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無言向北,今不悠坐在車內閉目養神。
他並不想知道為什麽小姐會這個時候將他約出城去,更不想知道她到底找自己幹什麽。
他隻想快點搞定然後回去,說不定回去之後還能趕上風豐鼎樓的宴席。
而他並不知道,此時宴席已經開始,而主角並不是他。
……
“奇怪,為什麽今不悠那個小人還沒有回來……”
公子坐在席間惴惴不安,他有一種不安感,並且這種感覺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的明顯。
衛秦峰舉杯道:“我衛家在此百年,期間遇到大大小小不少是非,碰到不少危及家族興亡的危機,多虧二位鼎力相助,在此,老夫敬你們一杯!”
“衛前輩客氣,這是我等應該做的!”
方流蘇率先舉杯站了起來,李孟莊隨後舉杯大大咧咧的道:“衛老兒客氣了,江南武林唯你衛家與孫家為首,一直以來風平浪靜,我們這些水路上混一碗飯的粗人,都要承你的情!”
公子訕笑連連,他已經有些糊塗了,不知道在這裡,在這個情況下,應該扮演什麽角色。
是默默無聞裝死人,還是一鳴驚人展現自己?
這,是一個艱難的問題?
而現在這個問題,已經被衛秦峰巧妙的解決了:“諸位的好意老夫心領了……這第二杯酒,我要向諸位介紹一位少年豪俠,江湖新秀!”
他再一次舉杯,所有人一瞬間將目光聚集在公子的身上。
“諸位可能有所不知,這位公少俠武功比之我當年還要高上一籌,將來中原武林必有他一席之地!”
公子含蓄的笑了笑站起來舉杯道:“前輩過譽了,晚輩何德何能!”
衛秦峰沒有多說什麽,他的眼神微微掃過公子,歎口氣若有所思道:
“不管將來如何,老夫可以保證的是,衛家始終是江湖的衛家,不會偏離本心!”
“衛家同樣是朝廷,同樣是國之衛家,始終都不會有什麽反叛之心!”
而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神不經意撇過了公子,他仿佛在暗示一些什麽……
公子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涼,有一種自己的偽裝被看透的感覺。
可這話剛剛說完,衛秦峰便挪開了眼睛,朝著另外二人看了過去。
公子松了一口氣,不動聲色蹭掉了握住酒杯手掌中的冷汗,再一次朝著樓梯口看過去。
今不悠,你為什麽還不出現?
……
今不悠現在仰頭望天,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是不是這趟出門沒看黃歷,還是穿越過來走了背字。
一路上無事發生,可就是自己多嘴說了一句“能不能快點”,結果馬上就出事了。
七八個黑衣蒙面的高手將他團團圍住,馬車早已經被掀翻在地,而馬車夫早就逃得無影無蹤。
“諸位,要是劫道,我身上可沒有一兩銀子,要是劫色,那麻煩給我個痛快的!”
今不悠低頭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掃視團團圍住他的蒙面人。
“我家主子有事找你,若是你不去,那恐怕哥幾個要下狠手了……”
“有事找我?”
今不悠皺了皺眉頭,回憶了一下穿越過來之後接觸到的人。
釣魚的老頭子、過路的馬幫劉大哥、攔路打劫不成反被搶的二狗蛋、還有劉家村村口的俏寡婦……
好像……沒有什麽主子之類的人啊。
“我不認識你們主子,
勞駕送我回城裡,我還要吃飯。” 今不悠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今兒一天他都沒吃什麽東西,肚子的存貨剛才一眨眼的功夫早就輪回五谷之地了。
雖然他一直都想當個正正經經的乾飯人,可更多的時候他還是饞……
“那就怪不得我們兄弟了!”
蒙面人一揮手,幾個大漢頓時輕輕一躍朝著今不悠攻了過去。
雖說他們沒有用任何的兵器,可今不悠還是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一股殺氣。
不是想要殺人的殺氣,而是雙手沾滿血腥人命的殺氣。
殺百人而成氣,殺千人而成勢,殺萬人而成魔。
這些人手上的人命,起碼雙位數以上。
“好家夥,動手我未必怕了你們!”
今不悠臉色不變,身形一展左閃右躲,閃開了一個,以攻為守,一甩腿又打退一個。
可縱然他武功再高,也沒有高到一擊瞬敗四個人,更不要說還在掠陣的幾人。
“嘭!”
後背挨了重重一拳,今不悠向前踉蹌兩步,一陣氣血翻騰。
“年輕人不講武德啊!”
“我已經三十歲了。”
“……老東西不講武德啊,我勸你不要倚老賣老,好自為之!”
今不悠猛然向前衝了過去,可是就在面前幾個人以整待暇的時候,他的身體違反生機常識的一折,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攔住他!”
不急不慌,他們胸有成竹,今不悠仿佛是他們籠中的獵物,沒有逃走的可能。
“再見!”
