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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應機錄》第4章金鍾鐵布
  元宵節後,已經十三歲的少年林驚風踏進京城西北郊乾山大林峰山腰的延年院,成為新入學的一百余名帝國精英少年之一,與麋鹿苑不同,麋鹿苑全部是派遣使團留學生與貴族子弟,所學龐雜,政經,武備,同文(外語),技擊,經史子集都有教授,帝國武風昌盛,但是麋鹿苑內孜孜熱衷兵法的並不多,武德主要體現在對個人武功技擊上的興趣,所以劍聖白心伍與刀候曹長修特別受到推崇,二人門人弟子無數,登堂入室成名的青年弟子也得有幾十。由於帝國風氣,除了江左的門閥集團和青州地區外,女性幾乎具有和男性的同等權力,麋鹿苑弟子男女比例幾乎相同。

  而武曲延年院則是專門的武備學堂,一切都以兵科為主,即使涉及到的經濟也是為帝國兵馬後勤的專科知識,涉及到的同文翻譯則為斥候間諜用處,人員構成上,延年院成員除了貴族子弟,尤其是將帥世家子弟之外,還有一多半的旁支附庸的子弟,以及因為機緣巧合而被帝國承認江湖門派,被稱作江湖白道諸門推薦過來的優秀弟子,因為武備學堂的特殊性,院內女學生人數非常少,每一次春節開學入院時候,新加入女學生從來沒有超過十五名。

  延年院課程嚴謹,主修兵學與兵法,兵學只在怎麽練兵和被練,帝國兵製分為騎兵,步兵,弓兵;重騎兵不單獨成立,一般由一支軍團中的貴族組成,隸屬於軍團長直接指揮,不單獨設立編制。而附屬工錙營則運送保護糧草物料,也是三軍部隊的替補軍團,士兵往往來源於駐守州府,屯軍與募軍結合。軍官主要來源於戰場軍功者即時升遷,貴族子弟參軍,以及武備學堂出身的學生。

  練兵除了必須的武器應用,體能增強,還要進行嚴格的旗語,軍樂的訓練,斥候間諜等更有專門的訓練科目。兵法則涉及到天文地理以及對應環境下的軍隊配置與布置和往昔戰陣得失。後勤調度供求歸於兵法學,對於有志於帝國將軍之位的少年少女們,絕對不會看不上後勤關竅的學習,甚至於對於那些家傳淵源的武將世家,結識人才以備充實自己的軍團作為自己在家族中班底,學習後勤的管理才是到延年院的主要目的,至於個人技擊與兵法,從小耳濡目染刻苦錘煉,早已經優於學堂的培養。

  林驚風自得了《金鍾罩》秘籍,大略瀏覽後不禁啞然而笑,這金鍾罩秘技居然是一門立於不勝之地的武功:金鍾罩功分八重,乃是一門由外而內的粗糙功夫,別說名門世家的子弟不會修習,就是稍微有點見識的江湖人物也不會練這種外功。

  當世武功體系的輸出方式大略分為三種,力,與氣,以及力氣結合之後的勁。粗鄙農夫江湖莽漢拚的就是一個力大無窮,然而人力有時而窮,武林高手與軍中猛將卻須修習氣功,不同的門派家族有不同的外引透出結合力氣形成勁,內功勁力不但能有效提高一個人的最大輸出傷害,最妙的是還綿延持續,氣無窮則輸出不止,不像莽漢糙夫鬥起來怎怎呼呼似乎無敵天下,不足一刻鍾自己就已經累到癱趴。

  再鋒利的刀劍,再強的武功總要擊在敵人身上才能擊倒對方,反過來說,不論敵人怎麽厲害,只要對方不能擊到自己,那自然立於不敗之地;所以各門各派武功主流幾乎全部在如何給予敵人輸出傷害和身自己法靈活躲避敵人傷害;在攻招守招之間千錘百煉來尋求平衡點。

  然而金鍾罩以及比之還低於一等鐵布衫的練習雖然能夠明顯提升抗擊打能力,

卻也同時僵化了筋脈軀體,身法變慢,不但不能有效擊倒敵人,甚至也不可能躲避敵人的有效打擊,這兩點可以說是立於不勝之地,雖然抗揍能力確實提高了,除非對方自己累死自己,否則在相同的資質下,那是一次反擊也休想。  金鍾罩比之鐵布衫稍微高等的地方在於,鐵布衫只是抗揍,大約相當於金鍾罩的前四重,金鍾罩卻在五重之後,開始生出由外而內的勁力反震,保護自己的同時消耗敵人,然而敵人依然可以在發覺不妙的時候飄然遠去,不會傻傻的被你反震而死,更何況倘若擊倒敵人的力量是五分的話,反震擊倒敵人的力量怕是要十五分,既然可以忍受緩慢提升約當龜速的由外而內的五成內勁的出現,那何不直接修煉更好更快的十五成的內功氣功呢。

  然而鐵布衫依然是帝國境內修煉最廣的武功,無他,實在是增加力氣與提高防禦、完美楔合帝國步兵提升戰力的要求,兩軍爭勝,只能前不能後,沒有身法靈活的發揮之地,力大衝倒敵軍,皮厚則減小傷害。

