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到了半夜癩子倚在門口坐著忽聽到屋中一陣悉悉索索,忙站了起來朝著屋內喊道:“是師姐醒了吧!”聲音戛然而止就是不聽回答,癩子又道:“師姐醒了嗎?我一直守在門口的,有事就叫我吧!”深更半夜癩子知道張敏冰清玉潔不叫他進去他自然是不能進去的,見屋內沒有人回答,癩子抱膝又倚在門框上,知道是張師姐再生他師傅的氣,心道:張師姐若真是有事兒定是會叫自己的。
亦不知過了多久,夜空中飛過幾隻野鳥孤零零怪是可憐;忽的屋中喊道:“師弟在外邊嗎,我有些口渴你進來幫我倒杯水吧!”癩子打了一個機靈忙道:“在呢,在呢!”說著請推開門,癩子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折子吹了起來,又聽到女子喊道:“師弟不要點燈了,就借著月光幫我倒一杯水就好了!”癩子心裡想著,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師姐又臥病在床什麽都沒有穿,定是怕尷尬才不讓我點燈的。於是收了火折子道:“聽師姐吧!”
好在還有月光,雖是巧不清楚也能看個影影綽綽,癩子往前伸著手小心翼翼的摸向桌子,大概走了四五步癩子突然突然停了下來許久沒有動作,張敏急促道:“師弟怎麽了!”黑暗中癩子鬧了撓頭,說道:“瞧我這記性,茶壺裡這茶是白日裡泡的烏龍,師傅說是發物刀傷劍傷是萬萬喝不得,再者這茶水已經涼了,豈能讓師姐喝呢!不如師姐再等會兒,我去燒新的開水來!”說罷癩子就往屋外走,張敏忙喊住了他,急道:“我渴的不行了,就喝這茶水吧,再者說了三更半夜的你去燒水,要打擾了孫大哥與你鐵師伯休息啊!”癩子抹黑已經走到門外,轉過身對著黑處道:“師姐等會兒吧,爐棚內整日生著火,我動作輕些打擾不到他們的!”
屋內沒有回應,癩子將房門關好進了廚房掂著一個鐵壺又掀開簾子進了爐棚,片刻後爐棚內亮起了一點搖曳的燭火,黑夜中響起輕微的呲啦呲啦燒水的聲音。
西邊的廂房中,一道人影從床邊的簾幔後閃了出來,張敏自床上慢慢的折起身來低下頭,哭道:“請師傅放過他吧!”啪~人影一巴掌打在張敏的臉上,低聲罵道:“小賤人,被人看光身子也就罷了現在還要為那個淫賊求情嗎!”張敏低聲啜泣,解釋道:“他為我擋過刀劍對我有救命之恩!”人影又是一巴掌打去,罵道:“賤人,那是因為你花容月貌,若生的臉長瘡膚流膿他還會兒這般為你擋刀擋劍嗎!”張敏捂著臉頰淚珠劃嘴唇倒是沒有再說什麽,張敏的師傅歎了口氣,聲音放緩了說道:“他是那鐵寒春的弟子自然好不到哪裡去,等下他送水進來我要動手殺了他,以報鐵寒春砍你一刀之仇!”張敏慌了接著月光,忙喊道:“鐵師伯那是作秀看準了癩子要為我擋刀,這一刀並非是砍向我的,他是念及師傅恩情才舍得徒弟兒受傷為的便是給孫寨主一個交代!”黑暗中人影冷笑,喝道:“什麽狗屁的鐵師伯,這是從哪論起的?”又道:“如果姓鐵的算準了他徒兒會為你擋刀,為何那一刀又落在了你的身上?”張敏解釋道:“是我自願的,弟子生性好強不願欠別人什麽!”
那人影冷笑了一會兒忽的歎了一聲長氣,道:“敏兒啊,你初入江湖哪知道人心險惡,你算準了癩子會為你擋刀,又怎能知道那姓鐵的不是算準了你不領這份情兒親自去扛這一刀呢!”
