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說道:“最堅固的堡壘往往從內部瓦解,而人的聰慧就是最好的腐蝕劑……順帶一提,哥你之所以能當上總局局長,就是因為你的腐蝕劑不夠多。”
“閉嘴!”
“腐蝕的種子我已經在他心裡種下去了,而【離】可以提供讓種子生根發芽的最佳土壤。讓他先姑且逃亡吧,在九區徘徊也好,去【天黃區】養傷也好,這裡的所見所聞,一定能讓他耳目一新。”
想到那座秩序與混沌交雜的太空城市,夏閻也不由頭疼萬分,半晌後才做出決斷。
“……明白了,那麽絕地學徒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交給我?哥你不會以為我和一個絕地學徒連場惡鬥以後,還能有余力繼續陪他玩捉迷藏吧?”
夏溪說著,咳嗽了一聲,嘴角直接溢出血來:“絕地武士都是群怪物,一個小小的學徒也能跟我拚個兩敗俱傷……我的【狂血】效力已過,接下來一段時間,只能在醫院裡當個安靜的變態殺人狂了。抓捕學徒的事情交給夏薑去做吧,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得很好。”
說完,夏溪便不再與兄長對話,而他本人也仿佛是電能用盡的機器人一般軟倒在地。
下一刻,漆黑的槍口就頂到了他的腦門上。
夏薑陰沉著面孔,眼皮微微顫抖,只有握槍的手穩如磐石。
他沒興趣去抓什麽絕地學徒,更沒興趣參與到這無妄之災裡,只要在這裡一槍打死這個罪魁禍首……也只有在這裡一槍打死這個罪魁禍首,太空城才可能恢復安寧!
生死關頭,夏溪卻笑了起來:“夏薑,別裝了,做過一次懦夫,一輩子都是懦夫。你當年做不到的事,現在更做不到。所以別妄想著什麽和家族翻臉,你不適合扮演那種狠角色,還是老老實實給家族當狗,去抓那個學徒吧。”
槍口沒有動搖。
夏溪歎了口氣,扁平的面孔呈現出極度不耐煩的神色:“為什麽我身邊的蠢貨總是層出不窮……當年的事情還沒給你足夠的教訓嗎?”
夏薑聞言一怔。
夏溪說道:“當年我向上級提議,要你們拋下隊友撒手不管,逼你背叛了所有的朋友。後面我還主持清理叛黨余孽,將那些跑得不及時的叛黨逐一處刑,其中就有你的摯友。你身為夏家人卻淪落到這個地步,正是多虧我當年的活躍,你可別說自己忘了啊……”
幾乎是話音落定的瞬間,一道能量束落在夏溪的腦袋旁邊,只差一點點就會洞穿他的額心。
夏溪那扁平的面孔卻連一絲波瀾都沒有:“沒錯,當年你也是用槍來威脅我,也是明明能打中卻故意要射偏。不過,你應該還沒忘掉我當年送出去的小禮物吧?”
“小禮物……”這一刻,夏薑面色陡變,持槍的手終於開始顫抖起來。
夏溪則微微勾起嘴角:“想起來了?沒錯,有著漂亮的【震木皮】包裝,鮮豔的彩塗,仔細聽,還能聽到滴答滴答的響聲。你的每一個心腹手下都會收到一份,其中有很多還是由他們的家人、朋友簽收的……”
“住口!”
夏溪當然不會住口:“我把貨船的目的地設定在【離】,還特意叫了你們負責接應,你應該不會覺得,我沒有做半點事前準備吧?半小時後,若是我不能在天玄二區的【涅槃】醫療艙裡躺好,你的每一個手下,都會在家裡收到我的小禮物。比如說……那邊那個叫做羅明的小家夥,他的小女朋友應該在【天黃七區】的平安街422號等你結束任務,
和她共度紀念日,如果……” 夏溪的話沒說完,面前的槍口便終於被人收了回去。
“這就對了,從現在開始,我的任務就交接給你了,好好乾,不要讓我失望。”
說完,夏溪便閉上了眼睛,呼吸也變得極其緩慢。
站在夏薑身後的小個子,咬了咬牙:“隊長,接下來怎麽辦?”
夏薑歎了口氣:“還能怎麽辦?聯系【涅槃】,準備好醫療艙,然後盡快帶他過去。他的生命體征已經快要消失了。”
小個子仍有些難以置信:“隊長,他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是真是假又有什麽所謂呢?”夏薑又歎了口氣,“我們沒有選擇不信的權力。”
小個子仍有些不甘心:“隊長,我可以讓我女朋友回避一下,沒必要因為他的一句威脅就……”
“羅明,這是命令!”
“遵命,隊長!”羅明立刻收斂了所有的心思,用通訊器聯絡上整座太空城最負盛名的醫院【涅槃】,讓其迅速派出急救飛艇。
只是沒想到在這一步,羅明就遇到了阻礙。
——
“什麽叫沒有空余的飛艇?!你們機庫裡常年備用的急救艇呢?足足十艘,別告訴我都被佔用了!什麽?要留給貴賓?太空城一共才多少貴賓, 現在都在發急病等你們去救嗎!?你……什麽叫事態沒有平息,飛艇不能妄動?不就是個貨船墜毀嗎!又特麽不是【不周】爆炸,更沒墜到你們家!你們裝什麽坎原雞!?”
羅明吼到一半,通訊器就被夏薑搶了過去。
這位黑甲的中隊長,對於通訊器彼端的那份輕慢早已淡然,所以他乾脆利索地擺出了自己的條件:“五分鍾內,急救艇若不能就位,乾坤安保將撤出天玄八區三七街,並將消息昭告全城。我記得你們的員工宿舍就在那條街上,希望你們面對九區的流浪者能自力更生。”
說完,夏薑就主動切斷了通訊,然後歎息道:“等一等吧,飛艇應該一會兒就來。”
羅明遲疑道:“隊長,你剛剛是說真的?真要撤出三七街嗎?”
夏薑說道:“不然呢?繼續護著他們,讓他們作威作福麽?咱們丟點臉倒也罷了,真被人把小禮物送上門,後悔都來不及了。”
想到夏溪所說的小禮物,羅明也不由緊張:“隊長,他說的小禮物,是真的嗎?”
“是真是假,你敢賭嗎?”夏薑無奈地笑了笑,“雖然我很討厭地上那個人,但不得不承認,他的辦法的確很有效。”
羅明又問道:“那絕地學徒那邊……”
“不要管,也不要說,待會兒其他人回來,就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誒?”羅明驚訝不已,“但是……”
夏薑擺了擺手:“不要問了,這件事上,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你們還年輕,沒必要絕了自己的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