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的話在某種程度上,著實是令劉備大受震撼。
劉琦說過的很多振興大漢的道理和方法,劉備原先想都沒有想過。
在過去,劉備的思想一直站在一個軍功武將的角度上,在他的概念裡,只有如何快速提升自己的名望,如何讓自己走的更高,如何能夠出人頭地,立於千萬人之上。
但是,劉琦今天給劉備灌輸的概念,統統都是如何振興一個民族,如何放眼去看待這個世界。
如果說,原先涿縣的劉氏一族是劉備的全部的話,那在劉琦的眼中,大漢十三州所有入籍的漢民就是他的宗族,就是他的全部。
劉備心中大受震撼,他開始仔細起思量自己的格局了。
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天色已經變黑了,劉備簡單的吃了小食,隨後便倒在了床榻上,準備睡覺。
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劉備今天就是睡不著。
他的心中翻江倒海,一直翻來覆去的尋思著劉琦白日跟他說過的話。
天氣已經有點悶熱了,再加上劉備此刻心躁,越是心煩,他便越睡不著覺。
就這麽翻來覆去的,竟然是熬到了亥時,但劉備依舊是沒有睡著。
無奈之下,劉備索性起身,披了一件罩服,出屋去院中散心。
來到了院子中,劉備仰頭看天,觀那漫天星河,心情逐漸的開始趨於沉靜。
夜風吹在臉上,清涼舒爽,解除了劉備適才心中的煩躁和署氣。
就在這個當口,院落東面的牆壁上,突然隱隱發出了一些稀稀疏疏的聲響,很輕微,一般的根本就聽不見。
適才還在閉目享受的劉備,猛然間睜開了雙眸。
他的臉色一瞬間變的有些陰沉,冷眼看向院落的東面。
那聲音只是稍稍響起,很快就消失了。
此刻院落東面的牆壁下的草叢和灌木,在夜風中微微搖擺,顯得格外寧靜。
但劉備自幼生於邊郡,又常年行於軍旅,第六感相比於普通人不知要強上了多少倍。
他自然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牆壁的那個方向,是有著什麽人存在的。
劉備並沒有著急喊人,他只是笑眯眯的轉過身,向著自己的房間內走去,隨後他又大步流星的來到了院落中。
劉備神態自若的來到了東牆都不遠處,然後抬手舉劍,遙遙的對著那處牆壁。
“哪裡來的蟊賊?竟敢擅闖本將軍的府門?不錯,本將軍這次出門,是不曾多帶侍衛,但對付爾等宵小之輩,卻並不難……似你這等蟊賊,來十個也不是我的對手,還不快滾出來!”
劉備的話音落下,半晌,那牆壁附近依舊沒有動靜。
劉備見對方不露頭,皺了皺眉,隨即邁步上前,舉劍就要劈下。
“將軍且慢!”
眼看著劉備就要動手,那牆壁底下終於有了動靜。
“將軍且慢,小人並無惡意!還請將軍聽我說幾句話!”
劉備已經開始下落的劍這才停住了。
他挑了挑眉,隨後將長劍緩緩落下,喝道:“出來!”
隨後,便見一名身穿麻衣短衫的漢子,從草叢中站了出來。
這漢子的體型不小,頗為高大壯實,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居然還能在這個地方藏住不露身形,足見此人的本領不弱,非尋常人可比。
劉備手中的劍雖然略有放下,但卻依舊續點著對方的咽喉,顯得異常警惕。
“汝是何人?竟敢這般鬼祟的潛入此地?”
那漢子急忙道:“玄德公不認識小人了?昔日你我在北地,也曾有數面之緣,那時候公可是與我家主人相善!”
“你家主人?”劉備眯起了眼睛。
雖然看不清對方的面孔,但聽對方的聲音,劉備好像確實有點耳熟。
這點就是劉備的本事了,有些人他雖然只是見過一兩面,但時隔多年,他依舊會對對方有些印象。
劉備心中疑惑,但手上卻並不放松警惕。
他依舊用劍指著對方,然後慢慢後退,一邊退一邊道:“你往前站,到亮些的地方來!”
那人急忙應命向前。
少時,來到了離室內較近的地方,劉備房間中的油燈光亮映著在對方的面容上,使劉備多少能夠看清一些對方的樣貌。
果然是有些面善的。
劉備認真地尋思了片刻,終於想起來了。
他的眼睛頓時瞪的渾圓,語氣中充滿了激動。
“備記起來了,你是伯珪兄的近侍!”
難怪對方能夠悄無聲息的潛伏到自己的院落中,原來他竟是公孫瓚身邊的侍衛之長。
就好比是劉琦身邊典韋和許褚般的存在,自然不是等閑之輩。
“你來此處,尋我作甚?”劉備詫異地看著對方道。
那侍衛長長歎口氣,隨徐徐向劉備道明來意。
……
次日一早,劉琦剛剛起床,典韋就來稟明,說是劉備寅時三刻,就來到行宮外等待劉琦召見。
另外,還有一個人也在等劉琦召見,那就是從雒陽連日行了八百裡趕來宛城的楊柏。
他是昨夜剛剛抵達的宛城,根本不曾休息,今日一大早就來拜見劉琦。
楊柏的到來,並沒有令劉琦感到意外,他大概一琢磨,就知道了對方的來意。
不過劉備這麽早來的原因,劉琦卻沒弄清楚。
“這麽早就來了?”劉琦似有不解:“這是有什麽大事要稟報吧?”
典韋問道:“陛下,楊柏和劉備,陛下想要先見誰?還是兩個都不見?”
“胡鬧。”劉琦聞言不由嗤笑道:“都是朕的臣子,這麽早就來拜會必然是有重大事宜,朕怎麽可能不見?這樣,你讓楊柏先進來,朕估計他這邊的事快,應該不會耽誤太久。”
“諾!”
很快,楊柏來了正廳拜見劉琦。
果然如同劉琦所料的,楊柏的事並不算是什麽大事,純粹就是來代表張允跟自己告罪的。
劉琦看了張允的悔過之書,又聽楊柏在下方好一番泣血陳詞,將張允等人被地方望族利用圈地之舉,說的那叫一個情非得已,那叫一個無可奈何,那叫一個悔不當初。
本來幾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事, 楊柏車軲轆話來回念叨,碎碎念的讓劉琦心煩。
“好了!”
最終,劉琦實在是有些受不了,終於張嘴打斷了楊柏:“這麽點事,讓你翻來覆去的說個沒完,朕手下的人若是都如你一般,朕這一天就不用乾別的事了,光聽你們在這絮叨。”
楊柏急忙道:“是,是臣疏忽了,陛下日理萬機,臣多有叨擾,多有叨擾。”
劉琦低頭看了看那封血書,疑惑道:“這是誰的血書?”
“自然是大司馬的!”
“誰的血?”
“當,當然也是大司馬的。”
“是麽?”劉琦似笑非笑地道:“那怎麽朕在這封書信上,多少能嗅出點野雞味呢?這是怎麽回事,勞煩愛卿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