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以為不開門我就沒辦法了是吧?
殊不知,當上天為你關上一道門的同時,往往會為你打開一扇窗——
然而,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種忽悠人的鬼話完全不靠譜,現實的生活往往是,給你關上一道門的同時,會順帶著幫你釘死所有的窗戶。
自詡狡兔三窟的王子安,重新碰了三鼻子灰之後,不得不灰溜溜地偷偷回自己書房休息了。新婚燕爾,從外面回來第一天就被攆出來睡書房,這事傳出去還不得被人笑死?
凌波微步,一閃而逝。
書房的房門瞬間開啟,又瞬間關閉。
可憐啊,為了好好表現,彌補一下自己的虧欠,今天晚上自己還特意多吃了幾塊滋補的人參燉鹿肉和蘿卜燉羊肉。
原以為會是運籌帷幄,沒想到卻成了自作自受——
人生啊,真是無常。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長安侯府的下人,就看到自家的侯爺拎著兩隻碩大的擂鼓甕金錘,在演武場上舞得上下翻飛,一眼看去,侯爺就像被一片巨大的錘影所包圍,隔著挺遠,就能聽到那錘子舞動帶出的轟鳴聲。
所有人,不由肅然起敬。
侯爺真大丈夫也!
新婚燕爾,有如花美眷,竟然還能自律若此,試問天下英雄誰人能比?
有這樣的侯爺,我們驕傲!
一大早起來,精神抖擻地準備到演武場好好操練一番,向自家師父表現一下,以示師父師母離家的這段時間,自己真的沒有偷懶的王玄策和席君買。
看著比自己更早一步,已經練得風生水起的王子安,不由目瞪口呆。
師父,我們明白了,您老人家這是想要告訴我們,一定要聞雞起舞,刻苦用功,武藝才能日益精進,臻於善境對吧?
師父對我們實在是太好了!
有師如此,徒複何求?
感動——
“師父早——”
等王子安停下動作,兩個人趕緊上前,衝著王子安深施一禮。
這兩位徒弟這是怎麽了,今天怎麽感覺有點怪怪的,不過也沒有多想,徒弟恭順難不成還要跳出來挑理嗎?
出了一身臭汗,隻覺得通體舒暢的王子安有些詫異地看了兩個人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轉身就想離開,忽然又覺得就這麽走了,好像有點不太符合自己師父的人設,於是神色威嚴地叮囑了一句。
“無論做什麽事,都要勤奮刻苦,持之以恆,讀書如此,習武更是如此,你們兩個一定要好好努力,不可松勁懈怠——”
“謹遵師父教誨!”
果然,師父起這麽早,就是為了點化自己!
王玄策和席君買心中感動,嗓門格外的響亮。
這兩個狗東西怕不是吃錯了藥吧?
王子安不由瞥了他們一眼,懶得再搭理他們,轉身離開了。
徒弟精神足,總歸不是一件壞事。
等他洗漱完回來,自家三個媳婦這才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睛,就像約好了似的,不約而同地打開了自己房間的大門,彼此對望一眼,露出一副意味深長且友好的笑容。
剛剛走到院子裡的王子安:……
左看看,右看看,索性哪個房間也不進了,站在院子裡,意氣風發地一揮手。
“走了,媳婦們,去吃早飯——”
香風撲面。
三個媳婦,一個個花枝招展,賞心悅目。
王子安覺得是時候安排個值日表了。
沒辦法,忙。
……
吃過早飯,王子安也沒能出門,雖然家裡有程穎兒打理,但出去一個多月,有很多事情,還是需要王子安親自處理。
當務之急,就是新校舍的選址問題。
如今長安侯府都快變成長安小學了,這根本就不是長久之計。就算如此,這也是程穎兒暫緩了城東那些流民子女上學的時間,才維持的結果。
“前幾日,禮部來人,說朝廷有意撥付一座空置的府邸,做為小學的校舍,不過好像有要插手管理的意思,你沒有回來,我沒敢應承……”
程穎兒說著,從袖口掏出一張圖紙,仔細地攤在王子安的面前。
王子安凝目看了一下。
府邸在,旁邊靠著,跟國子監相隔不遠,頗有一點學區房的意思。
佔地不算小,規模挺大,把前後左右的庭院打通,那就是一個妥妥的學校,別說容納幾百人,就算是上千人也綽綽有余。最讓他有些動心的是,這院子裡面,還有一個演武場和後花園,稍加改造,就可以作為學生鍛煉和休閑的去處。
最關鍵的是,不需要再從頭開始建設了,稍加改造就能用。
省時省力省工,還能省錢。
王子安當即一拍大手。
“成了,就這麽著了……”
程穎兒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在旁提醒道。
“這樣的話,他們會派人插手……”
在她看來,這學校,明明是自家夫君開的私塾,那以後就是王家響當當的招牌,從這裡出去的學生,都要不可避免的打上長安侯府的烙印。
到時候,不僅夫君要憑此成為當之無愧的一代文宗,這學校也會成為王家後世子孫的一大臂助和資本,豈能讓朝廷的人插手進來?