  鐵布衫修煉簡單,每日以鐵砂摔打軀體,除了最簡單的腹呼吸與強健四肢肌體的長拳之外,就是內服外敷一種帝國北方境內處處可見的尋常草藥鐵杉草熬就的湯汁,半年就有小成。雖然不能做到刀槍不入,但是好在簡單速成,大大提高戰場生存能力和對敵衝擊力。

  金鍾罩則修煉者極少,一百年內從來沒聽過哪個高手練就金鍾罩。修煉過程繁複,金鍾罩的高段是為了由外而內,並不僅僅只是為了鍛煉筋骨,實在有由簡入道的大發心,除了腦子壞掉的人不練內功而修煉金鍾罩外,還有一種天生經脈阻滯難通,不適合修習內功,又有志於武道的人,就可以修煉這種外功。

  只是天生經脈阻滯的,往往也肌體畸曲,不必說練武了,就是正常人一般活著也難,相對於鐵布衫的簡單易成,金鍾罩才是真正的雞肋中的雞肋,資質低的嫌棄其繁複緩慢,資質高的嫌棄其笨拙無用。

  然而兵聖孫文是何等眼力,少年林驚風也是從來不知道吃虧只會佔便宜的主,師徒二人卻前後分別確認了要修煉金鍾罩這種笨蛋武功,那其中自然大有道理。

  絕世武者藍天錘與醫道大家菊夫人合謀創立的林驚風由丹功而武功的烏龜功法玄武神功,是由內而外的一種非常規功法,眼前並不像其他的武功有獨特的發力發勁方式,運用任何武功都不存在廢功重練的問題;與金鍾罩由外而內的抗揍笨功,簡直是天作之合。

  不比玄武神功的初創一切都是摸索,金鍾罩傳承久遠,系統嚴謹,由布錘,軟木錘,硬木錘,銅錘,鐵劍鐵槍等按照順序敲打砍刺身體對應的筋肉骨骼,經脈穴位。

  按照金鍾罩的特性,除了增強身體的抗擊打能力之外,利用這種有壓迫處即有反抗的天性,外導內引,從而形成類似於內功修煉的周天循環,著眼點真是天縱奇才,雖然必然進展緩慢,然而畢竟開啟了一個外功修煉者登頂絕峰的機會,可以說是有開天辟地之功。然而這種絕峰畢竟沒有成為內功絕峰外的獨立天地,不過是異曲同工而已。其中的艱苦與曲折卻數以倍計或者十倍計。

  金鍾罩前前三重提高肌體抗擊打能力,四重五重開始不僅能簡單抗住刀劈槍刺的外傷,也開始漸漸出現內勁抗住內髒等軀體被重錘錘擊或者鞭鐧砸擊時候引起的內傷,六重七重功夫時候重點是保護自己同時反震敵人。

  第七關關除了要自己有特殊的氣勁運行之外,還要特別針對敵手的發力發勁方式,更能取得奇效,金鍾罩反震傷敵的理論根基說穿了就是趁敵人進攻時候則必然防禦不足的天理去打擊敵人。到的此時全身罩門已經隻余雙眼和會陰。

  第八重則內氣完備,終於完成由外而內的天塹貫通,渾身肌肉軟硬由心,身體輕重自由,就連眼球也能暫擋錐刺,隻余一處罩門。

  林驚風玄武神功有意識擊打皮肉五年, 現在不過是換了位置與順序擊打而已,前六重可以說是每天一層突破,最妙是他丹氣足厚,從修煉金鍾罩第一天開始就已經有了八重的底子,只有第七重的挨打同時反震敵手是一個新的天地,林驚風可以說是自金鍾罩創立起唯一的一位先達到第八重境界,卻未竟功第七重境界的操蛋武師。他內氣充足,形成了金鍾罩外剛內柔決然相反的內剛外柔的軟金鍾罩。

  每一位功夫修煉者,甚至普通民夫,被人擊打時候,都同時形成了反擊,就像人擊打柳樹,柳樹也反震了人的拳頭,你用鐵棍擊打人臉,人臉也反震了你的鐵棍一般。

  然而這種反震都是無意識的被動特性而已,金鍾罩這種挨打神功為了彌補自己的進取不足,創立者特別開發出主動被壓迫後反擊的法門,於一般武者是攻擊無效後的氣力低谷進行防守或者躲避對手的攻擊;金鍾罩卻於你攻擊時候就開始擊打你,就像你擊打柳樹的時候,柳樹突然伸出手來扇了你一巴掌。你若不想挨打這一巴掌,就只能不去進攻柳樹。

  正是七重境界這種防無可防的特性,才使得雞肋中雞肋,垃圾中的垃圾功法金鍾罩百廢而有一用,勉強名列延年院七十二絕技末尾。

  林驚風邊走邊鍛煉金鍾罩的發勁方式,想到能夠保護自己同時陰的敵人苦不堪言的妙處,臉上浮現白癡一般的傻笑,恍惚中要碰到人,身體左旋,以旋化直,以旋轉化解不能立止的前衝身體,耳邊傳來一句:

  “小賊,想佔便宜呢,不怕被打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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