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兵人數,已寥寥無幾,趁於此,刀光又是幾番來回,今太急布衣上濺滿了血,很快殺了回。張永德再次醒來,趙匡胤拉扯不住,跟了一同奔向廣場。
“死了,全死了?”張永德本就受了傷,地滑跌了在地,嘴巴磕出血來,另一處,蒙田用力折斷膝蓋那支,隻留了很短一截露在外頭,對老人抱拳一別,道:“末將重任在身,來世,定當做牛馬,報以右相大人。”說罷,轉身要離開。明玉攔了蒙田,道:“將軍,奴婢在此,恐隻死路一條!”
今太急嘿嘿一笑,打趣道:“小娘子,莫不是瞧上人家小兄弟了?”
“奴,奴婢!願跟隨於將軍,奴婢不想死!”她低了頭,已羞紅了臉,兩手捏在衣角處,“若是將軍,不帶走奴婢,奴婢……”
老人道:“世子這一路,此女子,或可照應。”
蒙田想了一番,‘我乃男子,照料小世子,確實不如女子。’道:“也罷……右相大人,這位壯士,二人大恩,蒙田銘記於心,末將,去也!”說罷,頭不再回。
“多謝!”明玉轉身,趕忙緊追而去。
壽安公主見人影離去,眼中全是殺意,她咬牙切齒,很是惱怒,赤子手中虎符並未奪回,雖設了局,卻功虧一簣。
箭矢又射了來,更甚,趙匡胤見後,想,‘這女人莫不是瘋了?’
張永德猛地從地面爬了起,往高樓跑去,趙匡胤則隨了後頭跟去,而在另一高樓裡,中年男子手中轉動念珠,道:“在這座皇城裡,人人自危,越是站了高位,這人便越被權力所擺布,一遭得勢,又或失了勢,人之弱點,暴露無遺。”他朝了窗口,站起身,對面,壽安公主手一揮,弩兵齊齊又扣動弩機,男子又道:“我兒須知,天下之事,部因人禍而變,為父雖也居這高位,不太長久。”
“父親所思所為,兒子追趕莫及。”
中年男子猛地吸了口氣,風裡,部是血腥味道。他轉過身來,對此人笑了笑,道:“也該了結了……”頓時,手中念珠轉了停,又對左側黑衣人吩咐道:“莫讓人瞧出了破綻!”
黑衣人回道:“是,左相大人!”說罷,漸漸退了出去。
此時,王尚宮已安頓好奴人,趕來了壽安公主處,在其旁候著了。
風聲呼嘯,箭矢接連不斷,聚結之氣流變得微弱,今太急嘴角溢出血來,他回頭凝視老人,心想,‘如此下去,就連宗主……’漏網之魚越來越多,扎入其胸口,眼見快要抵擋不住,今太急不想老人也死了這裡,體內,真氣並無幾了。
氣流暗去,“嗖嗖嗖”,箭矢全部對準了他,遭人操控了一般,刹那,高高瘦瘦之人,如被扎滿針的草人,含淚倒了下去。
今太急此舉,是為給老人創造時機,老人見後,怒了,他集聚真氣,徹徹底底地怒了,每走一步,積雪在腳下消融,血水與雪水相交,不斷騰起氣霧。
眨眼間,老人躍上高樓,挺直了手臂,扼住壽安公主脖子,把人抬起。
壽安公主嚇得失了聲,憋了通紅,老人眼絲血紅,怒視她,推人出了丈外。
弩兵趕忙調轉身,部對準了老人,王尚宮追在後頭,急忙喊:“大人,右相大人!”她顫顫巍巍跪了地,“右相大人,是要在皇陵,殺長公主不成?”她捏緊了拳頭,指甲已嵌了手心裡,疼出血來。
老人手臂止不住地顫抖,‘是了……’手一松,壽安公主摔倒在地,大喘了呼氣,
抬頭道:“皇權鬥爭,自古多殺戮……” 老人聽了,手一甩,壽安公主隻覺遭千斤力撞擊,飛出好遠。
“殿下!”張永德露出頭,回頭立馬向趙匡胤借來金刀,奔了來。老人再一甩手,把人震退,轉來面向壽安公主,怒道:“好自為之!”
