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鳥是永遠也關不住的,因為它的每一片羽翼上都沾滿了自由的光輝。”*
咦?怎麽突然腦子裡蹦出這麽一句?誰說的?
李正宇從一個類似電影畫面的回憶中驚醒,起身假裝伸了伸懶腰。茫然地望著窗外。
下午兩點。又到了出去“放風”的時候了。
今天是李正宇出院的第十天。除了母親徐美敬之外,這個前有池塘,後有花園,左右有偏房,上下三層,足足有一萬平米的豪宅裡面,全是伺候自己的傭人。
“少爺。我們出去散步吧。”推門而入的正是這些傭人的頭頭,管家李孝熙。
這是一位五十多歲,身材瘦小卻目光如炬的男子。
不行不行,得想個法子盡快逃出去。
李正宇假裝悠閑地穿過門前的噴水池,目光閃過剛剛買菜回來的廚房長金香花大媽的腳步,定格在大鐵門上。
1,2,3,4,5,6,7!
自動門被打開後,沒有人為操作的情況下,需要七秒鍾才會完全關閉。考慮到留足身體出去的空間,六秒鍾應該夠了。
六秒鍾,那就是至少要從噴水池的位置,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全力飛奔過去才行。
李正宇一邊盯著手腕上的電子手環,一邊在心中默默地計算著。
交通事故,失憶,韓國財閥母親,豪華的別墅和一堆伺候自己的傭人?
扯蛋,太特麽扯蛋了!李正宇不相信這種韓劇裡的狗屎運會撞到自己的身上。
房間裡沒有手機,沒有電腦,行動限制,連出門散步身後至少跟著兩個保鏢。這根本不是療養,而是監視!
李正宇思前想後,覺得只有這樣一種可能:
一定是這個屋子裡面的某位重要人物,目前看就是那個財閥會長“爺爺”,身患重疾,某些身體器官需要移植,比如心臟,肝,腎等等。而我,就是他們通過技術手段從中國找來的匹配的活體貨源。
為此,他們不惜通過藥物去除了我的記憶,還費心從影視城找來了一幫龍套,冒充我的親屬。並通過這個電子手環時時刻刻監控我的健康狀態。所有的這些,無非是想確保貨源的健康新鮮,手術前處於最佳狀態,這和之前新聞上面看到的某些專門供有錢人食用的豬啊牛阿什麽的,在宰殺之前聽音樂是一個道理。
好凶殘…
李正宇定了定神,繞了一圈又回到噴水池前,將剛剛的逃跑計劃又重新推演了一遍。
“少爺,我們該回去了。夫人馬上回來了。”李管家陰森森地說道。
“什麽?您說爺爺今晚要來?”
“哦。不光是爺爺。你的叔母,大姑,二姑都會來。還有姐姐弟弟們。你快去洗澡換個端莊點的衣服吧。”
徐美敬說完摸了摸李正宇的額頭,“哎一古,我家的正宇怎麽又瘦了呢。晚上多吃一點哦。”
今晚,夜宴。
臥槽!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要對我下手了!
李正宇想起那個穿著白大褂的大餅臉“姑父”,料想今天主刀的可能就是他了。
不過這裡面唯一的bug就是這位徐美敬夫人了。當真能感受到那發自內心的母親對兒子的殷殷真情。如此演技,應該不是龍套,至少是個女二號的水平。
恩,果然韓國演藝界人才輩出……
“少爺,水果給您拿過來了。”
李正宇正在焦急地思考脫身之計,房門已被推開,徑直走來一個四十開外的婦人女傭。
“哦。謝謝。你放下來吧。”
李正宇快速掃了一眼,是一碟切好的水果拚盤。
“少爺,您一定要吃水果哦。”這位女傭並沒有退下的意思。
“知道了,你出去吧。”李正宇抬頭看了一眼,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女傭應該性樸。
“少爺,千萬要記住哦。”女傭用手指了指果盤,確認李正宇看到後,這才慢慢轉身離去。
莫非有人良心發現,要救我?
李正宇猛地撲到果盤前,顧不上用牙簽,直接用手扒拉翻找起來。
按照一般恐怖懸疑電影的套路,這裡邊應該有些暗號密語之類的吧?
果然!
李正宇在一塊西瓜中間發現一條白色的縫隙,掰開一看,是一張一厘米見方的小紙條。
“不要說中文,不然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尼瑪,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正宇呀,快來和長輩們打個招呼。”徐美敬換了一身黑色的晚禮服,顯得端莊又大氣。
“大姑,大姑父,叔母你之前見過了,這位是二姑,李真賢教授。”
“教授?”
李正宇頗為驚訝,又重新打量了下這位二姑。
同樣是一身黑色的晚禮服,在眼前這位李教授身上,是當真顯得“黑”。幹練的短發,精瘦的身材,獵鷹般的眼神,渾身上下自帶一種大敵當前的黑壓壓的氣場。令人不寒而栗。
“你好正宇,好久不見。”更令人窒息的是,這位李教授的身旁還站著一位幾乎是她翻版的男子。唯一的差異就是個子高了一些,年輕了許多。
“這位是?”李正宇輕聲問了一句。
“這是犬子,你的表弟全智民。剛剛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到延世大學的哦。”大餅臉伯父不無得意地說道。
“哦。原來是智民表弟。”李正宇禮節性地伸出手來,不料對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並無反應。
“智民有潔癖,從來不和別人握手的。正宇難道忘了麽?”
