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喝了一口涼茶,笑著問謝芷:“謝師姐,你為啥子要壓林驚風這小子勝啊?我可是因為和他交情好才敢出來坐莊組局的,喂,姓林的,我和你交情夠好吧?”
林驚風懶得搭理呂財多,鬧蛾雪柳只知道孫未央之外還有一個人押注了林驚風,卻不知道這個人就是謝芷。鬧蛾就笑著說道:“交情確實是挺好的啊,挺好挺好。”眼睛瞟著謝芷。
謝芷看著鬧蛾雪柳的笑容,心想怎麽有這樣兩個惡仆啊。
喝了口酸酸甜甜的果茶,把雨點釉的茶碗在手裡旋轉把玩,這才迎著大家的目光,安靜說道:“我承認這裡面有賭的成分,不過押注之前我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孫未央微笑看著,她押注也有賭的成分,卻也不是全是賭博,此時已經能大概理解謝芷的理由,心想真是一個聰明的小姑娘。
呂財多本來就是惹事看熱鬧的這麽一問,倒沒想到謝芷還有理由,立刻驚詫起來,賭局押誰沒什麽奇怪的,此戰之前押蘇秋和林玄裳兩個早就用對戰勝率證明過自己的青年高手就更沒什麽好奇怪的了。就是壓林驚風玩個以小博大,賭個意外萬一也不奇怪。
倒是謝芷居然有能夠讓她自己認為站得住腳的理由,那可見這位師姐對林驚風的了解還勝過了他們這些日夜一起相處的同窗了。這兩個人果然還是有奸情?林驚風小小年紀,手段可以啊。
謝芷不明白胖子臉上驚詫的表情為什麽慢慢的猥瑣起來,繼續說道:“這次伏牛山行軍,我與未央都奇怪林驚風
改槍用劍,和他交過手,你們當時也看了是吧。”
眾人點頭稱是,胖子說道:“是啊,當時林驚風這小子用劍難看,一看就是一個生手。”
謝芷看了一眼孫未央,“我看林驚風用劍猶如幼童,也是大大的不行,和他對戰的未央卻劍法高超,小小年紀,圓熟老辣;林驚風和未央對戰超過一千招沒有落敗。我不知道你們當時感覺是什麽,我看了三招後就覺得明明下一招他就落敗,偏偏他就扛了一千多招。”
“所以我實在忍不住好奇就上場和他交流交流,其實當時是想教育他一下,劍不是那麽用的,這就對他的奇怪劍法有了個大概底細。”
她當然不願意說自己胸前衣服還給刺破了一點誰都看不出的痕跡。
她見大家還是不解疑惑,繼續說道:“林玄裳武功高強,或可是青年一輩頂峰,是他實實在在的天分結合刻苦練習和戰鬥出來的成果,當然他今天不是頂峰了。如果單說劍法,他的劍法未必就高過我。目前我如果和他戰鬥,只怕萬萬難以取勝,因為他內功也很堅實,是毫無疑問的超過我的,一千招之內,我或可和他相抗衡,一千招之外必然落敗。”
“我堂兄謝璋,包括盧杭這兩個和林驚風交過手的,和林玄裳內功或說各有千秋,劍法兵器上卻不如他成熟,他實實在在是在劍法武功上都是翹楚,這才有資格和六藝的三哥以及刀侯得意弟子爭兩院第一的名號,小劍聖也不是白叫的。”
她喝了一口茶,見眾人跟著她話語點頭。這些人顯然對林玄裳沒什麽了解,但是也認可她說的這些,所以大家才沒有押注林驚風啊。怎麽她知道這麽清楚還要押林驚風呢?
“林驚風能和我與未央各自對敵千招不敗,這劍法雖然難看的很,雖然我還看不懂,但是內中必有奧秘。他的劍法是孩童,難道我和未央也是五歲孩童?”
“若論內力,
他和盧杭等相抗衡或許猶有過之,也就不比林玄裳和蘇秋差到哪去,我和他比劍過程中,曾經提聚功力用了十二成的勁道和他硬磕,不論我用多大力氣,他都和我勢均力敵,既不大也不小,你們觀戰的自然看不出,場中出力的卻心知肚明,想來未央也是變幻過力道摸這小子的底子過。” 孫未央微笑點頭。謝芷繼續說道:“他無論劍法內功,都有和他們相抗衡的本錢,賠率卻天差地遠,換了你們,你們會押注在誰身上呢?”
幾人似乎恍然,陸菲青、唐六藝和呂財多心中都想:“聰明聰明,厲害厲害,看不出謝芷師姐是個心機婊啊。不過看孫校尉的樣子,他也是心機婊一枚。”
三個人不約而同抿嘴點頭,看了看謝芷,又同時看了看孫未央,然後豎起大拇指,讚一聲:有理有據,佩服佩服。
鬧蛾過來給謝芷填滿果茶,並給其他人也陸續添滿,謝芷與眾人一起點頭致謝,話頭卻沒停住,扭頭向林驚風,問道:
“我今天一早來,買了早點,那是延年院慣例,感謝你讓我贏得賭注。同時還有一個疑問,不知能否得到解惑?”