一旦有了他們的插手,這意味可就變了。
望著有些不情願的程穎兒,王子安不由啞然失笑。
當初一口氣招那麽多流民都沒見你猶豫,辦個學校你反而瞻前顧後起來了。
“插手就插手,我還懶得自己管呢,他們來了正好,不用我們開工錢,還能幫忙乾活——”
說著,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手。
“夫人隻管放心,他們頂多就是插個釘子,有我在,沒人敢胡亂作為——”
程穎兒:……
我是怕他們胡亂作為嗎?
但見王子安心意已決,也便不在勉強。
當初自己不就是被他這種超然物外,萬事不縈於懷的胸襟給打動的嗎?
有了決定,那就好辦了,程穎兒當即吩咐人去禮部,通知他們可以著手改建了。同時,那邊的城東流民家子女那邊,也可以開始著手報名工作了。
對於這件事,程穎兒異乎尋常的上心。
處理完這件事情之後,就是當今陛下的問題了。
“夫君還有一件事,你沒在家,我和長孫妹妹就替你做主了……”
說著,程穎兒還拉了一把,坐在一旁,只顧著吃蜜餞的長樂公主。長樂公主一愣,沒反應過來,程穎兒衝她比劃了一個數錢的動作,小聲的提示。
“陛下欠的錢……”
一聽這個,長樂頓時醒過神來,趕緊放下手中的蜜餞,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道。
“對,我們兩個做主了!”
王子安:……
看看長樂鼓著腮幫子,跟程穎兒一唱一和的架勢,王子安不由哭笑不得。
程穎兒就不說了,人家在程家的時候,好歹的那也是裡裡外外一把手,操持著程家的所有生意。就算是上次,一口氣招六萬多流民的時候,那也是受了你和程英的無妄之災。
你自己什麽樣,自己就沒一點數嗎?
而且牽扯到狗皇帝欠錢的事,都不用問了,絕對坑。
果然,就聽到長樂公主語氣輕快地說。
“我阿——我覺得反正我們家不缺錢,陛下那邊來人問問欠我們的錢能不能先緩一緩,或者是先支付一部分,我們倆覺得陛下那邊也不容易,就答應了……”
說完,這貨就開始眨巴著眼睛撒嬌賣萌。
“夫君,你這麽好,不會怪我和穎兒姐姐的吧——”
若是不是一邊賣萌,一邊還不忘伸手撈一個蜜餞塞到嘴裡,那就完美多了。
可惜,那一鼓一鼓的腮幫子,讓王子安實在有些出戲。
王子安:……
媳婦啊,咱就算是演戲,那也得走點心吧——
敷衍成這樣,你對得起幾十萬貫的費用嗎?
