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城的城東,劉琦和賈龍的聯軍對雒城的東城頭髮動了猛烈的攻擊。
這次攻擊的勢頭和延續程度,和原先的每一次都不一樣,不僅僅是劉璝,便是城內的益州軍士卒也都感覺到了。
原先的幾次進攻,荊州軍的攻勢給劉璝的感覺是防守起來很困難,而這一次,劉璝對於眼下的局勢則是另外一句評價——
危機重重。
但不論如何,劉璝的指揮才能還是有的,他親自上城禦敵,命守城的軍士們嚴陣以待,但凡有往後退者,立斬不赦。
但即使如此,荊州軍帶給他的壓力依舊是如山巒倒海般的撲面而來。
對方是荊州軍最為精壯的銳士以及賈龍麾下慣於征戰的叟兵,另外,劉琦麾下以典韋、龐德、甘寧等為首的悍將,這一次傾巢而出,在他們的帶動下,荊州軍士和叟兵分為六隊,幾乎是無縫銜接的一輪一輪的對雒城展開進攻。
好不容易將這六隊兵馬殺退,偏偏在城外不遠處的那些霹靂車便又再一次的填滿了石塊。
荊州軍一旦暫時撤出了東城,霹靂車的石塊便遮雲蔽日的向著城頭猛轟,那些凌空落上城頭,就算是砸不死人,但最少也有致人昏迷與將人打骨折的力度。
霹靂車一發威,劉璝麾下的兵將一點辦法都沒有,要麽躲在城牆垛子底下,用盾牌遮住頭頂,要不紛紛下城躲避,待對方的炮石轟擊完畢,再重新攀爬上城布置防禦。
如此往來折騰,其士氣之低落可想而知,再加上重新布置防線,倉促應對之下,勢必大不如前。
隨後,當霹靂車的炮石被投擲乾淨之後,適才攻城的六隊兵馬又重新整備完畢,然後再次向城頭髮動進攻。
如此往來兩輪之後,雒城的城頭就開始搖搖欲墜。
而且令劉璝感到驚懼的是,荊州軍今次的進攻改變了戰術,他們的側重點不再是搶攻城頭,而是在奔襲的過程中,向城下不斷的堆積沙袋。
很顯然,這是荊州軍在攻城前,事先就已經準備好的。
有幾隊荊州軍再來到城下之後,見城上的箭雨和投石太密,乾脆連城都不爬就撤回去了,但是在撤回去之前,沙袋一定會被他們堆積在牆的旁邊。
看到這,劉璝的心也慌了。
一旦沙袋堆積到一定的高度,那就會成為對方攻上城頭的踏板,而偏偏己方目下不能出城,無法搬除這些沙袋。
鄧賢已經向劉璝諫言,請命出戰,殺退敵軍清理城下的沙袋,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但鄧賢的請戰卻被劉璝拒絕了。
劉璝心中雖也是如同亂麻一般,但還算保持著頭腦冷靜。
依照劉璝的推斷,劉琦今日如此遷延性的攻打雒城,只怕一定是有所深意,說不定他就是埋伏這精兵悍將在後陣,一旦己方出城,就會過來搶奪城門,到時候,整個雒城就會陷入到更大的危機中。
“絕不能出城!”劉璝認真地思慮良久,最終下達了一個這樣的命令。
鄧賢見劉璝不聽,著急了:“將軍,非是末吏想要貪功冒進,實在是姓劉的這般用打法,一旦沙袋堆積起來,荊州軍上城下城,豈不如走自家後院一般!”
鄧賢的話很有道理,劉璝心中清楚,但越是心中清楚,他就越不敢輕舉妄動。
難道鄧賢都能想到的問題,劉伯瑜會想不明白哦?
那荊狗的兵馬,此刻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埋伏著呢。
劉璝深吸口氣,心下開始暗自籌謀,細思如何應對此局勢。
少時,卻見他重重的一拍手,道:“有了!”
鄧賢被劉璝的狀態嚇了一跳,
忙問道:“將軍想要如何應對?”劉璝深吸口氣,吩咐鄧賢道:“立刻派人,將城西的兵馬,還有城中黔首強製召集來此協防,讓他們多備柴薪,捆綁成束,一會盡皆點燃,丟下城去,在城下放火,阻攔荊狗!”
