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安雖然不忿李祐這兔崽子綁架自己的未婚妻,但滄州畢竟位於幽州地界,距離幽州治所不遠,處在李祐的轄區之內,更何況,此地是對方選定的據點,又是交通樞紐,南下北上,魚龍混雜,保不齊就有李祐的人手在暗自盯著。
甚至,就連那個馮青山,都未必不是李祐的人手。
所以,他也不願意多生事端,更不願意多做逗留。
第二天一早,就帶著豫章公主和李君羨等人,直接順流而下。
準備由水路去冀州,然後再由冀州周轉,換乘車馬直奔洛陽。
只要入了洛陽地界,就不用擔心再出什麽問題了。
然而,很多事情,往往是怕什麽就來什麽。
當天上午,剛剛離開滄州地界,就有兩條艨艟小船,好像忽然失控,順著風,直直地衝著自己的客船衝了過來。
李君羨見勢不妙,搶上前去,操起一條長蒿迎面點去,想要把這兩條小船點開。
然而,就在此時,原本緊緊地抓住船舵大聲驚呼的船夫,忽然間暴起發難,手腕一抖,幾點寒芒直奔李君羨等人的面門而來。
李君羨下意識地一躲,手中長篙已經失去撐開艨艟小船的時機。
碰
兩隻艨艟小船,狠狠地撞擊在王子安等人的大船上。
撞著的一瞬間,大火洶洶而起。
而幾個原本匍匐在小船甲板上的漢子,也紛紛跳入水中。
“不好,保護公主”
李君羨一聲厲喝,拔刀四顧。
然而,除了洶洶燃燒的小船,哪裡還有對方的影子。
此時,在船艙裡,陪著豫章公主,蘇蘇和武則天打麻將的王子安也衝到了甲板上,然而,他也束手無策。
他倒是會游泳,不過他那兩下子,在游泳館裡刨幾下子,還能行,扔到這種河水裡,那就真是不能看了。
所以,他只能抄起長篙,一篙一個,把兩條洶洶燃燒的小船挑開。
他和李君羨兩個人,一邊招呼跟著的幾位校尉奮力滅火,一邊凝神警戒。
忽然,王子安眉頭一皺。
因為,他忽然聽到了船底隱隱傳來穿鑿的聲音。
“不好,對方有水鬼快,快點靠岸”
王子安還沒搞清怎麽回事,李君羨已經臉色大變。
很明顯,對方派出了水下的高手,在鑿船底。
他們租的這條船上,雖然也有水手,但指望這些普通人,跟這些精通水性的水鬼抗衡,根本不現實,所以,他第一反應,就是靠岸
雖然,李君羨反應足夠迅速,但這邊船隻還沒調過頭來,船身已經開始明顯有些下沉。形勢更加嚴峻的是,一直不遠不近跟在自己身邊的幾隻商船,忽然有意無意地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一隊隊身穿青衣的漢子,忽然衝上船頭,弓弩對準了自己等人。
“奉命追捕江洋大盜,閑人回避”
當先一名漢子,衝著四周一聲大喝。
原本還想站在遠處看熱鬧的一些船隻,二話不說,忙不迭地就跑路了。
李君羨等人,臉上不由露出緊張的神色。
他們雖然是百騎司精銳,但並沒有精通水性的高手。
更何況,如今自己的船隻被人鑿穿,船隻又已經被人包圍,形勢一下子變得嚴峻起來。
“姑爺,怎麽辦”
李君羨看著對方的強弓硬弩,臉色很不好看。、
對方的膽子,已經大到了這種地步。
青天白日之下,竟然就敢冒充官府,強行攔截自己等人的去路。當然,也未必就是冒充,對方船隻上的那些人,一看就是軍中精銳。
王子安看了看對方的船隻,
衡量了一下和對方的距離。非常乾脆地舉起了手。
“不要動手,我們投降”
王子安一邊喊著,一邊示意身邊幾位校尉把手中的武器放心。
因為需要掩人耳目,所以,來的時候,他們裝備的都是外面常見的腰刀,以及幾把軍中的硬弩,沒想到,人家不講武德,直接光明正大地用上了官府的名號,使用上了軍中的強弓。
幾位校尉下意識地看向李君羨。
“聽姑爺的,放下武器”
這些校尉,這緩緩地扔下了武器。
對方一看,不由哈哈大笑。
“識時務者為俊傑不錯,不錯”
說著,一揮手,就有兩條船隻緩緩靠近。王子安有些無奈地往前走了幾步,站在船頭,衝著對方非常友好地笑了笑。
“各位,大家何苦為了幾兩銀子替人賣命,不如我們商量一下,你們給我們一條船,放我們離開,我每個人送大家一千貫如何……”
對面的漢子,聞言,眼中不由精芒一閃。
“不愧是有錢人啊,出手真大方,說實話,弄得我都快動心了”
說著,對面的漢子哈哈一笑。
“不過,何必那麽麻煩,老子抓到了你們,要什麽沒有,來人,給我”
然而,他一句話沒說完,王子安這邊腳下輕輕一挑,盤在船頭的鐵錨已經飛入王子安的手中,王子安順勢一揮。
鐵錨便呼嘯著凌空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圓。
所過處空,所擋者破!
