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派人往曹操那裡去,一定是要借道南下!”徐庶果斷的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而他的見解也得到了劉琦和荀攸的認同。
荀攸捋著仔細修剪的整整齊齊的須子,道:“若是袁紹當真從兗州那邊渡河,然後再轉兵西向,同時這邊也留下一部分兵馬,繼續南下渡河,那對我們而言,就是被兩路夾擊之勢了。”
“倒也無所謂。”劉琦淡淡道:“雒陽東面,有汜水關這個重鎮可以依憑,就派信得過的強悍猛將去汜水關駐守,不求獲勝,只求能夠拖延住袁紹的偏師,而這面同時也盡量延緩袁軍南渡黃河的腳步……我不求速勝,只要拖的時間越長越好。”
徐庶言道:“君侯想的是,袁紹這麽多兵馬,全部抽調到前線,後方的壓力實在過大,時間一長,很容易把他冀州的農務全部拖誇,到時候就是我們一舉反擊的好時機了。”
劉琦點了點頭,道:“密切監視曹操那邊的動向……我不覺得袁紹派人去跟曹操說一聲,曹操就會立刻給袁紹騰地方,曹操不是這麽聽話的人,論心眼兒,他比袁紹要多的多。”
徐庶有些不解地道:“袁紹不過是向曹操借道而已,如此簡單的事,不過就是答應或是不答應的問題,曹操又會耍出什麽花樣?”
“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借道,但就曹操的立場來說,其實是有些難辦的。”劉琦的臉上充斥著笑容。
荀攸對徐庶道:“元直,你忘了?袁紹這次南下,針對的可不是我們荊州,針對的而是天子,前番曹操為了避嫌,主動南下豫州與孫堅和袁術交鋒,如今袁紹問他借道,你說他是借還是不借?”
徐庶年輕太輕,再加上注意力全在戰場山,因此反倒是有點忽略了這些政治層面上的事情。
他恍然地拍了拍額頭:“差點忘卻!這一次,就看曹操會有何破解之招了!”
……
曹操此刻正率兵與袁術和孫堅在豫州交鋒。
袁術的軍隊昔日幾番敗於劉琦,元氣大傷,如今在與曹操的戰鬥中,毫無疑問是以孫堅軍為主力。
別看孫堅軍是南方的軍隊,但論及實力著實是太過勇猛!
幾番交手之下,曹軍反而落在了下風。
而就在這個時候,曹操接到了袁紹的使者郭圖,來向他稟明借道之意。
這一下,曹操可有些犯了難。
他如今在某種程度上還是依附於袁紹,若是不接道給袁紹,於情於理說不過去。
但若是借道給袁紹……
想到這,曹操伸手摸了摸額頭,心下歎息。
借道給他,豈不是也將自己標榜在了朝廷的對立面。
這是曹操目下極不想看到的情況。
毫無疑問,以麾下諸人的立場來說,若是借道,則荀彧定然是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
既然如此,那又該如何是好呢?
就在這個時候,身為軍師的郭嘉向他提出——直接回絕袁紹。
這一點倒是讓曹操極為驚訝。
若是沒有記錯,當初袁紹向曹操提出聯盟的時候,郭嘉是第一個表示讚同的。
因為在郭嘉心中……只要打破朝廷眼下在雒陽的局勢,令漢室的威望墮地,像是曹操這樣的地方牧守從,才能在名義上徹底崛起。
當然了,這最大的罪過,自然還是要由袁紹去承擔的。
但是曹操並沒有采用郭嘉的方法,而是選擇了避開。
郭嘉也理解曹操的心意,就沒有再繼續諫言。
但是在他內心深處,這個朝廷還是越早完蛋越好。
曹操也知道郭嘉的想法,故而在郭嘉提出,要曹操拒絕袁紹的時候,曹操心中很是驚異。
但當郭嘉把他下一番話說出來的時候,曹操方才恍然大悟。
……
郭圖被曹操拒絕,無奈之下隻得灰頭土臉的向河北返回。
他萬萬沒有想到,曹操居然敢拒絕袁紹的請求。
曹阿瞞,他怎麽敢……
這不是擺明了讓自己難堪麽!?
