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新來的入籍散修,進去吧!”
銅冠道人嘴角微微一翹,將道令扔給陸昭,身子卻依然擋在前面。
其他三人同樣沒有讓開,不僅如此,眼中更是露出一絲戲謔。
陸昭恍若未覺,將道令收好,神色誠懇道:“多謝道兄。”
“光口頭感謝有什麽用?”
銅冠道人慢悠悠道:“不妨來點實際的表示一……”
話沒說完,他連同另外三人神色突然一正,齊齊見禮道:“見過楊少司。”
身後一陣動靜傳來。
陸昭回頭看去,只見一名頭戴銀冠的中年道人領著兩名銅冠大步上了台階。
“原來是鄭師弟,今日怎麽是你在此執勤?”
說話的是三人中的銀冠道人,看得出來他的實力和地位明顯更高,語氣卻很客氣。
“聽說今日有幾位新人,師弟特來認識認識。”
銀冠道人聞言看了一眼旁邊的陸昭,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點點頭道:“這樣啊,那我就不打擾你們親近了。”
待三人離去,銅冠道人再次恢復之前的態度,瞥了陸昭一眼道:“剛才我們說到哪了?”
陸昭目光一閃,從袖子裡取出一個蠶絲袋,嘩的一聲倒出來十幾塊潔白的靈石和兩塊青色中品靈石,雙手奉上:“還請諸位師兄行個方便。”
見陸昭手中的蠶絲袋一下縮水了三分之一,鄭桐笑容頓時一盛:“不錯,你到是挺懂規矩。既然你這麽有誠意,那師兄我就卻之不恭了!”
說著他伸手一撈,接著朝其他三人示意,讓開了一條通道:“好了,你可以進去了。”
看著對方手中的蠶絲袋,陸昭眼角微微一抽:“師兄……”
鄭桐臉色一沉:“怎麽,不給師兄面子?”
“不,不敢!”
陸昭強笑一聲,擠進了大門。
待走出幾人的神念感知范圍,陸昭的臉一下陰沉下來。
好在有之前辦理入籍時的經驗,他早就清楚本地修士對外籍散修的態度並不友好,因此留了個心眼。
在來之前就將大部分靈石裝入了造化爐,隻留下了十來塊放在外面。
為的就是應付這種類似的情況。
“姓鄭,再加上那位少司的態度,此人應當就是來自忠伯口中四大真傳氏族之一的鄭氏子弟。”
聽著身後傳來毫不掩飾的嘲笑聲,陸昭心頭有些沉重,散修在宗門領地的生存環境比他想象的要更糟。
暫且壓下內心怒火,陸昭回想著忠伯的介紹,“進門之後直走,穿過校場就是三司所在。”
內院佔地極廣,碩大的校場足有二十公頃,此時大約數千身著黑甲的城防軍正在校場出操。
陸昭細細觀察,發現這些人身上的甲胄頗有些像是父親說過的偃甲。
偃甲表面刻有道紋,通過鑲嵌靈石做能源,可以讓普通人擁有比擬修士的力量。
不過離得近了,陸昭發現這些甲胄上的道紋頗為粗糙,就算是偃甲應該也只是低級貨。
但即便如此,高達數千的偃甲軍也是一股極其龐大的力量。
花了將近一刻鍾,陸昭穿過校場,來到了一片由青石鋪就的廣場。
周圍三座大殿呈三才方位分布。
其中西南方向的黑色大殿上方,一塊‘糾察司’的牌匾高高懸掛。
此時,大殿前,大約有兩百余人早已在此等候。
這些人大部分都身穿道院製服,
三三兩兩圍在一起。 唯獨二十多個同陸昭這般身穿便服的男女站在最外圍,一個個神色拘謹,沉默不語。
陸昭瞬間就明白,這些人應該是和自己一樣,都是外籍散修。
正想過去打聲招呼,就聽“吱嗡”一聲,大殿拖著沉重的轟鳴聲緩緩打開。
殿前一眾人頓時魚貫而入。
陸昭見狀也隨著那些散修跟了進去。
大殿之中並不像陸昭想象中那般金碧輝煌,一眼望去反倒有些簡樸、空曠。
最深處中央位置,有一座高達兩米的巨大方台。一個身穿墨色道袍,頭戴青玉玄冠的清臒老者坐在上面的闊椅上。
從周圍有些人的口中,陸昭得知此人乃糾察司的秦總司。
而今日正是道院每個月的考功日。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考功終於在各司七嘴八舌中圓滿結束。
那位秦總司下了高台轉入了內殿。
而一眾少司、正司也轉身離開大殿,只是余光掃過陸昭等人,淡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批貨物。
陸昭見其他散修都站在原地沒動,便也沒動。除了他們,其他二十來個散修也全都站在原地,忍受著周圍異樣的目光。
“你,還有你,跟我走。”
陸昭循聲看去,一個三十來歲的銀冠道人隨手點了兩個女修,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兩名被點到的女修頓時陪著笑跟了上去。
陸昭神色微不可察的變了一下。
接下來,隨著其他散修陸續被人挑走。
終於,一個身材高瘦的吊眼角中年走了過來,打量了朝陸昭一眼:“你,跟我走。”
吊眼角自顧自的走,絲毫沒有和陸昭說話的意思,陸昭自然不會自討沒趣。
吊眼角出了道院直奔馬廄。
小廝對他很是熟悉,很自覺地牽來了他的馬。
陸昭正猶豫是否要去牽自己的馬時,就聽吊眼角拉長音:“愣著幹什麽,還不過來牽馬?”
“牽馬?”
陸昭瞠目道:“大人莫非在說笑?”
再怎麽說自己也是一個修士,此舉未免太侮辱人了。
吊眼語氣嘲諷:“你也配與本司說笑?”
陸昭的臉色一下僵住了,隻覺一股怒火瞬間從胸口直衝天靈蓋。
但他知道此時絕對不能衝動,強壓下怒氣道:“大人,在下是仰慕上宗威名這才特來投奔——”
“少廢話!”
吊眼角面色一沉直接出聲打斷:“本司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收拾東西滾出風觀領, 二,乖乖過來牽馬。”
陸昭深吸一口氣,盡量保持平靜,“那在下只能抱歉了。”說罷直接朝自己的馬走去。
吊眼角目光陰沉,朝不遠處一名年輕道人使了個眼色。
後者會意,裝作不經意地從陸昭身前擦身而過。
“咦,我的封物符呢?”
道人突然一臉驚詫,隨後看向陸昭:“小子,是不是你將我的封物符給偷走了?”
陸昭臉色微變:“這位道兄——”
“少廢話,把封物符拿出來讓我查看一番!”
道人完全不給陸昭說話的機會,陰惻惻道:“別逼我自己動手!”
此時周圍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此處發生的事,紛紛駐足圍觀。
只是這些人全是一副幸災樂禍看好戲的樣子,顯然並不覺得此事有何不妥。
“好一個上宗!”
陸昭心顫抖著雙手將袖囊中的封物符取了出來。
道人看也不看,一把搶過:“好啊,偷東西竟然偷到我們糾察司頭上來了,看來……”
“士文。”
一個蒼老的身影從台階上下來,看了過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見到老者,在場幾乎一大半人不由低頭見禮:“見過梁正司。”
“嗯。”
老人點點頭,看了陸昭一眼:“還不走?”
陸昭一臉感激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老人沒有回答,而是道:“一天之內,離開風觀領,聽懂了嗎?”
陸昭重重點頭:“多謝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