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森川教授。”

　剛出去，森川羽就聽見有人在打招呼。

　門口站著一個中年男人，手上提著兩個黑色的手提箱，一幅相當熟悉他的樣子:“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啊，還沒倒好時差?”

　然而森川羽並不認識這個男人。

　他只能盡量用熟稔的語氣:“嗯，一路上轉了幾次車，是沒睡好。”

　“這樣啊。”

　男人似乎有些歉意:“我聽說你回來了，就和古德裡安教授提了一句。”

　“然後古德裡安教授就吵著過來找你，說什麽‘有你在的話就絕對沒問題’，‘一定要把森川教授介紹給我最期待的學生’之類讓人困擾的話。”

　“然後我們就找了過來......”

　聽他這麽說，森川羽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古德裡安會找自己。

　搞了半天是因為他。

　不過男人說的話也引起了森川羽的注意。

　但他還沒來得及去思考，古德裡安教授就大笑著摟住了他的肩膀:“這種事情不是當然的嗎?”

　“森川教授就是我們的光啊。”

　男人苦笑:“但這樣會讓森川教授苦惱啊，古德裡安教授。”

　他看向森川羽，斟酌了一下語氣:“森川教授，你要不要回公寓睡一會?”

　森川羽聳肩:“沒事，一會古德裡安教授會幫我去請假。”

　已經答應過的事情，他不會食言。

　而且古德裡安教授和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的話，也讓他有些好奇。

　他知道系統娘給他準備了一個教授身份，但他沒想到這個身份的他在學院的教授中似乎頗受歡迎。

　這讓他有些好奇他的這個身份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點了點頭:“咱們走吧。”

　“好，我那個學生應該醒過來了，他就在書房。”古德裡安教授加快步伐，走在了前面。

　森川羽和提著兩個箱子的中年男人一起，跟了上去。

　......

　一起趕到古德裡安教授所說的書房，三人推門而入。

　森川羽看了一眼書房。

　書房的裝飾相當古雅，四周都是書櫃，屋頂掛著一盞水晶吊燈，中間是一張書桌，旁邊是一條牛皮長椅。

　長椅上有一個黑發的少年正在熟睡，身上蓋著一張毛毯，雖然睡得很熟，但是臉色卻明顯有著一絲慌亂無措，像是做了噩夢。

　古德裡安教授怎舌:“還沒醒啊?”

　森川羽也看著熟睡中的少年:“這就是你的那個學生?”

　“對。”古德裡安教授點頭。

　“這就是我的那個學生，潛力很高，校長對他相當重視，我在學院招生的時候專門去見了他，但後面俄羅斯也出現了一個血統很好的候選人。”

　“我趕去俄羅斯，然後讓學生幫忙把他招了進來，後面回學校的時候，我和他一起，在火車上給他做入學輔導，結果沒想到他直接暈倒了過去。”

　“以前接受入學輔導的學生也有比較驚訝的，不過像他反應這麽大的，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是對龍有些恐懼嗎?”森川羽身邊，提著兩個箱子的中年男人思考了一下。

　“古德裡安教授你最好再給他講一些知識，讓他多點心理準備。”

　“不然一會直接看到我拿的這些東西，可能還會出現這樣的應激反應。”

　古德裡安教授馬上點頭:“也對，還是富山教授你考慮的周到，一會等他醒了，我再給他說一些關於咱們的事情。”

　富山教授:“嗯，那我先出去，正好再檢查一下這些東西，一會他醒了，我再進來。”

　古德裡安教授馬上點頭。

　他看著富山教授離開房間，又看了看牛皮長椅上睡著的少年，最後看向森川羽，一臉的關心:“森川教授你要不也先休息一會?我這個學生估計還要一會才能醒。”

　森川羽點頭。

　但他並沒有直接找地方坐下，而是走到了睡著的少年身邊，看了少年一會，這才走到書房中間的桌子上旁，找了一個座位坐下。

　古德裡安教授也走了過來，找了個座位，一屁股坐下。

　他歎了口氣:“一會就拜托森川教授你和富山教授了，有些學生難以接受現實，一般都需要給他們看實證。”

　“有你和富山教授在的話，事情就簡單的多。”

　森川羽點點頭。

　他有些好奇系統到底給他安排了一個這麽樣的教授身份，能讓古德裡安和剛才富山教授這樣的學院教授這麽相信他，還能說出“森川教授就是我們的光”這種話。

　老實話，這句話讓他差點以為古德裡安也是穿越者。

　但這老頭性格跳脫，估計只是隨口說說。

　森川羽沉吟了一下，決定試探一下古德裡安教授:“那要我一會要展現一下力量嗎?”

