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無憂哪裡見識過這一套,當即便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伸手還不打笑臉人,何況一個苦苦抱住自己腳踝,痛哭哀求活命的老頭?聽老頭不停強調“已成廢人”、“功力散盡”,心下也不禁惻然,又聽到“上有八十老母”,便不由撲哧樂了。 見周無憂似乎有所猶豫,李鬼哪裡肯錯過活命良機,忙加重砝碼,把自己來到莫須山的前因後果細細敘述一遍。原來他之所以與人爭鬥、慘遭滅門,遠渡重洋來到乾州,都是為了一塊銘牌。李鬼在一次遊歷時巧遇高人鬥法,鬥法失敗一方將銘牌遠遠拋出,正巧落到一旁偷聽窺視的李鬼腳邊,李鬼於是不顧危險,撿起銘牌就跑,最終門派被滅,本人也重傷流竄到乾州。這塊銘牌是開啟一處仙家洞府的鑰匙,按照銘牌上所記,此洞府三千年現世一次,而這一次出現,將是三年後,地點就在莫須山。
周無憂聽得心中一動,李鬼見有門,忙將儲物袋取出,掏出一塊牌子來。周無憂接過來一看,只見牌子也不知是什麽材料打製,烏黑透亮,表面的銘文時隱時現,字樣上的意思和李鬼說的完全一致,當即大喜。
又聽李鬼哭道:“只求英雄全我老頭子一條性命,所余之年也不多了,便請高抬貴手吧。”眼淚一串一串的,將周無憂褲腳都沾濕了。
周無憂歎了口氣,心中一軟,將手掌撫上李鬼額頭,一股真氣在李鬼全身遊走一番,確認李鬼已然功力盡失,想了想,回頭又看看一旁的羅顯,向李鬼道:“這樣吧,你便隨這孩子去羅家莊,在莊子裡也算安度殘生,你看可好?”
李鬼大喜,感激涕零,慌不迭的在地上磕頭如山響:“謝謝主人,謝謝主人,以後有什麽吩咐,但用得著老頭子的地方,盡管吩咐,上刀山、下油鍋也盡使得,老頭子我有半點推辭,魂魄便受永世之苦,再也不得超生!”這一番毒誓就發得有些狠了,修煉者最忌不守誓言,否則應驗相當靈驗。李鬼拜謝完周無憂,又忙去羅顯身後小心翼翼的賠笑著。他如今功力不在,便是一個廢人,若是沒有安身立命之所,前途仍然堪憂,是以對將來能夠照拂自己的這個孩子,也加倍的賠著小心。
羅顯卻沒理他,只是呆呆的看著周無憂,忽然跪倒在地,向周無憂不停磕頭,卻沒說出一個字,只是大哭著。
周無憂早已在羅家了解到羅顯的情形,一路跟在後面,也看到了他不遠千裡求仙的毅力,見羅顯向自己跪拜,便知道他是什麽用意,當下沉吟起來。好為人師的毛病,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克服的,至少周無憂就有些做不到。對於眼前的羅顯,他越看越覺得與自己有幾分相似。自己當年與他何其相似,都為了求取仙道而執著不已,而且都是對靈力敏感性較差,這讓周無憂開始盤算起來。
他當年在那一方世界時,僅靠佩戴的不完整靈玉就能練至先天大圓滿,那個世界上可沒有什麽靈力,完全靠的是八卦乾元總決改造自身為鼎爐的功效。真靈界靈力如此充沛,就算羅顯敏感性再差,修煉八卦乾元總決應當也可以吧?
想了想,扶起羅顯,道:“也罷,相逢便是有緣,我傳你一門功法,你且修煉著看看,若是能成,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成,便絕了這份心思吧。”
羅顯聞言,點頭個不停,口中呼聲“師父”,眼淚仍然嘩嘩往下流著,早已凝噎著說不出話來。
周無憂頭一次聽人喚自己師父,心中美滋滋的,也不管三清觀是否有什麽規矩,
呵呵一笑,點頭認了,這一下名分確定,便更加用心。他想起自己傳完功法後不能時常照拂,還需回三清山中執事,若是少年練功有什麽疑難,須不好辦。 正躊躇間,瞥眼看到了一旁恭恭敬敬站立的李鬼,心情大好之際,乾脆把李鬼叫過來。
“你如今功力盡散,卻怎生打算?”
李鬼心下黯然,歎了口氣,道:“小人也是不知。”
周無憂又問:“還能重新修煉麽?”
李鬼道:“若是在巴州,還可重新來過,在這裡,卻無法可施。小人一生修煉的都是魂魄,對於靈力不甚了了,這裡只有靈力而無多少魂魄可攝,要想重修實屬萬難。”
周無憂臉色一沉:“你還想重修鬼道?”
李鬼忙跪倒在地:“小人不敢!再也不敢了。”心下無奈更甚。
周無憂神色略緩,道:“我欲傳一門功法與我這新收的徒兒,但不能時常教導左右,你修煉這許多年,經驗相比是豐富的,乾脆也學習一番,他若有什麽難處,你也可指點一番。”
李鬼點頭答應下來,他已發過毒誓,這輩子只能跟定周無憂,否則魂魄永世不得超生,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對於周無憂要傳的功法,李鬼興致寥寥,他修煉鬼道那麽多年,在其上的浸淫早已十分熟悉,如今不能再練,心中只是悵然,對於一個築基期修士所傳的功法,壓根兒沒什麽興趣。只是既然主人這麽說了,便也只能遵循,少不得還要去練一練, 以便到時指點一下主人的徒兒。
周無憂將招魂幡收了,隻將白骨刀和白骨簫還給李鬼,當下三人便折返下山,上了周無憂從三清山帶來的車駕,轉回羅家莊。等到了羅家莊,羅通等人大喜相謝自是不提,周無憂在莊上盤桓數日,將八卦乾元總決的開篇部分傳給了羅顯和李鬼,叮囑二人好好修煉,留下一些靈玉和丹藥,便回轉山門了。
這一番找尋羅師叔的後人,耽擱了周無憂近兩個多月的時光,可周無憂卻收獲甚大。他路上聽說了李鬼的一些前事,才駭然發現,自己竟然戰勝的是一位丹期鬼修,而且是鬼丹後期。雖然李鬼傷勢極重,幾乎已到了丹虛破碎的境地,但自己一個才踏入築基不久的新手竟然能越級鬥法取勝,也著實有些粘粘自喜。
最重要的,是他到手的一塊銘牌。周無憂一路把玩著手中這塊銘牌,不禁有些意向神往。聽李鬼說,那可是上古仙家洞府,三千年才出世一次,而且銘牌上時隱時現的字符也證實了這一點。此次洞府出世的地點位於莫須山中,離三清山並不算太遠,兩者相距也就不到五千裡。到時候有了手中的銘牌作為鑰匙,還不知能收獲到什麽寶貝!
如今事務完成,他又成了築基修士,而且是三清觀的執事,再非當年時常輾轉流亡的少年,此刻心態就不一樣了,優哉遊哉駕著馬車邊走邊玩。這麽一邊臆想,一邊沿路遊玩,耗了一個月才到三清山下,將馬車交還執事堂設在山外的車駕處,步行向山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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