鐵錨所過之處,無論人物,瞬間為之一空。
這一幕,看得所有人肝膽欲裂。
這還是人嗎?
數百斤的大鐵錨,平時都需要幾個人抬,結果你拿來當流星錘用?
不等對方反應過來。
凌波微步發動
王子安已經如鬼魅般跳上被掃得直接矮下去一截的大船。
也沒什麽花裡胡哨的動作,只是拎著手中的鐵錨,再次掄圓,如閃電般,橫掃而出。鬥大的鐵錨,在空中發出刺耳的聲響。
見機的快的,直接趴在了甲板上,暫時逃過了一命,反應稍微遲鈍一點的,直接步了剛才兩條船上兄弟的後塵,有的倒霉,直接被鐵錨掃中,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下。
李君羨:……
幾位百騎司精銳校尉:……
真凶殘啊!
他們也算是身經百戰了,但從來沒見過如此凶殘的猛將。
侯爺之威,舉世無雙!
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當初這位爺,提著石獅子硬闖王家大院,那根本就是留了手,不然這麽闖一下,王家能直接滅門。
李君羨也不是吃素的,借著這個機會,趕緊靠近了對方的大船,衝上去清繳殘余。
有驚無險
不過自己租的船被鑿沉了,對方的船隻,則被王子安剛才直接給掃平了一截,眼看著也是沒法用了。
一行人,隻得扶著豫章公主,暫時上岸。
決定改變行程和計劃。
豫章,蘇蘇和武則天坐馬車,他們幾個則買了幾匹馬代步。
雖然有驚無險,但所有人,包括王子安,心中卻不由沉重了幾分。
知道,這一路上,恐怕是不好過了!
這群人,比自己等人預料的更加喪心病狂,也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肆無忌憚。
最可怕的,其實不是大白天直接在河面上攔截,而是攔截之後,當地的官府,至始至終,沒有任何反應。
細思極恐。
這讓他們連向當地的官府求援都不敢,買了馬匹之後,立馬就走,連城池都不敢再進。
……
幽州。
燕王府。
李祐臉色鐵青,暴跳如雷!
“廢物,廢物,一群廢物!”
“你們天天吹噓,自己招攬的人手有多麽厲害,多麽了得,結果就這?”
“人家就十幾個人,就直接給你們來了個全窩端!”
“你們告訴我,現在怎麽辦,怎麽辦!”
