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作清走上前去，對沈紹元說道:“誰有那個時間跟你打架，難道任務不重要?”刑作清摟住沈紹元脖子悄悄地對沈紹元說道:“一半是誤會，一半是給段更一個交代。對你來說，如此安排有啥意思?”沈紹元也是上道，說道:“你們是想讓公子出醜。”

　　刑作清挺直腰杆說道:“沈紹元你別瞎說，我是那樣的人嗎?”

　　沈紹元瞄了瞄刑作清，不屑一顧地說道:“對，你不是那樣的人。你是那個同流合汙的人。”接著放低聲音說:“段更那小子出的主意?”

　　刑作清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那小子還年輕，還沒活夠。雖然想清楚了，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讓他耿耿於懷。對那位公子還是有些怨氣，我總不能看著他心不甘意未盡地去送死吧！”

　　沈紹元詭異地說道:“所以這次不是那壞小子的主意，反而是你這老小子使壞。”

　　刑作清放下手臂，深邃的眼神像看不到底一樣，語氣平淡地說道:“畢竟像我們這樣的人，也不知道哪天就死了，能沒啥遺憾地去死都是奢望。”

　　“年紀大了，就對年輕人有更多的包容和理解，希望他們不要活得像我們一樣。”

　　沈劭元聽了刑作清的一番感慨，先前還是一副正經模樣，這會卻是嬉笑的樣子。掏出自己的絕技，一巴掌拍在刑作清的肩膀上，嘿嘿笑道:“沒想到，我們鐵血騎將也有多愁善感的時候！”

　　沈劭元得了便宜，自然不再糾纏刑作清。邊轉身邊說道:“那行，公子那邊也沒你們想的那麽不堪，就原諒你們這一回。”轉頭認真地對刑作清說道:“看在你們就要赴死的份上。”

　　刑作清沒有看到回過頭後沈劭元臉上的表情，那臉上低垂的眼目，握緊了的手說明了一切。戰爭改變著每一個人的命運，也讓每個人不得不面對一次次的訣別。沈劭元不是沒心沒肺、不知疼痛的戰爭兵器。他也舍不得段更，舍不得刑作清，舍不得那些朝夕相處的戰士。但是戰爭總是如此，不是你不想就不會發生，那樣一句輕描淡寫像是玩笑話的調侃，就是一次你知我知的道別。

　　刑作清自然聽得明白沈劭元說的是什麽。有手撣了撣左肩的衣服，嫌棄地說道:“呵，那可不一定，等哪天我們比一比，到底是誰更厲害。”

　　看著已經走出幾步遠的沈劭元背影接著說道:“對了，以後不要用你的髒爪子碰我的衣服。”

　　沈劭元向後擺了擺手說道:“走遠了，聽不見。”能不打架就不打架，贏了得照顧你，輸了得躺在病床上。純屬沒事找罪受，我又不傻。沈劭元這麽一想，心情頓時就好多了。也不知道剛才是誰叫囂著要打架，呵呵。

　　墨文在兩人竊竊私語的時候，就拴好了馬匹，等在了一邊。沒好意思湊上前去偷聽。遠遠地找了個位置，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當自己是看風景來著。還別說，這個時代的樹林沒怎麽被人禍害，當風景來看別有一番風味。

　　沈劭元遠遠朝墨文打著招呼，“公子，可以走了。剛才只是騎兵隊例行查問。”

　　墨文豈會相信，那些人若是不認識他們，也當看得出來他們不是戎狄人，問話也不用拿二十幾把弓指著他們。若真當他們是戎狄人，自然不會出來問話，招呼他們得是幾十隻已經射出來的箭矢。

　　墨文也沒那個心情抓著這個不放，不用想都知道是有人在給他們下馬威，或者說針對只有自己。就是不知道是段更還是刑作清。

　　墨文聽見沈劭元叫自己，握了握劍柄，笑著回應道:“這就來。”墨文開始喜歡這種感覺，握著劍柄像是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

　　墨文心中沒來由的響起莎士比亞說過的話，在灰暗的日子中，不要讓冷酷的命運竊喜;命運既然來凌辱我們，我們就應該用處之泰然的態度予以報復。對，就用我手中的劍來報復。一劍不成，我還有千萬劍。

　　在刑作清的帶領下，七拐八繞地來到他們的臨時戰地。清出來的一小塊空地就是他們的指揮中心。

　　站在一旁拿著樹枝的段更向刑作清和沈劭元拱手說道:“隊長，叔叔你們來了。”指著地上畫的東西說道:“來看，這是我剛才畫的戎狄軍營布防圖。”

　　段更唯獨對墨文視而不見。墨文右手撫摸著劍柄，左右張望掩飾自己的尷尬。

　　沈劭元見到這一幕，只能對著墨文笑了笑。轉頭看著地面上的布防圖，說道:“小子，有長進，有長進！”邊說變向段更身側挪了挪。

　　段更頓時心生警惕，心裡想著，沈叔叔這脾性就不能改一改。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不放過他，愛的魔掌真心受不起。那點面對墨文的不自在瞬間就敗北！

　　段更迅速移向另一邊，討好地說道:“哪能呀，都是沈叔叔平時耳提面命教誨的功勞。”

　　刑作清雙手扶額，暗自苦笑。這就完事了，老子辛辛苦苦冒著得罪人的風險演了一出好戲，準備告訴你，以便解你心結。你卻扛不住沈劭元小小一句誇讚，沈劭元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我怎不知道。

　　沈劭元狠狠看向段更，在心中狠狠說道:“怎麽想都是你這小子沒骨氣，哼。”

　　段更自然感受到刑作清凶狠的眼神，還在心中疑惑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這位脾性溫和的騎兵猛將。

　　段更自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指著圖中的一個位置說道:“這裡就是我發現的戎狄糧草堆積地。”指著另外一處說道:“我們現在就在這個位置。”劃過兩點之間的位置說道:“直線距離恐怕有3裡的樣子，畢竟不能靠近測量，只能目測，有些誤差，誤差不會超過半裡地。”

　　刑作清和墨文也湊到近前觀看段更繪製的地圖。刑作清指著剛才的位置問道:“我們現在離樹林邊還有多遠?”

