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儉聞言,嘿嘿一笑,也不狡辯,顯然是默認了。
李世民雖然對這個建議有些意動,但猶豫了半天,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明正法典,肅清朝紀,徹查貪腐,本來就是光明正大的事,沒必要遮遮掩掩,被流言左右——”
李世民說著,端正起臉上的神色,看著唐儉認真地道。
“我總歸不能因為懼怕流言,就讓子安去幫我分擔壓力——更何況,於我而言,可能就是一點無關痛癢的流言蜚語,與他而言可能就是無妄之災了……”
唐儉聞言,不由看了李世民一眼,深深地躬下身去。
“陛下聖明,微臣明白!”
這樣的陛下,才是值得自己為之鞠躬盡瘁的君主!
他雖然對王子安那日審問王通的方法十分好奇,也很想讓王子安出面,拿到供詞,讓那些人徹底閉嘴,但他更願意看到,自家效忠的君主,有情有義,願意回護手下的臣子。
望著唐儉轉身出去的背影,李世民也不由眉梢輕挑,暗自思忖。
“莫非子安還真精通什麽仙法不成……”
王通那天在萬年縣衙的表現實在是太反常了,別說是這種世家培養出來的精英子弟,哪怕是普通人,都不可能那麽表現的那麽老實。
更何況,若是當時那王通一口咬死,矢口否認,能不成萬年縣衙還敢對王通嚴刑拷打?
只要撐過去第一波審訊,不當堂招供,就憑王家的力量,想要給王通細白,恐怕還真不是多大的難題。
這種事情,又不是一次了。
若是沒有真憑實據,又取不到口供,只需一句,我王家子弟所言,難道還及不上一個娼妓胡亂攀咬之言,恐怕朝廷就得乖乖放人。
然而,讓人瞠目結舌的是,那王通竟然跟患了癡心瘋似的,竟然一五一十,抖摟了個乾乾淨淨!
按照李孝恭回來的說法,就是,那王通在王子安的注視之下,簡直像中了邪一樣!
以李孝恭的立場,都這麽說,就不用談其他人了。
因為此時,牽扯太大,那天所有人,包括程處默和李思文這些夯貨,都識趣地沒有去尋根問底。
問了就是對王子安的背刺,就是給王家人權柄。
但大家誰也不是蠢人,誰都知道,那日的審訊一定有貓膩,不然王家的那位王通不可能犯傻。
李世民愣怔了一會,想不出個道道來,只能暫時把這個問題拋到腦後,繼續批閱奏章,琢磨漠北如何治理的問題。
前漢以傾國之力,出擊匈奴,橫掃漠北,只不過解除了幾十年邊患,抖手就把草原白白扔給了鮮卑。
大唐絕不能再重蹈前漢覆轍!
但,到底怎麽做呢?
想到出神的地方,不知不覺就停下了手中的禦筆,皺緊了眉頭。
“陛下,還在為漠北的事情勞神苦思?”
房玄齡、長孫無忌和魏征等人,拿著一份草案,剛走進禦書房,就忍不住開口問道。
李世民聞言,放下手中的禦筆,輕輕地捏了捏額頭,苦笑道。
“漠北荒蕪,土地貧瘠,風雪嚴寒相繼,不適合我中原百姓居住,要想徹底解決後患,除非設府建衙,但如何治理,卻從無前例可循,朕一時半會的也沒有什麽頭緒——怎麽,莫不是幾位愛卿已經商量出什麽頭緒來了?”
掃了三人手中拿著的草稿,李世民不由眼睛一亮。
誰知聽到李世民此言,幾個人同時搖頭苦笑。
“漠北地廣人稀,牧民流動性又極大,很難登記造冊,上稅納糧。若是朝廷派的人少,不足以震懾刁民,若是去的人多了,朝廷負擔又太重了,微臣等人,也是找不到兩全之策……”
“陛下,我們必須盡快拿出對策了,據前方快馬傳訊息,李靖將軍的大軍,已經在城外六十裡處安營扎寨,大概明日午時左右就會抵達渭水河畔——”
房玄齡這幾日也是熬得滿眼血絲,一臉的疲憊。杜如晦忽然病倒,許多事情一下子就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也有些力不從心起來。
“也許,我們可以把突厥人內遷——這樣既可以補充民力,填充戶口,又可以集中管理……”
長孫無忌沉吟著說道。
李世民聞言,不由微微點頭。
魏征下意識地就是一皺眉。
“此事,萬萬不可!突厥民風彪悍,不服教化,若是內遷,必然會帶來許多糾紛,而且一旦動亂,我們失去了邊關險城的優勢,阻擋不及,他們就會長驅直入,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幾個人,陷入僵局的時候,忽然聽得內侍稟報,說是宿國公程咬金求見。
李世民不由有些納悶地揚了揚眉毛。
這老匹夫,自從他夫人生病,得有一段時間沒來找自己了,怎麽忽然想起到自己這裡來了。
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
“請他進來吧——”
他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傳來爽朗的大笑聲。
“陛下,用過午膳沒有啊,要不要我們找王子——額,大家都在啊……”
程咬金一看禦書房裡這麽多人,頓時笑容一斂,一本正經地衝著李世民深施一禮。
“微臣見過陛下——”
李世民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沒好氣地擺了擺手。
“免禮吧——”
雖然這老匹夫剛才一句話沒說完,但他自然明白,這老匹夫是來幹什麽的,這十有**又是來找自己去王子安那邊蹭飯的……
我這麽大一皇帝,不要面子的嗎?
當著這麽多大臣的面,專門跑那麽長的路,去為去人家蹭一頓飯,豈不是成了笑話——
咳,雖然這個建議很誘人!
唉,禦膳房那些狗東西,不知道怎麽學的,就是做不出王子安飯菜的那種味道啊。
“咳咳,朕正與他們幾個商議怎麽治理漠北的事情,你有什麽事,待會再說——”
李世民乾咳幾聲,程咬金頓時心領神會。
明白!
待會等他們走了再去!
他老老實實地在一旁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百無聊賴地聽著幾個人繼續爭論如何治理漠北的事情。
聽著聽著,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