張敏躺在床上心中猛地一涼,淚眼婆娑,搖頭道:“不會的,鐵師伯隨性很不會有這般的心機!”人影胸口起伏,
惡狠狠道:“賤人,你與他接觸幾日,又怎知道他是何人呢?”說罷,失笑三聲,道:“我與他相熟相知五十載,到最後還不是...還是不是.........嘿.......”了情師太沒有將話說完,恨道:“我必殺了那看光你身子的小賊給那姓鐵的一點顏色瞧瞧!”張敏聽後決然道:“師傅若非要殺他,就將弟子一塊殺了吧!”說完扭過頭去,了情師太伸掌變爪一把握住張敏的脖頸,喝道:“好啊,還說你二人沒有關系,這就要雙雙殉情了?”張敏淚水長流面對了情質眼神堅定一言不發。了情師太道:“好好好,我先殺了那小惡賊,再廢了你的武功關進峨眉的禁地之中,讓你今生今世受苦受難!”言罷點了張敏啞穴,側身上了床鋪靜待癩子回來。 已經三更,癩子在爐棚內打著蒲扇灰頭土臉,著旺煤火上架著一隻鐵壺,突突突,聲音變急,癩子露出一絲笑意,暗道:水要開了也不知師姐等急了沒有。爐火正旺將癩子的臉映的通紅,眸光中也是火熱熱一片了。
又過了片刻,突突突~伴隨著呲啦呲啦的聲音沸水落盡火中,癩子麻利的拿起一張抹布握住了鐵壺的手柄走到燭台前將其吹滅,然後掀開了門簾朝著小院四處打量了一番,見沒有什麽動靜才躡手躡腳的朝著西廂房走去。
吱呀~房門被輕輕推開,癩子探出半個腦袋來朝著裡面喊道:“師姐等急了吧,水燒開了,那我進來了!”屋中沒有人答話癩子暗道:“不是睡著了吧!”探身進去站在了門口又道:“師姐,我進來了!”此時張敏躺在床上,穴道被人點住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只能望著一道人影默默的流淚。癩子見人沒有說話,愧疚道:“師姐怕是睡了,都怪我,若是提前備好了熱水,也不會讓師姐挨渴了!”說罷癩子提著水壺朝著朝外走去,又自語道:“師姐睡吧,這次我將水壺放在身邊若是涼了我便去熱熱,你定是要醒的,到時便能隨時喝上了!”言必正要離開,癩子兩耳抖動了一下忽的轉過身來,盯著一處道:“師姐真的睡了嗎?”放下心來張敏忽的又提了上來,暗道:“呆頭啊呆頭啊,你此時不走還轉身幹嘛!”暗處一道聲音傳來,道:“我渴死了,你快過來吧!”癩子會心一笑,答道:“原來師姐沒睡,都怪我不好,我這就為師姐倒茶!”說罷癩子踢著水壺走到摸到桌子旁提起了一個茶杯借著月色一手提著熱水一手握著茶杯正欲倒水,忽的愣住,猶豫了片刻道:“師姐,你聲音怎麽變了!”暗處沉默了一會兒,沙啞道:“還不是因為口渴,已經沙到嗓子眼了!”癩子愧疚忙道:“怪我怪我!”說罷趕緊倒水,這一急滾水灑到了胳膊上癩子倒吸了一口氣,卻是忍住沒有吭聲,將熱水放在了桌上又摸到一個茶杯兩相登搗一邊吹氣過了二三十下才停了下來,道:“師姐,我過去了!”暗處道:“你過來吧!”癩子端了一杯茶朝著床前走去,張敏躺在床上淚如雨下心裡默道:不要過來啊,不要過來啊。癩子行了五六步似是想到了什麽忽的又停了下來再也不肯上前了,了情大急,喊道:“你又怎麽了!”癩子道:“師姐並且玉潔,先前為你療傷已經...........”說道這裡癩子又道:“不弱我蒙上眼睛吧,這樣好些!”說罷又慢悠悠退了回去,將茶杯放在桌上,抓住衣服一角用勁力氣撕下一片布條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摸到茶杯端著茶朝著床前摸去一邊道:“這樣就能保證師姐的名聲了!”張敏心中大哭,暗道:大傻子,就算你不將眼睛蒙去,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能知道呢,心思一轉又道,師弟我對不住你,師傅若今日殺了你,我片刻也不活了咬舌自盡陪你下地獄去!見黑影在夜中走到了床前張敏閉上了眼睛,心道,師傅定然要出手了。
一張手接住了茶杯,聲音道:“謝了,你出去吧!”癩子二話不說轉身離開,閉上眼睛的張敏猛地把眼睛睜開, 直到癩子走到門口,聽道:“師姐若是有事叫我即可,我就在門前守著!”說罷,房門吱呀一聲被輕輕關上了。張敏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忽的瞥見師傅在自己身上點了兩下,張敏哭道:‘謝謝師傅了!’
人影端著茶杯翻身下了床站在窗前許久沒有說話,了情望著玄月搖了搖頭走到了張敏的窗前,道:“喝了吧,不要苦了他一番心思!”張敏把水喝了,才聽師傅歎息一聲道:“敏兒,要知道這世上最毒的不過一個情字,若是不沾也就罷了,若是沾了病入膏肓也不自知,到死還念念不忘啊!”
張敏道:“師傅,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對他真的只是救命之恩!”黑暗中了情搖了搖頭,道:“這便是為師說的病入膏肓而不能自知了,你不明白,可師傅看的清楚,你已經對他種下了情根了!”張敏沉思許久,搖了搖頭道:“我求師傅不要殺他,純屬是為了報他恩情並無其他想法!”了情笑了,許久之後才道:“我當初也以你一般認為了!”
張敏漠然,聞聽師傅之話忽覺得心中一痛,細細尋思起來卻琢磨不到,這時了情師太已經走到了窗前,回首道:“今日暫且饒他一命,明日在老猿兒家中召開武林大會,你務必要來,否則上天入地,我必要殺了那小賊!”
說罷,了情師太身若浮燕從窗口躍出消失在夜色之中;張敏望著窗戶腦海中不斷重複師傅那句話:“情之一字,無色無味,教人病入膏肓還不自知,直至死去還念念不忘!”想著,張敏望向門口,情字如此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