此事不成,回了袁紹處,不但袁紹會對他惱羞成怒,田豐怕是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這一次,可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就在郭圖滿心失望的往北而走的時候,一隊快馬迅速的從後方追上了他的隊伍。
來人是他的同宗郭嘉。
郭圖和郭嘉皆出自士族之門潁川郭氏,只不過分屬不同支脈,論及宗家的勢力,人丁,祖上的官職,以及家門所繼承的經文數量,郭圖都遠在郭嘉之上。
郭嘉見了郭圖,自然是要畢恭畢敬,高呼從兄。
見郭嘉來找自己,郭圖心中不甚痛快,當著郭嘉的面把曹操一頓痛罵,並告訴郭嘉,曹操如此對待大將軍,早晚等大將軍抽出手來,讓他河南之地雞犬不寧,曹操定然會付出他應得的代價。
郭嘉只是笑呵呵地聽著,待郭圖抱怨和威脅完畢之後,方見郭嘉長歎口氣,道:“從兄實在是誤會驃騎將軍了,驃騎將軍與大將軍分屬同僚,又親如兄弟,怎能不尊大將軍之命?若是曹驃騎對大將軍真有異心,又豈能親自領兵南下,幫大將軍抵禦袁術和孫堅之流?”
郭圖狠狠地道:“既無異心,那又為何拒絕大將軍的借道之請?”
郭嘉無奈地歎息道:“從兄,你且試想,大將軍敢以清君側之名兵發雒陽,乃是因為他有袁氏的百年聲望,當今天下門閥皆以大將軍為楷模,號令一出,天下門閥士人誰敢不從?但曹驃騎不同,多少人都在背後戳著曹驃騎的脊梁骨,說他是宦官之後呢!”
郭圖皺起了眉頭:“什麽意思?這與借道有什麽相乾?”
“當然有了!大將軍可以兵發朝廷,而不被天下門閥問責,但曹驃騎卻沒有那樣的聲望,特別是曹驃騎眼下正與袁術對陣豫州,袁公路也是袁門之後,聲望僅次於大將軍,如今豫州的門閥和士人皆在觀望風向,舉棋不定,曹驃騎若是在這個時候允許大將軍過兵前往雒陽,袁術以此為契機散布流言,抹黑曹將軍,則豫州門閥皆望風而倒,曹將軍危矣!曹驃騎若危,誰又能替大將軍阻擋北上之敵?”
頓了頓,又聽郭嘉道:“那孫堅世之虎將,一旦北上攻入河北,如今河北空虛,何人可敵?”
郭圖露出了一副恍然的表情,但很快便見他氣憤地道:“但這也不是你們拒絕大將軍的理由!”
“那是,那是。”郭嘉笑呵呵地道:“這自然不是我們拒絕大將軍的理由,所以曹將軍才當面拒絕了從兄所請,然後讓我來告知從兄,大將軍若想借兗州黃河邊的渡口過境,自去過便是,眼下袁術和孫堅猖獗,回頭曹將軍當從兗州黃河各縣抽調兵馬南下支援,不會有任何人阻礙了大將軍的道……至於運送兵馬的船隻,呵呵,豫州之戰也用不著船,那些船隻自會在各地的船塢之中,不勞大將軍費心尋找。”
郭圖聽了這話挑挑眉,隨即冷笑道:“好啊,你們倒是打的好算計!不答應大將軍,反倒是暗地裡使手段?卑劣!”
郭嘉無奈道:“從兄,我們兵少勢微,若不如此行事,又如何能為大將軍所用,還請從兄在大將軍面前,多多幫忙美言,解釋一番才是。”
說罷,郭嘉向著隨從使了個眼色。
兩名隨從隨著端著一隻大箱子放到了郭圖的面前。
“一點薄禮,是曹驃騎的心意,還請兄長多多幫忙……擔待,擔待了。”
郭圖捋著須子,長舒一口氣。
胸中的一口惡氣此刻也算是出了。
“行吧,既然你家曹驃騎有為難之處,我自回去向他解釋……奉孝你在曹將軍身邊,也要多多的規勸於他,認清時務,這天下早晚都是大將軍的。”
郭嘉一個勁的點頭道:“是,那自然是,當今天下,論及威望和勢力,誰又能和大將軍一較高下?日後大將軍得了大勢,兄長還請多多關照小弟我才是。”
“行啊,我走了,軍情緊急,不必多留了,告辭。”
“從兄慢走,小弟不送了。”
郭圖拿了東西,隨即吩咐隨從與他一同趕路,郭嘉則是在後方,笑呵呵的擺手。
望著郭圖漸行漸遠的身影,郭嘉臉上的和煦笑容逐漸消失,最後變成了滿臉的不屑冷笑。
“蠢夫!”說了一句之後,郭嘉隨即打馬順著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