謝芷長吸一口氣,鄭重說道“你用的劍法師承何人,劍法名稱可是喚作:獨孤九劍?”
“獨孤九劍?聽著就像是孤獨終老的人練的劍法,可不是好兆頭,那又是什麽劍法?”
林驚風從來沒聽過這門劍法,他遍覽藏經閣劍術秘籍,雖然都是些基礎入門的劍法,但是劍經上除了劍法之外,更有各種經歷見聞,所以他聽都沒有聽說過的劍法真不多。
“我父親說,前朝時候,海外異大陸來過一位姓金的劍客,出劍似乎無招無式無法,以無招勝有招,單人孤劍卻破盡天下劍法,留下一段劍神傳說。這位劍神所用傳奇劍法他自稱就是:獨孤九劍。”
林驚風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麽一門厲害劍法,想想這位前輩的英姿風采,倒是挺帥的,不過,單人孤劍……,還是算了吧。
“我用的肯定不是什麽獨孤九劍,我的師承何人這個就有點複雜了,勉強要說的話,先是謝璋,然後謝蕾,還有謝芷師姐和孫校尉,都可以說是我的劍術老師,還有,上次劍聖大人來延年院住了三天,很是好好講解了劍術的基本功架,我也認認真真的學習了三天。”
林驚風看著眾人一臉活見鬼的表情,繼續說道:
“你們繼續喝茶啊,這是什麽表情?你們幾個和劍聖的差距還不是一點半點,你們看我和蘇秋比劍的時候,用的就是劍術的劈,刺,點,崩,掛,摸,穿,壓等基本招式,這都是劍聖大人在咱們延年劍術院講解過的,你們看怎麽著?不過一刻鍾的功夫蘇秋就扛不住了,掉下台去。”
“後來對戰林玄裳,用的有謝璋、謝蕾的批鱗劍和箜篌劍,還用了流川楓那個外國番佬的圓月刀,主要用的就是孫校尉的金砂劍法和謝芷師姐的九韶定音劍,你們也看到了,我忍著內傷像個猴子一樣全場飛奔轉圈圍著林玄翼打,熱熱鬧鬧的打了半個時辰,他守得的穩穩當當,我看他眼神,只要我一個疏忽,他都想好了一百個辦法刺我個大窟窿。”
“然後再用劍聖大人的八種基本功架,當然還有些我自己從各種秘籍裡面看來的擴展,有什麽抽,帶,提,格,洗,圈,截,剪什麽的,也記不太清了,對著破綻去,哪個合適就用哪個。你們看看,又是沒一會功夫,林玄裳是不是也掉下台去了,而且還是我想他掉哪個位置,就掉哪個位置。他們這些劍聖高徒,居然就擋不住劍聖的基本功?太複雜的劍法我用不了,我用劍真的不太行的。”
幾人聽的目瞪口呆。端著茶碗的,趴著桌子的,猶如被施了定身法術一般。只有鬧蛾雪柳毫不受影響,看著眾人的怪樣子,咯咯嬌笑個不停。
林驚風看眾人的樣子,無奈搖搖頭:
“真的,真的,天才的世界太孤獨,太辛苦、太缺人理解了。”
謝芷回神過來,真想給林驚風一個大倴摟。
想想那天比武的過程, 林驚風說的似乎都是事實,事實怎麽反駁?沒好氣說道:
“那我們的劍法,煉這些年都白練了啊?那些開門立派的大宗師們傳下了劍法,都是沒用的?不如你隨手亂劈幾招基本功?”
林驚風想想似乎確實有哪裡不對,但是抬杠氣人才是他最大天賦:
“謝師姐,這個問題,你問錯人啦,你應該問問兩百年前那些敗在劍神的無招、無式、無法、獨孤九劍劍下的各路劍豪去。以無招勝有招,何等威風神妙。我的是有招法的啊,我都是嚴格按照劍聖大人的教授去做的,可不能說是無招無式無法。你們不還說我用劍像個剛剛學會基本功的劍童,你們說的其實也沒錯。”
幾個人想幸好林玄裳和蘇秋不在,不然也不用賭劍賭刀了,直接賭氣就暈了。
謝芷一肚子的疑問,她自己就是個劍術天才,仔細複盤回想昨日的擂台比武,別人或者只能看個熱鬧,她自己曾經和林驚風對戰,這種模擬和複盤就有了更多的意義,從而也就有了更大的疑惑。
哪知今天聽了正主的解釋,似乎一切都明白了,也似乎什麽都沒明白,更加疑惑。這個世界錯亂了麽?還是說我是個癡呆,她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也是各個憋悶的難受的樣子,襯著鬧蛾雪柳化解氣氛的嬌笑,更是特別的憋悶。
她挑起了這個話頭,自然有義務解決這個話頭帶來的煩惱,突然拉著孫未央的手說:“算了算了,我們繼續聊衣服吧,我們說到哪了?”
轉變之突兀,插入之恰當,倒也附和她小小天才劍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