“……”
陰家躲在李祐的手下,謀劃多年,自然有自己的通訊之法,今天不到中午,李祐等人就收到了那邊任務失敗的消息。
這一下,就算是陰弘智和陰九歌也不敢隱瞞了,趕緊過來找李祐商量對策。
“如果大吼大叫能解決問題,那麽就一起大吼大叫好了”
等李祐發泄的差不多了,陰九歌才冷冰冰地扔出一句。
“你”
李祐此時,恨不得直接撲上去,把這個舅舅直接掐死。
“前兩天,受到琉璃鍛造之法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陰九歌的話,讓李祐一口氣憋在那裡,險些當場吐血。
這狗東西,自己罩了他這麽多年,遇上事,就這麽個熊態度,還不如直接養條狗,見到自己還能搖搖尾巴。
“當務之急,是必須把人留下,決不能放他們回京”
陰弘智直接插口,打斷了兩個人無謂的爭執。
“只要能把他們人留下,問題就還有轉圜之地,那份口供,能攔下就攔下,不能攔下,就爭取送到那位陛下手中之前替換掉,實在是不行,我們就矢口否認”
說到這裡,陰弘智臉上閃過一絲陰狠的神色。
“你那位父皇,沒有人證,沒有物證,總不能單憑一份所謂的供詞就治了你的罪,誰知道那位供詞是不是那些嫉恨燕王殿下的歹徒捏造的呢……”
陰弘智的話,讓李祐重新冷靜下來。
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
“就按你說的去辦,本王給調用一切人手的權力。這一次,決不能再次任何差池,否者,我們就洗乾淨脖子,等著掉腦袋吧”
一顆紅心,兩手準備。
這邊全力緝捕王子安等人,那邊也開始暗中做好了一旦事情敗露,就暴起發難的準備。
王子安這邊,雖然沒敢再走城池,但很快就覺察出了局勢的變化,路上,開始不時有官兵騎馬經過。
路上原本松散的關卡,盤查得也忽然嚴格起來。
幸虧,王子安精通化妝術,在他的調整下,幾個人,容貌氣質大變。
但即便是如此,他那容貌氣質也掩飾不住。
長得太帥了,其實也很麻煩。
在經過一處關卡的時候,竟然被人當場識破。
害得王子安不得不暴起發難,再次給他們來了一次團滅。
這一下,整個路上,風聲更緊了。
若是不帶著豫章,依著王子安的性子,他都想直接闖到幽州去,給他們來一個擒賊先擒王。
但帶著豫章,就算是他想莽,也不得不忌憚三分。
先保護豫章安全回京要緊。
所以,他不得不向現實低頭,跟著李君羨等人,開始轉走山間小路,不過這麽一來,整個的行程,頓時就慢了下來。
李祐手中兵馬的異動,早就接到李世民急令的幽州大都督柴紹,第一時間就覺察出了不正常。他一方面暗中戒備,部署兵馬,一方面派遣使者,前去詢問緣由。
畢竟,那可是當今的燕王殿下,幽州的刺史!
自己這個幽州大都督,雖然從官職上來講,比人家稍高一籌,但人家是燕王,嚴格來講,人家只要不造反,自己這位大都督也得尊敬三分,該配合的也得配合。
但派出去的使者,很快就回來了。
回復是:正常軍事演練!
如果沒有李世民的提醒,他還真不會放在心上,但有了李世民的提醒, 他可不敢真的掉以輕心。
所以,一邊假裝配合,一邊卻暗自開始了自己的部署。
長安城。
這已經是王子安出發救人的第十八天,轉眼間,時間已經進入到了二月下旬。
整個長安,春意已經十分明顯。
而準備了許久的春闈,也已經正式開始,長安城裡的讀書人們,也終於把目光從長安侯王子安的結婚盛事上轉移開目光,投入到了期待已久的考試當中。
掄才大典。
歷來是國家大事,就連李世民也不得不把開始關注這次的考試。
因為這次考試,是第一次考試改革。
不僅有傳統的進士,明經,算學等學科的考試,還破天荒地增加了醫師和吏員考試。前面幾科自不用說,依然清貴無比,後面兩科,就比較接地氣了。
醫師就是大夫,考中之後,入各地新設立的醫院,優秀者,還可以入長安太醫院,跟著孫思邈老先生和太醫院的一眾禦醫學習,畢業後直接留在長安太醫院工作,並享受九品官員的俸祿待遇。
後者,則是入關中各地縣衙做事,算是試點。
考試的題目,則是由在地方上任過地方官的朝中大員出題,當今陛下和幾位宰輔親自過目的。
重點考察,地方事務的處理能力。
首要的一條,就是精通朝廷律法。
所以,參加這一科考試的大都是學過律法的。
但考試的人數,卻並不多,參加的,也大多數家境貧寒,平日裡成績又不怎麽好,知道自己科舉沒有什麽希望的年輕人。
正經讀書人,誰考這種沒前途的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