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春天的晚上還是那麽冷,躺在枯葉裡的段更被一陣寒風凍醒。
段更清醒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傾聽周邊的聲音,發現沒有什麽特別的動靜,段更才開始活動自己的身子。用有點凍僵的手把覆蓋在身上的草葉小心的撥開,起身的段更隨意看了下四周。然後蹲下,借著不夠明亮的月光檢查自己身上的傷口。萬幸的是都是一些小傷口,都有結疤的跡象,如果不激烈運動會好得很快。
段更慶幸自己醒來得夠早,現在不是夜裡最冷的時候,傷口沒有惡化。若是出現凍傷,那無疑是個噩耗。
小心地動動手腳,讓血液加快流動,吃了一些路上摘的野果。段更站起身來,向自己先前點火的地方摸了過去。沒有走多長時間,轉過一個土包,段更就看到一個火堆。段更連忙躲到一棵樹後面,探出頭小心地觀察起來。
火堆旁邊圍坐著幾個人,遠遠地看不清楚。只能從搖曳的人影分辨出有三個人,段更自然不會認為這就是全部。但是不妨礙段更決定偷偷溜過去查看情況,畢竟這本來就是自己的目的。
偷溜過去的段更在距離火堆有十丈的地方停了下來。十丈的距離已經是段更能夠接近的極限,在不想出現衝突的情況下。
段更找了一棵能夠遮蔽自己身形的大樹躲在後面,樹後面是一個小坡,站起身來的段更正好會露著半個身子。真是一個完美的藏身處,蹲下的段更只會露出半個腦袋,剛好能夠觀察到對面的情況,隱秘不容易暴露。樹後面,北面的寒風是一絲都吹不到身上,段更是越來越滿意自己的眼光了。
背靠著樹,段更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偷聽對面的對話。剛開始段更只能聽到樹枝燃燒時發出的劈裡啪啦的聲響,像是那幾個人只是靜靜坐著,並沒有交談。
當段更察覺到火光在減弱的時候,段更終於聽到有人說話。“我再去拾點柴火,真沒想到林子裡比營地裡面還冷。”
探出頭的段更看見一個人站起身來,微弱火光並不能讓段更一下子認出是自己白天遇見的戎狄兵卒。為了不被發現,段更趕忙縮回了自己的腦袋。
戎狄兵卒腳踩在枯枝上發出的聲音讓段更確定他不是朝著自己藏身的方向走來,放下心來的段更繼續聽著對面的對話。
沉寂沒多久,另一個聲音傳到段更的耳中。“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去。這裡冷死了,還沒帳篷擋風。”
“胡鬧什麽,給我坐下。”有人呵斥地說道。
“那蒙多他們怎麽能回去?早知道讓我回去匯報得了,也不用在這裡吹這冷風,真是活受罪。”
“哼,他們有其他任務,你以為你能辦的好?給我好好待著。”
段更要是再聽不出來這幾人就是白天遇見的那幾個戎狄兵卒,那就白活了。只是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再次遇見他們,段更皺了皺眉思考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是想要把戎狄兵卒引過來,但不是他們幾個,而是砍了王小虎腦袋的戎狄兵卒。本來以為砍了王小虎腦袋的戎狄兵卒會是最有可能被吸引過來的,畢竟他們知道那個地方,搜尋無果回來查看也是最有可能的。現在想來,自己還是太過天真,太過理想化了。看來自己是達不成目的了。段更心中首次出現了退意。
再次看了一眼火堆的方向,段更確定自己沒有偷襲的機會。四周都很開闊,不管從什麽方向衝過去,那些人都有反應的時間。
段更不是那種死腦筋的人,
為了一個復仇的機會,為了一顆終會腐爛的腦袋搭上自己的性命。送死和報仇是兩回事。 準備離開的段更突然臉色一變,心中一個機靈,迅速地躲回剛才的地方。白天的時候他們可是有五個人的,一個人回去報信,火堆邊有三個人,那還有一個人在哪裡?
例行放哨,還是伏兵?段更驚出一身冷汗。不管是哪種情況,自己剛才偷偷摸過來的舉動實在是太過於僥幸了,還好沒有暴露。
不找出那人,今晚怕是走不了。段更謹慎地開始從自己這一邊排查,能夠藏人還得視線好的地方不多。躲樹上就是最好的選擇,段更第一眼看的就是自己藏身的這棵樹。還好,這樹長得雖然粗大,但樹葉基本掉得差不多了,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樹乾上有蟲蛀的坑洞,沒多少樹葉估計就是這個原因了。
那戎狄兵卒也是人,晚上這麽冷,他一定會找一棵樹葉茂密長得高大的樹作為藏身點。這個位置要能夠看得見火堆,雙方才能通過暗號溝通。當然也可能用聲音做暗號,不過那樣一來,很容易打草驚蛇。安靜的晚上不管發出什麽聲音都太過於明顯了。
確定了思路,段更也不再一處處地排查,而是專門找滿足這兩點的地方。找了一圈的段更沒有一點發現,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猜錯了。腳步聲的出現拉回了段更的注意力,段更看過去,那人果然抱著一些柴薪回來了。
那人把手中的柴薪放在一邊,給面前的篝火添了一些。在火光明亮的一刻,段更看到了那人輕微地對某人搖了搖頭。若是不仔細看,斷然發現不了。
有問題,那人不止是去找柴火。段更心中一喜,總算是抓到你們的尾巴了。
段更也不去找其他地方了,就盯著那個方向一直看。終於一抹不易察覺的閃光吸引了段更目光,雖然看的不是太過真切,但段更確定那是火光映照在兵器上的閃光。真是夠陰險的,段更不得不承認戎狄兵卒的能耐,那個位置是真的刁鑽!