　他記得系統給他的提示，他的力量在龍族算是很高的層次。

　然而具體有多高，他也不知道。

　古德裡安教授睜大了眼睛:“別，森川教授。”

　“咱們一會讓他接受現實就好了，不是要嚇他和搞破壞。”

　森川羽搖頭:“不，我會盡量控制好力度。”

　古德裡安教授也馬上搖頭，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不不不，森川教授你只要幫忙證明就好了，沒必要展示力量。”

　“再說了，除了校長，誰也不知道你的力量到底有多強。”

　“萬一你不小心把這棟樓拆了，校工隊還要來修，曼施坦因那個摳門鬼又該抱怨了。”

　森川羽皺起了眉。

　古德裡安教授的態度，讓他對自己這個身份稍微有了些推測。

　除了校長，誰也不知道他力量有多強。

　古德裡安教授擔心他拆樓，也就是說他在這些教授的眼中，至少是單人拆樓的水準，而且可能更強。

　但估計古德裡安教授不知道，他的力量遠不止拆樓這麽簡單。

　他在還只有大妖怪戰力的時候，便可以用風勢毀掉一片街區，現在他已經是大劍豪，接近頂尖上位大妖怪的戰力，拆掉半個城市不在話下。

　他搖頭:“我不拆樓，而且......”

　“.......拆樓，拆什麽樓......?”

　突然，房間另一邊傳來聲音，小心膽怯的打斷了他的話。

　森川羽和古德裡安教授一起看過去，發現原來是剛才熟睡的少年已經醒了過來，正一臉擔憂和疑惑的看著他們兩個。

　“啊，明非。”

　古德裡安教授馬上看向被他喊作明非的少年:“你終於醒了。”

　少年點點頭，又有些茫然的打量著書房:“教授，這是哪裡?我們是翻車了嗎?我聽到有轟隆隆一陣響。”

　“翻車?怎麽可能翻車?”古德裡安教授搖頭。

　“我們到學院裡了，一路上都很順利，當然，也有不順利的地方，你在入學輔導上太驚恐了，直接暈倒了過去，被芬格爾抬下火車的。”

　老頭咕噥了一句，向他指了指森川羽。

　“對了，還沒有向你介紹，這是我的朋友，咱們學院的森川羽教授。”

　“他昨天剛從東京老家休假回來，比咱們先到學校。”

　“我覺得你聽我講那些事情沒有實感，所以就把他請了過來，還拜托富山教授準備了一些實證，準備一起給你做心理輔導。”

　路明非點點頭，看向森川羽，心中小心。

　剛才他醒來之後，就聽到了古德裡安在和森川羽說話，聽兩人說什麽“校工隊”，“拆樓”什麽的。

　他當時心想，這個青年是拆樓的校工隊?

　現在聽古德裡安說對方是學院教授，他感覺更奇怪了。

　畢竟森川羽看起來也就和他一樣大，只是長得帥了點，氣質沉穩一些而已，說是這裡的學長還差不多，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教授。

　古德裡安教授跟路明非說完，看向森川羽:“森川教授，這是校長和我都非常看重的學生，路明非。”

　“雖然看起來普通，但是很有潛力，絕對是天才。”

　森川羽點點頭，看向路明非。

　剛才他就看過了對方，但看的是對方睡著的樣子。

　現在看著對方醒來，他有些失望。

　因為少年怎麽看都不像是古德裡安教授口中的絕讚天才，而像個連對喜歡的女生表白都不敢的膽怯少年。

　不過他很少以外貌論人，所以只是輕輕笑了笑:“你好，路明非同學。”

　路明非也擠出一個笑容:“你好。”

　古德裡安教授看著兩人打招呼，非常高興，但他馬上想起來請森川羽來是幹什麽的，清了清嗓子，看向路明非。

　“明非啊，你在火車上聽我說龍的事情，驚恐的暈了過去，你對龍......有那麽害怕嗎?”

　“本質上來說，龍也就是一種強大的物種而已。”

　“不！”路明非這個時候像是終於有了膽氣，瞪著古德裡安教授的眼睛，“我不是害怕龍……你看過《終結者》麽?”

　“看過啊，阿諾德·施瓦辛格演的，我很喜歡他的，現任加州州長嘛。”古德裡安教授點頭。

　路明非比劃了一下:“那你記得麽?有個橋段是說約翰·康納的媽媽在警察局裡，給警察說她看見了時空旅行回來的機器人，他來自一個人類差不多要滅亡的時代，機器人拿著激光步槍到處掃射……”

　“所以警察說，你那是精神病犯了！”

　“你覺得我精神病犯了?”古德裡安教授皺眉。

　“要麽就是我犯了！”路明非大聲說。

　古德裡安教授聳肩:“那好吧，我覺的還是請更專業的人來向你說明比較好，比如......”

