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它!紋如夢初醒。黑色古樸的書皮,燙金斑駁的書名,沒錯,那本書他再熟悉不過,就是它把自己帶到這個鬼地方來的,那個罪魁禍首。
《迷霧鎮》的原書!
難怪進到這鎮上這本書就消失了,原來是在這裡。這麽說我們其他人得到的書都是它的抄本,或者說是分身,而這本書才是真正的《迷霧鎮》?
那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千方百計地把我們這些“外鄉人”弄進來,不讓我們出去,他,不,它又能獲得什麽好處?
紋百思不得其解。
也許,翻開這本書就能揭曉謎底?紋把目光重新放到這本書上。
紋已經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伸手去觸碰這本書。
還未等到紋碰到那本黑書,一陣怪風襲來,吹得那本黑書的書頁飛快的翻轉,甚至還掉出來了一頁。
夏洛克伸手去夠飛舞在半空中那一張頁,所幸夏洛克的身手矯健,身材高挑,他抓住了掉出來的那一頁。夏洛克把書頁翻了過來,他怔住了,眉頭微皺,神情嚴肅。
紋見此,湊上前去,上面的記載他不敢相信,他覺得自己眼花了,又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再定睛一看,自己並沒有看錯。
“金?康斯坦丁,男,29歲,真實年齡XX歲,前真實者。
【節製】(這裡劃掉)
曾是一名苦修士,後還俗,現居迷霧鎮月亮街14號……”
“前真實者,這是什麽意思?”終於這一欄出現了例外,第一次出現有別於“居民”的字眼。
“我也,不知道。”夏洛克也沒見過,木然地說。
“【節製】……等等,我記得【節製】也是二十二張塔羅牌的主牌之一,這麽說金先生和我們一樣都是‘外鄉人’?”帕西聯想道。
“可為什麽【節製】這一欄會被劃掉?”紋用手掩面思考。
“我想,至少,金先生可能曾經是,但現在他的狀態很奇怪,感覺既不像‘居民’但也不是‘外鄉人’,難道說這種狀況就是所謂的‘前真實者’?”夏洛克大膽推測道。
“看來只有這本書才能給我們答案了。”三人的目光重回《迷霧鎮》的原書。
紋走上前,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夏洛克再看了看帕西,兩人向他點點頭,示意紋可以開始了。
紋又將手伸向了那本書,小心翼翼地翻動。
“從前,有一個埋藏著秘密的小鎮,它的名字是——【迷霧鎮】……”
一切都是那麽熟悉,一切都如那晚秉燭夜讀時,紋又一次看到了那兩個名字,羅傑斯?霍爾和克林黛爾?懷特,他終於記得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兩個名字,他們就是那個奇怪而又淒美愛情故事裡的主人公。
紋看到了諾頓神父抱著病重的賽琳娜四處求醫,臉色充滿哀求。
紋看到了金先生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紋看到了在晚上還一直工作的列車。
紋看到了老索德在尖塔前跪服,神情恍惚。
紋看到了夏洛克在黑暗中摸索。
紋看到了帕西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紋看到了他自己,提著燈穿過層層迷霧來到鎮上。
紋看到了……爬上層層高塔,來到瞭望台的他們,紋,帕西還有夏洛克。他們三人正在窺探著那記載著所有人命運的【命運之書】。
紋一個警覺,感覺到上方有一股奇怪的目光注視著他,紋脊背一涼,猛地抬頭向那個方向望去,
那是遠方的天,那是雷雨俱來的方向,等當紋再次回望書本時,書中的自己正以警惕的眼神回望著他。 “這……這!”紋像是觸電一般丟開那本黑書,臉上青筋乍起,雙手抱頭,有什麽東西在往他腦子裡鑽,是蟲子還是什麽東西在蠕動,在他的大腦裡蠕動啃食。他的每一次呼吸好像混入了其他的什麽東西,在肺裡,在他的身體裡不斷流竄。紋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音駭人。
“紋,紋!你怎麽了?”夏洛克上前查看紋的狀況,雖然沒有在紋身上找到明顯的外傷,但他現在的表情極其猙獰,極其痛苦。
“卡特先生,你,你怎麽了?”帕西面對這樣的情況也無從下手,只能乾著急。
紋抓住夏洛克的手,緊緊地抓住,就剩把夏洛克的手抓出血痕,因為劇痛與緊張的關系他手心裡全是汗水。
“離開!離開這裡!快……快離開!【愚者】的話是對的,這裡,這裡有詛咒!快離開!不然,不然就晚了……離……”紋的聲音短而急促,十分用力。
“什麽?離開哪?這?還是尖塔?”