金真花故作驚訝地問道。
“說了正宇得了失憶症,還在恢復期。姑母為何還在為難我們的正宇呢?”
樸信慧一把搭在李正宇的肩膀上。烈焰紅唇,一套勾勒出完美曲線的白色連衣裙,在一眾暗沉的晚禮服中,顯得鮮豔奪目。
“我媽也是和正宇開個玩笑,姐姐何必這麽護著正宇呢?”
李素利大大方方地拍了一下李正宇的肩膀,“小子,快點好起來哦。不然上次欠姐姐的錢怎麽辦呢?”
“哈哈哈…”
這個穿著一身老氣橫秋的傳統韓服的李素利看來比她那個看似難纏的媽媽還要人精。
李正宇附和著眾人一陣哄笑,來不及揣測金真花和她女兒的用意,心心思又回到了剛剛水果盤裡的紙條上面。
實在不行,一會悄悄地找那個樸姓女傭問個明白…
“正宇,爺爺來了!”
眾人齊刷刷地站起身來。
李正宇正想的出神,被徐美敬用胳膊輕輕地推了一把,這才站了起來。
“都愣著乾蛤?大家都快坐下來吧。”
李正宇剛要坐下,電光火石間想到那個紙條,瞬間停住了。
絕對沒有聽錯!這一句雖然有點東北味兒,但TM的是中文阿!
“呀,不好意思。剛剛和中國支社的金社長談了一點公司的事情,還沒轉換過來。大家快坐下來吧。”
果然說的是中文,幸好沒坐下來。
咦?這位不是以前在新聞報紙上見過的那位什麽李會長麽?他是我爺爺?
李正宇腦海中閃現出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眼前的這位李會長應該是在韓國家喻戶曉的人物——甚至包括一部分經常看經濟類新聞的外國人。
“正宇啊,身體怎麽樣?現在能認出我來麽?”
眼前的這位李會長大約七十歲左右的年紀,中等身材,略有駝背。雖然臉色不是太好,略有病態,但雙目炯炯有神,橫眉冷目,不怒自威。雖然在問候自己孫子的健康,但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表情。
“托爺爺的福,除了感覺有點疲倦,現在身體還好。”
考慮到有電子手環這個監視器,李正宇也不好明著撒謊身體不舒服。隻好模糊地說了句“疲倦”,以期望腦海中擔心的“手術”可以再拖延幾天。
“哦。那看來恢復的不錯嘛。全院長辛苦了。”
李會長扭頭衝著全相潤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認識我了麽?”李會長低頭吃了一塊魚子醬,又把剛剛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說實話,現在我還不認識您。”李正宇糾結了一下,對著徐美敬說道:
“目前除了我的母親,其他親戚我還沒有想起來,包括爺爺您。雖然也有一點點零碎的記憶…”
“沒事的,兒子,慢慢來。可憐的孩子…”
徐美敬瞬間母愛泛濫,忍不住又摸了摸李正宇的額頭。
“哦?原來還不認識你爺爺呀。”李會長抬起頭,盯著李正宇,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
“是的,會長!按照以往的病歷,類似的情況平均要半年才能有好轉。正宇目前已經算恢復的很好了。”
全相潤“嗖”地站起身來,畢恭畢敬地說道。
“坐下坐下,不必緊張,我就隨口問問。我也覺得,我的孫子恢復的不錯。”李會長似乎胃口不錯,又夾起了一大塊牛排,邊切邊說道。
李正宇心中五味雜陳,甚是忐忑。左右四下看了一圈,似乎又沒有看出任何的異常。
“你們慢慢吃吧,我上去了。哎,年紀大咯…”李會長拿起身旁的手杖,緩緩站起身,由李管家攙扶著回二樓休息去了。
難度是去做手術前的準備了?哎,之前他們一直不讓我去二樓,應該跑上去偵查看看的…
李正宇憂心忡忡地盯著李會長離去的方向,一轉身,發現徐美敬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
糟糕!連唯一一個對我親善的人也支開了,看來凶多吉少…
“對了,大姐,上次那個事故都處理好了麽?國內的還好,可千萬不要弄出個什麽國際糾紛。”
金真花一邊品著紅酒,一邊若無其事地對著李真英說道。
“放心吧,對方已經簽字了。金律師是這方面最專業的。”
“哦。那就好。可惜…”金真花像突然想起來什麽傷心事,臉上竟然掉出來幾滴眼淚。
“說起來,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據說和我們正宇一樣大。我們多給人家一點賠償吧。”
金真花一邊說一邊用余光瞟這李正宇的方向。
“對了,素利呀,那個可憐的孩子叫什麽名字來著的?”
“徐佑嘉。”
李素利抬起頭,微笑著說道。
*電影《肖申克的救贖》中的一句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