　他看向森川羽，但是他馬上想起來剛才和森川羽的對話。

　他猶豫了一會，最後拍了拍手。

　馬上，門被推開了。

　剛才出去的富山教授走了進來，手中提著他那兩個銀白色的箱子。

　他把箱子放到了森川羽和古德裡安教授坐著的書桌旁邊，這才轉頭看向路明非，像是對森川羽那樣，恭敬的對路明非鞠了個躬。

　“我叫富山雅史，卡塞爾學院的心理輔導教員，非常高興認識我們S級的新生，已經四十多年不曾有過S級的新生了。”

　路明非猶豫了一下，猶疑的看著森川羽三人:“是麽?我能問問四十多年前那個S級新生是一個什麽人，絕世屠龍高手麽?”

　“本來他有機會的，可他在大二下學期吞槍自殺了，所以就沒有下文了。”富山雅史非常坦白。

　路明非驚了一下:“吞槍自殺?”

　富山雅史點頭:“是的，因為成績太優秀，思維很敏銳，鑽研龍類事典的時候陷入了某些哲學上的思辨難關，一時沒解脫出來，就吞槍了，後來我們才增設了心理教員。”

　“聽起來不賴，”路明非喘了口氣，“我一直是以遲鈍出名。”

　“但是你有潛力！”古德裡安教授對著森川羽和富山雅史豎起大拇指，神采奕奕，顯然意思是他這個學生是最棒的。

　路明非捂臉。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老家夥的腦回路，到底是在誇他還是在咒他死。

　森川羽饒有趣味的看著他和古德裡安教授。

　他這次就是來幫古德裡安和給路明非做心理輔導，沒想到還能親眼見到這樣的一幕。

　富山雅史則是在一旁用指紋和密碼打開了第一個手提箱，揭去層層泡沫，最後從中取出了一片東西。

　那是一片黑色的鱗，大約有半面手掌大小，呈完美的盾形，表面光潔得像是新上了油，紋理在油光下清晰可辨。

　“我們帶來了兩件證明，說明這世界上確實存在龍類，而且都是級別很高的文物，我們特意從學院檔案館裡借出來的。”

　他將手中的鱗片遞給路明非。

　“捏一捏。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捏起那片鱗來，感覺那東西像是假的，質感有點像鋼，冰涼堅韌，但是重量卻很輕，跟塑料接近，邊緣鋒利得稍用力就會割開手指。

　這時候富山雅史又掏出來一件東西，遞向路明非。

　路明非懵住了。

　這件東西居然是一柄手槍。

　“沃爾特PPK手槍，口徑7.65毫米，初速280米每秒，有效射程50米，裝備部的家夥們給它做過一些改進。現在，你可以用它向鱗片射擊。”

　富山雅史把那片鱗放置在窗台上。

　路明非臉色蒼白:“我知道這槍……007也用它。”

　“是啊，就是那柄經典的007手槍。”富山雅史捂著耳朵，“別擔心，射擊就好了，對準鱗片。”

　“就算你失誤了，有森川教授在，他也能保護我們。”

　“他能保護我們?”路明非驚愕的看向森川羽，一時間無法理解富山雅史的話。

　這可是槍啊。

　還是經過改造的手槍，人被打中了就會死吧?

　他要怎麽保護我們?

　古德裡安教授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放心，森川教授可是咱們混血種中的強者，就是那種很厲害很厲害的人。”

　“超人你看過嗎?森川教授......”

　“能夠舉起一架飛機，繞地球逆飛然後時光倒流?”路明非忍不住打斷了古德裡安教授的話，同時目光越發古怪。

　但那並不像是相信了古德裡安的話，而像是覺得自己面對著一個瘋子。

　“並不是，這種事情還是太誇張了。”古德裡安教授皺眉解釋，但又覺得有些解釋不清:“算了，我閉嘴，你打一槍。”

　“真叫人不能理解。”路明非苦著臉舉起槍，按照他高中軍訓時的所學，對準鱗片，咬牙扣動扳機。

　轟然巨響，路明非仿佛被一柄重錘擊打在胸口。

　那柄PPK上傳來的後坐力讓他感覺是剛剛發射了一枚航炮的炮彈，他一個倒仰翻了出去，一直摔進背後的沙發裡，滿眼都是金星，差點背過氣去。

　“原來他不是那種體力優秀的學生！”富山雅史有些驚訝，搖了搖頭:“也許我該拿把普通的左輪過來。”

　“你這槍是裝備部改造過的麽?唉，那些瘋子改造過的東西就不要輕易拿來試了！”古德裡安教授抱怨了一句。

　富山雅史:“一時有點好奇，是把好槍，雖然未必能一槍轟爆龍眼，不過估計能在四代種五代種身上留下點痕跡。”

