哩哇啦,說她會【自己會想辦法】。
“總之是要離開學校了吧?”
8號點頭,林小賢也就不過多追問了,只是鄭重地囑咐她要遵紀守法,然後掏出她還給自己的老手機,下載了《刑法》《憲法》等等之後,以贈送的名義揣進了她的衣兜裡。
“哦對!還有一個重要的點!不要偷東西!萬一你又出事斷了經濟,可以直接找我要,看在你老師跟我小姨的關系上,我也會適當援助…呃…幫你一些的…”
林小賢補充了一句,8號同樣乖乖點頭,然後從兜裡翻出一把摩托車的車鑰匙,背對林小賢扭捏了一會兒,轉身回來的時候小臉兒上沾了些微微的粉紅。
“你怎了,車鑰匙過敏啊?”林小賢開了個玩笑,心說這應該也算是國際玩笑了。
8號不回答,兩隻小手抓起林小賢的一隻大手,把什麽東西放進了林小賢的手心裡,接著直接從二樓樓梯間一躍而下,悄無聲息地落地之後,在林小賢震驚的眼光中鑽進了不遠處的樹林…
“這算某種信物嗎…真是中二…”
聽到樹林裡傳來摩托車的引擎聲,林小賢緩緩攤開自己的手,皺眉盯著掌心裡那兩張溫熱的創可貼看了很久,最終賊兮兮地環視了一周,用一張紙巾包起來,小心地揣進了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