鄧賢聞言嚇了一跳:“在咱們自己的城下放火?會不會有些太冒險了。”
劉璝搖頭道:“放心吧,咱們城東的城牆堅固,又是土城,夾在在兩石山之間,城下少有草木,皆是土道,這火放下去,只會暫時的阻攔住荊狗的進兵之路,但城池想來不會有什麽大問題!這些荊狗今日的攻勢雖強,但如此打法,他們必然也甚是疲憊,若是能在城下放一把火,對我軍並無大礙,但是一定會大幅打擊那些荊狗的士氣……”
“但若要放火,咱們東城的人數定然不足……”
“所以才要將城中的黔首和其他的兵卒叫來……”
“但若是敵軍從小路去往城西進攻,又當如何?”
劉璝哼道:‘這點你盡管放心,落鳳坡地勢險要,楊、高二人所埋伏的兵馬,在那裡足矣伏殲兩萬大軍,任憑荊州軍派多少人去,都必死於落鳳坡之內!無需多慮。”
鄧賢見劉璝說的正式,隨即領命去傳令了。
……
而與此同時,徐榮等裝扮成益州軍通過了落鳳坡,來到了雒城的西面。
落鳳坡內行軍極為艱難,一路上觸目所及的,還都是任岐軍的屍體,鮮血乾涸凝固在了山道兩旁的石道上。
徐榮一邊行軍,一邊感慨。
適才任岐一軍在這樣的險惡之地行軍,遭伏兵若是不慘敗,那還真就是沒有天理了。
也幸虧是他引出了落鳳坡內的伏兵,讓己方一舉殲滅,如今自己的軍隊才能安全渡過這段險地。
過了落鳳坡之後,不足二裡的地方,視線陡然開闊,依憑山脈而建的落鳳坡西城,驟然落在了眾人的眼簾中。
城頭之上的兵勇,適才已經被劉璝和鄧賢派人調走,前往東城的城頭支援,眼下西城的守軍數量只有數千,大多數的軍卒皆在東城。
城門吏站在城頭,衝著遠處高聲喝道:“回來的人,速報口令!”
“山槐!”
下方一個益州軍士高聲回喊道。
那城門吏問道:“城下的是哪部兵馬?”
話音方落,便見高沛率領著兩名親衛從中軍縱馬而出。
他身後那兩名益州侍衛,其實是張任與張繡。
二人看似是在保護他,實則是在緊盯著他。
但凡高沛敢有一丁點的其他動作,張任和張繡兩人就會就地將他刺殺於馬下。
卻聽高沛衝著城頭上大吼:“是我!喊什麽喊!瞎了你的狗眼,還不快放吊橋!”
那城門吏聞言頓時嚇了一大跳,仔細一看是高沛,連忙謝罪道:“高校尉息怒,末吏也不過是奉命行事……”
“哪那麽多廢話!開城!本尉得勝還城,有捷報要去向劉將軍稟報!”
“快,是高,楊兩位校尉的軍隊,快放吊橋!”
隨著那城門吏的呼喊聲,雒城西門的吊橋緩緩的放了下來。
高沛一馬當下,當先行入吊橋之上。
他身後的軍士們則是隨同他緩緩而入。
而城頭上的城門吏,此刻方回過神,近距離的觀察著
不對!怎麽盡是生面孔,雖然穿著己方的服飾,但大多人的服飾和鎧甲上卻都是血跡,那些旗幟上面也盡是塵土,髒兮兮的……
這哪裡像是得勝之師的樣子。
“不對,不對!快拉吊橋……”
那城門吏一聲驚呼,剛剛呼喊出聲,便聽‘嗖’的一聲響,一支利箭由下至上,直接射中了那城門吏的額頭。
鮮血順著鼻梁子流到臉頰上,那城門吏白眼一翻,直接從城頭上栽倒了下去。
射箭的人正是徐榮。
幽州猛士,焉不善射?
徐榮放下弓箭,衝著身後的士兵們高聲呼喝道:“兒郎們,隨我殺入城去!但凡看見火的,盡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