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城,郊外。
李儒今日正午接到了賈詡的邀請,悄悄地來到了城南的郊外,還是在上次他與賈詡會面的那處河邊。
李儒抵達的時候,賈詡已經等候在那裡了。
見李儒來了,賈詡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和煦的笑容:“這幾日,文優過的可還好?”
“好個屁!”士人出身的李儒當著賈詡的面直接爆了粗口,猶如山野莽夫一樣。
但他此刻也顧不得什麽士人體面了:“一個又一個的,排著隊的見我,你們是不把李某人嚇死,便誓不罷休啊!?”
賈詡見李儒著惱,卻並不生氣,因為他知道李儒這些天經歷了什麽,換成自己站在他的位置上,想必胸中也會憋著一口悶氣沒地撒。
他這表現賈詡可以能理解。
“你找我來此,保證沒有人跟蹤?”李儒試探著問道。
“放心,衛士署的刺探能力,絕對超乎你的想象,就你們雒陽探子的這點斤兩,在我軍衛士們面前根本毫無用處,只要他們放信讓說你可以來找我,那你就絕對是安全的。”
李儒聞言點了點頭。
在這一點上,他對賈詡倒是非常的放心,論及小心翼翼、防止自己受到傷害的能力,賈詡實在是要比他姓李的要高明了許多。
李儒尋了一塊大石頭,用袖子撲了撲上面的塵土,隨後坐下,老神在在地道:“說吧,文和公今日找李某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賈詡慢慢悠悠地在李儒的面前踱著步子,一邊走一邊問道:“天子那日把你請到皇宮裡,是找你說什麽事嗎?”
李儒哼了哼,道:“就知道你要問的是這個,你們荊州衛士署的刺探那麽厲害,自己查去啊,問我作甚?”
賈詡在原地停下了腳步,不急不緩的轉頭看向李儒。
他沒有說話,只是目光頗有些深邃的看著他,就是那麽靜靜的看著……
李儒讓賈詡盯的心裡發毛。
“別那種眼神瞧某……嗨呀,還能說什麽?陛下要為弘農王報仇,殺了我唄!”
賈詡聞言笑了……輕輕地抿嘴笑,笑的意味深長。
“殺你?不見得吧?”賈詡壓低了嗓音道:“若是陛下要為弘農王報仇,何必還非要給你拉到宮裡?就算是給你帶進宮裡去了,你又為何會出現在這?”
李儒心中暗道賈詡這老家夥真是有夠狡猾,連想都不用想,就將這個中的機密猜錯的七七八八。
當然,若是換成自己站在賈詡的位置上,也未必比他猜的要差。
“不錯,正如你所料,天子把我招進皇宮,先是嚇唬,再是安撫,恩威並施,說白了,就是想讓我站在他的一邊,替他監視王允的東向,若有緊急之事,需第一時間向他匯報。”
賈詡用一根手指卷著山羊胡子,笑呵呵地道:“我們的小天子已經長大了,不但開始派人監視前將軍,連王太傅都信不過了,這是真龍要顯真身了。”
“呸……”李儒輕輕地啐了一口:“黃口小兒,這是這兩年日子過的好了,非要作妖弄出點花樣來!我看他能囂張到幾時。”
“看你這樣……似乎是很不服氣?”賈詡笑著問道。
“嘿嘿,不是我李儒多精明,實在是他還是太年輕,道行太淺,一進宮殿就吵吵著要斬殺了我,我豈能看不出他那點小心思,就將計就計,直接裝作被嚇到的樣子,順著天子的話茬往下說,反正他嚇唬我,我就害怕,他安撫我,我就感激涕零,順著他就完了。”
“最後,你就算是投入在天子麾下了唄?”賈詡笑道。
李儒沒好氣地道:“不投怎麽辦?難道等著他賜我一杯毒酒直接鴆死我?換你在場,你跟他對著乾?”
賈詡很是實誠地道:“換我,我也和你一樣。”
賈詡如此誠懇,倒是把李儒弄得不會說話了。
有心再說幾句難聽的難為一下賈詡,偏偏賈詡不給他接話茬的機會。
“唉。”李儒搖了搖頭,長歎口氣:“這大漢的士族群體,皆是恃才傲物,眼高於頂之輩,就算是表面謙遜之人,其內心也都是自命清高,超脫於外者……偏偏西涼荒蠻之地,怎麽就養出你這麽一個遇事往後躲,從不與人爭的老家夥?這不是陰溝裡蹦出個白布團子麽?……晦氣。”
賈詡依舊是不動聲色地道:“老夫就當你誇我了。”
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李儒氣的實在沒話說了。
“文優先生現在厲害了,連著效忠王太傅,天子,還有我們前將軍,真是能者多勞,可吃百家飯,老夫佩服佩服。”
李儒使勁地一擺手,道:“你少試探我,李某何許人也,豈能看不清時勢?王允待我如同豬狗,天子心中恨我恨的不行,弘農王之事,陛下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李某!我跟著他們能有什麽好?”
賈詡笑呵呵地點頭道:“算你明智,對了,等過兩日,你就去王允那裡,將天子召見你的事情,向王允做個稟報。”
“什麽?”李儒渾身一個激靈:“告訴他?那王允若是去找天子當面對質,豈不是直接將我害死了?”
賈詡點了點頭,道:“你此事顧慮的沒錯,以王允的火爆脾氣,還真說不準回去找陛下當面詢問……”
“他若是一問,陛下必然說是我胡言亂語,王允也不可能給陛下下不來台,最後說不得還是要用我的人頭平息這件事……老東西你想害死我麽!”
賈詡笑道:“所以,你要當著陳宮的面,將這件事說出來。”
李儒聞言沒有說話,而是低頭細思這件事的可行性。
賈詡慢慢道:“王允並非無智之人,只是遇事會有些衝動,實際上若是他能夠想明白個中關節,也就不會衝動了……其實在老夫看來,王允是一個非常善藏,同時又善於隱藏的人,因此你需要一個能在他暴怒之時,壓住的他火氣的人,這個人就目下來看,只有陳登。”
李儒細思許久,終於敬佩的轉頭看向賈詡,拱手道:“我自認為乃是天下第一毒士,但跟你比起來,猶自相差少許,佩服,佩服!”
“不用捧我,去把事情辦明白就是了。”
……
按照賈詡的要求,三日後,李儒前往王允的府中議事,而正好陳宮當時也在旁邊。
議事完畢之後,李儒便當著陳宮的面將自己前番被天子暗中帶去宮殿,連威脅帶恐嚇,最後讓自己監視王允一舉一動的事情向他做了匯報。
說完之後,滿廳皆靜,落針可聞。
而王允粗重的呼吸聲,則開始響徹整個廳中。
“李儒,你居然敢挑撥老夫與天子的君臣關系,信不信老夫現在就能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