“閃電!災難!破裂!【高塔】!”紋的聲音還在顫抖,劇痛還未消失。
紋的牌袋掉了出來,夏洛克突然想起些什麽,拿起紋的牌袋打開,急忙地翻找。找到了那張【高塔】牌。
黑色的天空,高聳的高塔,可怕的雷電……這張牌的圖案與現實一一對應,下一步就該是——高塔遭受了可怕的雷擊,雷電濺起火花,雷電破壞高塔,塔裡的人從高處掉落。
“帕西小姐!我們快走!”夏洛克抱起還在掙扎的紋,向後大聲說道,“快走!雷電會使這裡塌掉,會變成牌裡的那樣。”
“來不及了!它來了!”帕西頂著風聲說道。
狂風呼嘯,漆黑的雷雲越來越近,暴雨無情地拍打著萬物,劈裡啪啦。
“哢。”奇怪的聲音從塔下傳來。
“不!”眼看雷電將近,那雷雲像是追著紋似的,夏洛克抱著他跑到哪那雷雲就追到哪,窮追不舍。
帕西準備動用她的【力量】,她準備用這股力量硬撼雷電,她擋在紋與夏洛克前面蓄力。
漆黑的雷擊來了,帕西全力一擊,結果閃電直接打空,閃電從她身體裡穿過,帕西碰不到這股閃電,它是追著紋去的,隻對紋一個人造成傷害。
後方突然傳來急促地樓梯聲,有什麽人在爬上這座尖塔,那身影不算偉岸但卻在最關鍵的時候擋在紋與夏洛克的面前,用肉身硬抗那道雷擊。
那人被劈中了,身上唯一的哪一件白色馬褂被雷擊劈得焦黑,本就破爛不堪的衣服被燒得四分五裂,脫落下來。背上的傷痕清晰可見,有的是舊傷,有一道是剛剛留下的。
又是一道閃電落下,夏洛克這才憑著那一霎那的亮光看清來者,邋遢又花白的頭髮,微紅的酒糟鼻,還有那熟悉的酒臭味,那是——【愚者】老索德。
“老先生,您怎麽來了?”
“廢話!要是我不來你們全都得折在這,真是一群傻孩子,叫你們不要碰不要碰你們不聽!現在好了吧!”老索德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繼續說道,“你們根本就沒把老索德說的話放在放在心上,叫你們別去,偏去,叫你們別碰,偏碰!”
“老先生,您的傷……”帕西捂住嘴,那些血肉模糊的傷疤只是看著就很疼。
“不打緊。這雷只有我能幫他抗,也必須由我來抗,就當是我還了這麽多年欠下的債。”
“老先生,對不起……”紋呻吟。
“孩子,別說話了,現在說什麽也沒用了,好好待著。我知道那種痛苦,感覺全身上下都有蟲子在鑽對不對,我知道的。”老索德安慰著紋。
又一道雷擊落下,老索德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半跪了下去,氣喘籲籲地說:“
孩子們!聽,聽我說。我知道,你們現在有很多的疑惑,到現在,我沒時間再給你們多解釋了。”
“不!老先生,我們,我們一起逃出去,我們逃……”
“聽我說!”老索德咆哮道。
“有些東西是逃不過的,終有一天你還是會面對它。這也許就是我的歸宿吧,但你們,你們不該止步於此。聽我說,我死後,把那兩張牌拿走,不出意外的話,那兩張牌到時候都會出現在我的屍體上。”
“不,不會的,您……”
“【愚者】與【塔】。”老者不顧他人的勸阻,執意說下去,“我的【愚者】和這座【塔】,當雷擊結束了,【塔】這張牌會在我的身上修補完整,到時候你們拿走便是。”
高處的雷雲聚起,下一擊就是最後一擊,也是最強的一擊。
“終於,到最後了嗎……”
說罷,老索德閉上了雙眼,張開雙臂,像是在擁抱什麽一樣,一臉祥和,平靜地走向屬於自己的那個最後的結局,迎接最後的審判,視死如歸。
最後的那一道雷電聲勢尤其浩大,聲音震耳欲聾。那道雷擊就要劈下,就在那生與死之間的那一刹那,變數,又出現了。
一道白色的流星閃過,正是那道白色的流星擋住了最後的這道閃電。
“不!”老索德嘶吼道,他知道那道白色的流星是什麽,“多魯多!”
那道白色的流星正是一直跟隨於老者身邊的小狗,老者唯一的伴侶——【愚者之犬】多魯多。是它自願的犧牲拯救了自己的主人。
老索德撲過去抱住重傷的小狗,老淚橫秋。
“老夥計!我的老夥計,你怎麽這麽傻,你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啊!”老索德抱緊奄奄一息的多魯多,抽泣著喊道。
白色小狗見自己主人沒事,眯著眼睛露出了欣慰的傻笑。
“嗷嗚……”
“這孩子說,您沒事就好……”帕西從中當起翻譯。
“多魯多,我的老夥計,這麽多年跟著我受苦受累,隨我漂泊,一定很辛苦吧,都怪我不爭氣,你沒吃到過一頓飽飯。是我對不起你啊!我的老夥計……”
小狗用自己最後一分力氣舉起前爪為主人擦擦眼淚,傻笑著,希望主人能被它逗笑。
“這孩子說……說它能遇到您它很幸運,它過得很開心……”帕西見此一幕不禁落下眼淚。
夏洛克也對這隻小狗的犧牲精神肅然起敬。
“老夥計!”那隻舉起的前爪最終也落下了,小狗的傻笑一直留在了臉上。
小狗多魯多死了,化作一堆散沙,隨風飄散,老索德拚命地想抓住那些四處紛飛的散沙,能抓回來一點是一點,想把那堆沙子重新堆砌回去。
可還是杯水車薪,沙堆最終還是被吹散了,掩蓋在沙堆底部的是小狗留給他主人最後的禮物,第十六張塔羅牌主牌——【塔】。
“我們,走吧。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老索德拾起那張【塔】牌,起身擦擦眼淚,暫時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拿上那本書,這座塔要塌了。多魯多的犧牲不能白費,我們要帶著它的份一起……”
“逃出這個鬼地方。”
。。。
“轟隆!”北方的黑色尖塔霍然倒塌。
“這種犧牲,不夠麽……”一張只有邊框的塔羅牌,慢慢地被填充,但是隻填到一部分,勉強看得清它的編號。
第十二主牌,【倒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