見到這一幕的段更,又豈會輕易相信那個叫蒙多的兵卒回去報信了。又一遍檢查了四周能夠藏身的地方,還是沒有什麽發現。真的回去報信了,不在此處?
段更在心裡說道:“哼,不管那個蒙多是不是回去了。我倒要看看誰耗得過誰,誰才是最有耐心的那個。”
段更打定主意要跟幾個戎狄人比拚耐心,就半臥在枯樹的下面準備休息。當然也找了些枝葉掩蓋自己的身形。
火堆邊的幾人也頂不住寒夜帶來的睡意。發惱騷的那個戎狄兵卒率先說道:“哥,我頂不住了。不讓我回去,總得讓我睡覺吧。”
戎狄隊長瞅了一眼不成器的弟弟,看著面前的篝火對兩人說道:“行吧,那你倆先去休息。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四個半時辰,正好每個人值守一個半時辰。”
對著剛才拾柴火的兵卒說道:“我先來,你值守最後的那一個半個時辰。”又對著自家弟弟說道:“你值守中間的那段時間。”
聽到自家哥哥如此安排,戎狄兵卒苦著臉說道:“哥,能不能換換,我不想睡了一半還得起來值夜。”
“你是知道的,醒過一次,我後面就睡不好了。”
戎狄隊長:“那就跟我換。”
“別呀,我現在就想睡覺。”說完求助的看向蹲在一邊擺弄柴火的同伴。
兵卒扒拉著火柴堆,說道:“我沒什麽意見,隊長怎麽安排都行。”
戎狄隊長有些歉意的看著自己手下說道:“那就辛苦你守中間那段時間了。”
聽見自己的打算成功,戎狄隊長的弟弟自然高興。“謝過兄弟了,哥,那我去休息了。”
說是休息,也就是在火堆不遠處找了一塊平地躺著就睡。
另外一人卻沒有急忙動身,依然扒拉著火堆。自然不是因為他不想去睡覺,而是兩人還有事情要商量。
戎狄隊長低聲說著什麽,另一人認真地聽著。等戎狄隊長說完,此人才站起身來,找了個地方躺下睡覺。
段更自然聽到了他們剛開始的對話。至於,戎狄兵卒低聲商量的事聽不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段更自然不會強求,拉了拉衣服遮擋住漏在外面的地方閉上眼睛休息。
不是段更不想早點離開,一是因為現在不是好時機,二是因為心中總有一點不甘心。
寒冷的夜晚總是讓人睡不好覺,何況是樹林裡。段更醒來的時候,天上還有月亮。透過樹林的空隙,依稀能夠辨認月亮的大概位置。通過月亮的位置,段更知道還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
不算晚,這個時辰是人睡得最熟的時候。不管是偷襲,還是逃跑都是最佳的時間。
段更輕輕抖落自己身上的枝葉,探出頭看向火堆的方向。沒有人時刻的照料,火堆發出的光不是那麽明亮。但也看得出來有人坐在火堆邊上值守,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頂不住困睡著了。
段更不敢貿然行動,還得再觀察觀察。那個不太靠譜的戎狄兵卒起來換班的時候,就是觀察的最好時機,也是離開的好時機。
等了半個時辰,那個戎狄兵卒果然起來換班。打著哈欠的不靠譜兵卒跟同伴打了聲招呼,就迷迷糊糊的向段更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同伴見他向外邊走去,就問道:“你去幹嘛?”
兵卒眯著睡眼朦朧的眼睛說道:“去早解,估計是吃野果吃壞肚子了。”
同伴打著哈欠說道:“早就叫你不要胡亂吃東西了,這下好了。”
“小心點,我就先去休息了。實在是熬不住了,晚上的蚊蟲真多。”
兵卒隨意抬了抬手,讓同伴安心。“安啦,安啦。 ”
剛開始,段更看著向自己走過來的戎狄兵卒著實嚇了一跳。但隨著兩人的對話,段更心中的惡意蠢蠢欲動。
說來也巧,這戎狄兵卒選什麽地方不好,非得挑段更藏身的地方。難道就因為這裡地形好,旁邊還有棵樹扶著好解手?
段更屏住呼吸,躲在陰影裡,等著來人靠近。
戎狄兵卒是真的不客氣,轉過身當著段更的面就開始脫褲子。
段更笑了,真是你不死誰死。等到兵卒蹲下身子使勁的時候,墨文摸了過去,抬手就是一刀。刀口深深地鑲在兵卒的喉嚨上,兵卒一隻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一邊轉身向身後看去。看到段更的樣子,想要喊叫,卻是一聲都叫不出來。
段更扶住向後倒的戎狄兵卒,看著兵卒嘴裡不斷冒著的血泡,心中一陣快意。把兵卒拖到坡下面,段更一刀又一刀,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把戎狄兵卒的腦袋取了下來。
戎狄隊長用腳踢了踢自己的手下,問道:“我弟弟人呢?”
戎狄兵卒迷糊著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去那邊解手去了。”
戎狄隊長此時沒在睡覺,自然是先前換了暗哨的班。那個位置能看到火堆,但看不全段更藏身的地方。他也知道自家弟弟離開,但離開的時間有點太長了,所以才有他暴露位置出來查看的一幕。
戎狄隊長沒走多遠,就發現枯樹上有血跡。急忙跑了過去查看,小坡下面哪裡還有段更的身影,隻留下了一具無頭屍體。
戎狄隊長怒火中燒地大聲吼道:“誰乾的?你給我出來!你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