長樂這拙劣的演技,讓程穎兒這個盟友都快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眼角抽搐,偷偷扭過臉去。
啊,外面的天氣真好啊。
春和景明,惠風和暢——
她都想背上一篇蘭亭集序。
王子安也被自家這蠢媳婦給逗樂了。
不用問,絕對是李世民那狗皇帝的主意。
這個坑貨,從去年冬天到現在,大到長樂商行的石炭,城西的鹽行,城東的琉璃,去年冬天購置糧食的款項,小到遍布長安的饅頭作坊,裡裡外外,欠自己幾十萬貫了。
這麽說吧,若不是自己幫襯他,就憑他以前那點能量,大唐一年的財政收入都不夠還自己的了。
當然,他下子不差錢,不說別的,但就化妝品專賣店就足以讓他賺翻了。李孝恭如今在長安爆火的六家酒樓都有他的乾股,秦叔寶,程咬金和牛進達三人合夥做的熟食生意也有他的股份,現在也已經風靡長安。
一年下來,輕輕松松十萬貫。
這還不算自己即將開始的大唐庶糖作坊,西域葡萄酒以及即將投入生產的大唐新茶。
這兩門生意,一旦開始,就會為自己帶來一場新的利潤風暴。
所以,如今對他來講,錢也就是個數字了,真不差錢,他現在開始一項又一項生意,出發點早已經不是為了賺錢,而是改變自己在大唐的生活品質。
大唐沒有是吧?
那我就自己投錢搞啊!
有錢,就這麽簡單——
而且大唐如今的財政情況有多窘迫,他也知道,所以,也沒真準備逼著這狗皇帝還錢,更何況這狗皇帝還是自己的老丈人,而且除了在自己面前玩魚龍白服的遊戲之外,對自己還算不錯。
活了兩輩子,早已經活得通透了。
至少,不會像前世那樣,一直到到穿越,還在為那芝麻大點的利益,苦苦掙扎,享受著996的福報。
不過,錢可以不急,但樂子不能沒有啊——
我等著看那老小子給我花樣拖欠玩賴皮呢,結果你給我玩偷塔,請托都請到我媳婦這裡了。
這分明就是作弊,不講武德嘛!
“行,這種小事你們看著做主就是——”
王子安非常乾脆地點了點頭。
想了下,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
“咳,你有了身孕,最好還是少操心,家裡的事情有穎兒打理就好——”
長樂還以為王子安是在關心她的身體,一臉開心地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來,一臉豪邁地攬著程穎兒的肩膀。
“穎兒姐姐,那以後就辛苦你了,你隻管放心大膽地乾,出了什麽簍子,我幫你撐著——”
王子安:……
他忽然就很希望,這貨生的是個女兒。
生個女兒,若是這樣,還可愛些,若是生個兒子,也這樣,那就實在是太鬧心了。
三個人正在屋裡說笑,忽然聽得外面有小廝稟報。
“啟稟家主,啟稟夫人,河間郡王府的李管事,程老國公府上高管事,冀國公府上秦管事和牛將軍府上的牛管事在外面求見——”
王子安不由微微蹙眉。
若是李孝恭,程咬金, 秦叔寶和牛進達他們來訪,他倒是不奇怪,幾個人沒來,幾家的管事卻來找自己了,這就有點奇怪了。
“行,請他們進來吧——”
青衣小廝快步下去了,程穎兒這才笑著說。
“我正要說起他們的事,想不到他們就過來了——”
王子安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程穎兒道。
“十有八九,還是因為香料的事——”
王子安不由愕然。
對這些生活瑣事,他向來不怎麽過問,香料的事,更是沒管過。
“香料——有什麽問題嗎?”
見他這幅表情,程穎兒不由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
這心大的,這也不管,那也不問,也不知道人家是咱賺來這麽大一份家業的。
原來,隨著炒菜和熟食在長安的流行,如今隨著南來北往的長安客商,風靡了整個大唐,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秘方,但大體的做法還是流傳了出去。
其中的香料簡直成了公開的秘密。
炒菜,不放點花椒?
忒不專業!
原本就因為李孝恭的六家酒樓和遍布長安的熟食店,徹底顛覆了大唐原本就價格不菲的香料價格,新年之後,更是直線飆升。
如今,形勢就更加嚴峻了。
隱隱有了賣斷貨的趨勢了。
正賺錢賺得手麻的幾家,頓時就坐不住了。
前前後後都往長安候府跑了好幾趟,可惜王子安不在家,長安候府後廚的師傅別說不知道替換調整的方法,就算是知道了,沒有王子安的準許,也不敢亂說。
所以,這邊王子安回來的第二天,他們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