“殿下,何以至如此田地?”張永德一口鮮血吐了地,道。
不知何時,利劍從老人背後刺來,王尚宮驚慌地爬起,護了擋下這一劍,老人趕忙轉身,扶住王尚宮,凝了內力,橫掃一擊。
黑衣人疾速閃了開,卻把那頭弩兵給轟中,擊下高樓。
“明珠向大人報恩了!”長劍抽離,使之胸口灑出血來,此劍,鑄了血槽,一旦入了體,是活不成了。
壽安公主躺在地,竟是動彈不得,張永德吃疼地朝了她挪去,喚道:“殿下!”
黑衣人一招失利,見趙匡胤在此,不想露出破綻,當即飛了離去。
王尚宮胸口,血流不止,老人道:“素來,與宮人無私交,又何來報恩?”
“隻奴婢,記得大人……”王尚宮嘴裡不斷溢出血來,道。
老人此刻瞧來,愈發地蒼老,從衣袖裡掏出一方手巾,為其捂住血,唉聲道:“可老鄙,已無真氣來救你……”
王尚宮眼角滴出淚水,拚命來抓那小小手巾,搖搖頭,回道:“奴婢為大人,本就……是心甘情願,奴婢……真是高興,能再次見到大人,大人可否……替……替奴婢……”斷斷續續,話未完,便撒了手,老人突然想起,‘明珠?’
“明珠姐姐,明玉餓!”
原來,是那個女娃,明珠麽?
天成元年,老人仍處中年,守孝期滿,被征拜為翰林學士,便到洛陽赴任,此時,李嗣源在鄴都被叛軍擁立為帝,並反攻京師洛陽。
老人姓馮,單名一個道字,行至汴州,途中遇上了兩個女娃、一男嬰。那時,兵荒馬亂,到處正鬧饑荒,姐姐明珠八歲,妹妹四歲,還有一弟弟尚在繈褓之中,馬車從三人面前走過,姐姐明珠背了男嬰,衣衫襤褸,攔住其去路,來要吃食。
明珠眼睛,烏黑發亮,道:“大人,行行好!”
裡頭人扯開幽簾,探出頭來,道:“女娃子, 何事?”
馬夫道:“大人,瞧來,並非是我唐人。”
明珠聽了,反駁道:“我與弟弟妹妹雖是從遼西來,爹爹卻是洛陽人。”她添了添嘴唇,“大人,我們並非是乞子,遇了流寇,遭了難,爹爹娘娘歿了,身上沒了銀兩,已多日換不來薄餅食,大人,我妹妹要餓死了,弟弟還小,需喂餅糊,明珠求大人,隻討一塊薄餅,明珠給大人磕頭了。”
馬夫提醒道:“大人,還要趕路,所剩不多了。”
馮道見明珠磕頭,笑了笑,道:“薄薄一張餅,可救此三人。”說了,從裡頭抓來個包裹,對馬夫道:“給她!”
“這……”馬夫將包裹給了女娃,撅嘴道:“我家大人卻是要餓了肚子!”
女娃聽了後,哭道:“明珠感激大人。”
馮道招呼女娃過去,掏出手巾,拭去了明珠臉上淚痕,女娃笑了,尤其得燦爛……
老人回想起明珠幼時笑貌,喃喃道:“女娃子?”
藍巾拭去了王尚宮臉上淚滴,老人把人在地面躺好,漸漸直起腰,唱了曲:“白人宜著紫衣賞,冠子梳頭雙眼長,新睡起來思舊夢,見人忘卻道勝常……”曲調悠長,略顯淒涼,老人衣衫一解,重重地又咳,趙匡胤內心忐忑,與之距離越來越近。
老人來了扶梯口,忽大笑,下去扶梯。
“春來新插翠雲釵,尚著雲頭踏殿鞋……”廣場上,是死屍滿地,寒風襲來,老人立了陵殿殿門口,呼出一口氣,抬腳走入。
殿內奴人,見老人入來殿,亂了不堪,全湧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