　“不過對森川教授沒用，所以我把它拿了過來，就算出事了，森川教授也能保護我們。”

　森川羽聞言聳肩:“別這麽說，如果是朝我來，我是無所謂，但要是射向你們，我總要一些反應時間來擋。”

　他的確不怕這種槍擊。

　上位大妖怪的防禦力足以抵禦主戰坦克的穿甲炮，他雖然不是妖怪，體質也相差不多，子彈和小中口徑火炮基本上傷不到他。

　如果是大口徑的特製穿甲火炮或武器，他雖然不會受太重的傷，但也絕不會頭鐵去硬抗，而是放風牆。

　路明非使勁搖搖頭，看清了周圍的情形，也聽到了旁邊三人的對話。

　他抬起頭，看到富山雅史把剛才那個黑色鱗片遞給了他，表面完美無缺，沒有任何東西在它的上面留下痕跡。

　路明非有絕對把握，他剛才一槍命中了鱗片中心，他不是個體能出色的學生，但是在軍訓裡卻是罕見的十槍一百環的學生，教官都被這個不起眼的家夥耍得一手好槍驚呆了。

　一支堪比航炮的槍，卻未能洞穿那個鱗片。

　富山雅史笑了笑:“這是龍鱗，1900年斯文·赫定在中國新疆樓蘭古城發現的，他沒能認出這東西來，但是他發現火燒或者用錘子敲打都無法損壞這片東西，所以把它從中國帶回了歐洲。”

　“在歐洲有人把它認了出來，那個人叫梅涅克·卡塞爾。這是證據之一，現在你是不是該有點相信了?”

　路明非還在嘴硬:“不能是高科技麽?”

　“即便是納米技術製成的鈦合金也沒法擋住這樣一槍吧?”富山雅史說，“我有東京大學的材料學博士學位，你要相信我。”

　好吧，這裡不僅遍地瘋子，還遍地都是高學歷瘋子。

　路明非心想，同時又看了悄悄看了一眼森川羽。

　他記得古德裡安教授說森川羽可以保護他們，而且森川羽也說他被打中也無所謂。

　一時間，他很想拉開森川羽的衣服，看看森川羽的衣服下面的皮膚會不會長滿這種龍鱗。

　但他馬上就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荒謬。

　人就是人，再怎麽樣也是人，不可能長著龍鱗。

　“那好，那麽第二件證明。”富山雅史開啟了第二隻手提箱。一隻圓柱形的玻璃瓶被送到了路明非的面前，就像是生物課上老師用來裝標本的那種瓶子。

　森川羽也饒有興趣的看著玻璃瓶。

　瓶中是淡黃色福爾馬林溶液，其中泡著一個很像蜥蜴的動物。

　它蜷縮著修長的尾巴，有著極具美感且密集的鱗片，嘴邊的長須在溶液裡緩慢地飄拂，就像是子宮中的胎兒，合著眼睛的樣子看起來如嬰兒般安詳。

　但它卻明顯和蜥蜴不同，因為它的背後有著兩面膜翼，像極了傳說中的龍。

　不是那種東方的神龍，而是類似於西方的雙翼巨龍。

　路明非也睜大了眼睛。

　“這是一條紅龍的幼崽，甚至還沒死去，只是在沉睡狀態。”富山雅史說，“我們在印度發現了祂。”

　“那是1796年，當地的農民殺死了一條巨蟒，從它的肚子裡得到了這個幼崽，估計是祂剛剛孵化出來的時候被吞了下去。”

　“這很難得，給我們提供了相當珍貴的標本。”

　富山雅史比劃了一下:“你知道嗎，人類通常無法捕獲龍，因為龍類能夠察覺人類大腦的活動， 要麽在人類靠近之前發動進攻，要麽就會逃走。”

　“而且龍類很難殺死，尤其是高貴的初代種和次代種，即使你毀滅它們的身軀，都無法毀滅靈魂，它們會再度蘇醒。”

　“醒了！醒了！它真的醒了！”

　路明非突然喊道，眼神驚愕。

　就在富山雅史說話的時候，泡在福爾馬林溶液裡的紅龍幼崽忽然真的睜開了眼睛。

　它全身從頭至尾，痙攣般地一顫，伸長脖子，隨即張開嘴，喉嚨中瞬間亮了一下，像是凝聚出了一團灼熱的烈焰，即將噴湧而出。

　這讓路明非無比的驚慌。

　他原本以為這就是個塑料模型，但沒想到它真的會動起來，而且看起來還這麽危險。

　富山雅史和古德裡安也睜大了眼睛。

　森川羽皺起了眉，手摸向懷中，取出鶴丸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