　　段更沒在意墨文湊這個熱鬧，而是認真回答道:“有半裡的樣子，再靠近的話，容易被敵人發現。”

　　沈劭元此時插話說道:“戰車從這裡出去，到平原地帶要多長時間?從平原地帶到營地要多長時間?”

　　刑作清沒等段更解釋，自己解釋道:“戰車在林子裡，沒騎馬方便，至少要一刻鍾。到了平地，騎兵和戰車的速度相差無幾，兩裡半的距離，一炷香的時間足矣。”

　　墨文若有所思的說道:“所以現在，最主要的不是考慮用時的問題。而是我們要什麽時候進攻?騎兵和戰車一起進攻，還是分開進攻的問題。”

　　段更看著說道點子上的墨文，皺了皺眉。歎了一口氣，才說道:“的確如此。”

　　其他兩人此時沒有在意段更的糾結，都在思考著墨文提出的問題。

　　該當如何是好?

　　沈劭元抬起頭看著三人，說道:“我看襲擊的時間，也不用等到晚上了。準備妥當，就進攻。宜早不宜遲。”

　　刑作清也不是故意抬杠，向沈劭元問道:“為何?”

　　沈劭元也不多想，就把他們遇到兩戎狄騎兵的事情說了。

　　段更果然不笨，接話說道:“所以，戎狄騎兵正在排查周圍林子的安全。首先查看的就是前營到邊城附近的樹林。此處在戎狄後營還要偏後的地方，不知道戎狄人會不會排查到這地方來?”

　　刑作清淡淡說道:“雖然有沈劭元和公子兩人的無心之舉混淆敵人視線，但……”刑作清腦海中浮現戎狄騎兵將軍的身影，接著說道:“但是對面的騎兵將校絕對不是泛泛之輩，我們沒必要把任務的成敗賭在敵人疏忽大意上面。”

　　其他人聽得明白，紛紛點頭認可。段更環顧四周，見沒人拍板定論。才想起自己不該這麽慫的，自己才是這次計劃的總指揮。段更既然認清自己的位置，也就開口定論:“那就準備妥當，即可出發。”

　　又看了看眾人，說道:“那接下來就是分兵還是不分兵的問題了。”

　　這次襲擊最初就是墨文的提議，還惹得現在的兩個當事人不快，心中雖有主意，卻不敢貿然開口。看向剛才拿主意的刑作清。

　　刑作清見三人看向自己，好不尷尬。說的好像他是最高決策人一樣，段更才是好吧，樊副將親自任命的。

　　刑作清咳嗽兩聲，心生甚是無奈，開口說道:“分兵無非是我去吸引敵方力量，減輕段更突襲的壓力。所以……”

　　沈劭元聽得正起興，沒想到刑作清卻隻說半句，故而問道:“你到是接著說呀，怎麽隻說半句！”說完就看見刑作清用殺人的眼神盯著自己。

　　墨文自然看的出來刑作清對兩種方案的難以抉擇，接過話頭說道:“所以此事可為。但是合兵一處也有好處，兵力集中突破，後繼有力，不怕突破戎狄防線到半路就被壓回。”

　　沈劭元偷偷給墨文豎了個拇指，答謝墨文解圍的仗義之舉。

　　墨文自然是看見了沈劭元的小動作，不過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墨文看著刑作清和段更說道:“我更讚成兵合一處，畢竟不管是段更還是刑作清隊長帶領的人數都不多，刑隊長那點人也引不走多少防守力量，反而可能打草驚蛇。觀戎狄布防圖，就大概可知戎狄人數，段更那點人無疑是去送死。”

　　刑作清和段更微微點頭，認可墨文的觀點。再說樊副將雖然沒有說讓他們同時突襲，卻也是提到過他們人數的缺陷。更加堅定采納墨文意見的決心。

　　墨文見兩人讚同自己的看法，也沒有端公子的架子，對著段更說道:“段更，你是負責人，你來做決定吧。”

　　要問墨文為什麽知道段更是負責人。墨文眼睛又不瞎，怎會沒看見剛才拍板的是段更，不是刑作清。

　　段更見墨文如此給面子，心中那點對墨文的芥蒂，算是在此時徹底消失。心中豪氣頓生，說道:“好，就兵合一處，直襲敵營，不達目的，誓死不歸。戰！”

　　附近偷聽的戰士，聽到段更如此豪情壯語，瞬間被感染，跟著低聲應和道:“不達目的，誓死不歸。戰，戰，戰。”

　　段更可沒被豪情衝昏了頭腦，生氣的呵斥道:“想死嗎，暴露了行蹤，唯你們是問。都給我閉嘴，快去準備，一炷香後出發。”

　　沈劭元等到段更發完號令，一巴掌拍在段更肩膀上，微笑著說道:“不錯，不錯。以後一定能成為一名殺伐果斷的將軍。可惜，馬上就要去送死了。”

　　段更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還是著了沈劭元的魔掌。還要面對沈劭元的毒舌，沒好氣地說道:“承叔叔吉言，我以後是要成為將軍的人，怎麽會死。”

　　刑作清看著此時意氣煥發的段更，更加後悔，更加覺得給墨文下馬威是如此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