今不悠大笑兩聲頭也不回的朝著杭州城掠去,他的身法輕功一直是他最大的底牌。
這麽長時間以來,他能從攔路打劫以及仙人跳的陷阱中逃出來,多虧了這一身輕功。
可是終日打雁,今日也栽在了大雁的手裡。
“我靠,你們玩陰的!”
今不悠剛笑兩聲,忽然一張大網鋪天蓋地而來,劈頭蓋臉硬生生給他糊在了地上。
“對不住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
今不悠的臉色突然變了變,他沉默不語,幾個人見狀也不多說什麽,四個人硬是把今不悠抬了起來,路邊的樹林裡飛去。
奉命行事四個字代表了太多含義,有可能是其他的武林世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勢力,但今不悠首先想到的,便是朝廷。
“大人,今不悠帶到了!”
“嗯,你們退下吧!”
很快,今不悠被丟在了地上,他抬眼的時候只見林中停著一輛馬車,而馬車下一個白衣老者輕輕的抽動掌中的琴弓。
今不悠廢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從漁網中脫出身來。
而這個時候老人手裡的二胡悠揚響起,今不悠仔細聆聽片刻,頓時後背一陣涼意。
隻聞聲聲刀劍縱橫,如陣間軍陣相衝,眨眼間血氣翻天。
音曲一變,今不悠如同身臨寒窟,又一轉眼身在四處殺機的樹林之中。
稍有動靜,便是殺招起,人命落。
今不悠汗如雨下,手腳冰涼顫顫巍巍。他從未見過充滿殺氣的二胡,從未聽過如此令人深處其境的《十面埋伏》。
“原來二胡居然能拉出《十面埋伏》……”
“而且效果如此恐怖……”
今不悠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慢慢的朝著前面走去。
“年輕後輩中,能完完整整聽老夫一曲者寥寥無幾……”
老人將二胡和琴弓放回了馬車裡,他背著手含笑看著今不悠道:
“你不必猜測老夫的身份,但我知道你的身份……”
“今不悠,作為朝廷的密探,六扇門的暗探,見本大人不行禮嗎?”
今不悠的腦子仿佛突然炸開了一樣,他下意識的單膝跪地行禮道:
“屬下今不悠,拜見南宮大人!”
“哦?你怎麽知道是老夫?”
南宮大人來了興趣,慢慢走到今不悠的面前將他扶了起來,今不悠苦笑一聲道:
“我雖然加入六扇門時間不長,但南宮大人的名字還是知曉的。”
今不悠站直了身子摸了摸下巴道:“這一次的任務並沒有告訴我,只是奉命護送公子來杭州,所以一切的重心在公子身上。”
“而公子來到杭州直奔比武招親,我想他的任務應該與衛家有關。”
“而現在他被淘汰出局,而我卻陰差陽錯的成了最後贏家……”
今不悠說到這裡的時候恨不得抽自己兩下,手欠為什麽要救下公子,反而把自己坑了進去?
“所以,如果對衛家要是有什麽重要的任務的話,恐怕只有落在我的頭上了。而且我的身份很微妙,公子的侍衛,名不見經傳,不會引起衛家人的注意……”
“就算引起他們的注意,我想大人您。也會為我擺平……”
“哈哈哈哈,你很不錯,真的很不錯!”
南宮大人聽完大笑幾聲,他拍了拍今不悠的肩膀道:“沒有想到,一個公子讓老夫失望,可一轉眼老夫又撿到一塊璞玉!”
“南宮大人過譽了……屬下何德何能, 能入了您的法眼,要不換個人?”
今不悠現在真的想找個地方自盡了,他以為衛家自己的水已經夠渾了,可沒有想到六扇門也要橫插一手。
最要命的是他現在已經成了這盤棋局中關鍵的一個棋子,就算想脫身也沒可能了……
“你說呢?”
南宮大人含著笑意看了一眼今不悠,其中意味今不悠頓時領悟了,他苦笑一聲道:
“得,您當我沒問,我該幹什麽您吩咐吧……”
“這個倒是不急,老夫想知道的是,你怎麽加入的六扇門?”
今不悠撓了撓頭,回憶了一下道:“這不是我剛出山不久,就在未離湖畔遇到了攔路打劫的,結果一時不察中了奸計……”
“多虧當時老周他們……啊,就是現在公子的侍衛護送一位大人路過,從刀口下救了我,那位大人見我身手不凡,然後我就加入六扇門了……”
今不悠說的含含糊糊,但實際上差不多八成也許大概就是這麽個情況。
“原來是這樣……”
南宮大人點了點頭慢慢朝著馬車走去,就在他一隻腳踩在馬車時扭頭道:
“你的任務就是什麽都不用乾,你做好你的女婿就行,你的身份只有老夫知道,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
今不悠點了點頭,接著目送南宮的馬車離開,他苦笑一聲道:
“我現在這就是二五仔了嗎?”
“感覺前途無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