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劉琦那離開之後,蒯良強烈對蔡瑁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德珪,汝適才對大公子所言未免過甚,失了禮數,毫無臣主之道。”
蔡瑁現在志得意滿,自信心空前爆棚,全然沒有了原先的謙卑。
即使面對他原先最尊重的蒯良,亦是如此。
“劉琦不過區區一個掾史而已,某對他需要什麽禮數?”
蒯良聽了這話,很是氣憤:“汝勿忘了,他既是掾史,同時也是刺史公子也!”
蔡瑁停住了腳步,看向蒯良:“公子又如何?便可恃身份而妄行麽?你我兩家為他立下這潑天的大功,如今我還要為他招募張虎和陳生,兵不血刃的奪下襄陽,他居然不肯?如此妄為,若不教訓一下,日後怎生得了?他還焉能將你我放在眼中?”
蒯良平靜地盯著蔡瑁,問道:“汝想招募張虎和陳生,其意為何?”
蔡瑁被蒯良盯的渾身不舒服,吱嗚道:“自然是為了幫劉府君奪下襄陽城,子柔公如何這般問我?”
蒯良漠然地看著蔡瑁,道:“恐不盡然吧。”
蔡瑁的心開始狂跳。
“若非如此,又能如何?”
蒯良深吸口氣道:
“張虎和陳生是賊寇,屬無根之萍,自襄陽令死後,其二人便一直受張方和貝羽的差遣,掌控襄陽城防,如今貝羽身死,張方被擒,蔡氏興盛,汝力主龐季進城勸降,非為劉氏勸降二賊,而是為了你自己招降他們,張陳二賊若知是汝招降他們二人,必感激涕零,傾心相投,到時你既可以收攏二賊麾下兵馬,又可以借他們控制襄陽城防,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之?”
蔡瑁的臉紅了。
他尷尬的笑了笑,道:“卻是什麽都瞞不過子柔公,不過你我兩家一榮俱榮,襄陽城防若是能被吾掌控,那便是猶如被蒯家掌控一樣,日後劉府君到了荊州,也會依仗你我兩家。”
蒯良皺起了眉頭,道:“德珪,某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子柔公於瑁,亦師亦友,有什麽話是咱倆不能說的?”
蒯良歎了口氣,道:“汝蔡家與我蒯家,同為襄陽大族,世代關系交好,蒯某也樂見蔡氏昌盛,然凡事太盡,其勢勢必早盡,如我初入劉氏麾下,有些事不可操之過急,以免為主所忌,畢竟這荊州之主,在名義上是劉氏。”
蔡瑁哈哈一笑,衝著蒯良拱手道:“子柔公良言善勸,蔡某謹記於心,我以後小心些就是了。”
嘴上是這麽說,但蒯良能夠看的出來,蔡瑁其實並不走心。
也難怪,這小子野心本就不小,如今驟然得勢,只怕旁人是勸不住的。
不過好歹對於張虎和陳生之事,大公子對蔡瑁也算頗多忍讓,大家彼此沒有撕破臉,倒也是不幸中的萬幸……有些事情,日後他再慢慢調停吧。
只要劉琦同意招降,不殺張虎和陳生,那至今日這事便算是過去了。
……
“殺張虎陳生?”劉磐驚詫的喊了一嗓子,聲音很大,很震耳。
劉琦被震的腦袋嗡嗡直響。
他這麽大聲叫,嗓子不疼麽?
“堂兄,小聲些,不過殺個張虎和陳生,至於這般緊張?”劉琦捂著耳朵不滿地道。
劉磐深吸口氣,盡量的平複心境,道:“汝方才同意蔡瑁的諫言,讓龐季和蒯越去勸降張虎和陳生,如今又反悔要殺他倆?這不是擺明要跟蔡瑁撕破面皮麽?”
“撕破又怎樣?適才他當眾駁我,
自作主張之時,又可曾顧忌彼此會撕破面皮?” 劉磐沒有想到平日裡溫和儒雅的劉琦,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急忙勸解道:“堂弟,你是心胸寬廣之人,切不可因這等小事與蔡瑁置氣!”
黃忠亦是在旁邊勸道:“少君,磐公子說的對,如今五大宗族,只剩其二,蒯氏處事一向溫和,不與人爭,但蔡家勢力增長不少,已是荊州第一望族,眼下的時局,切不可因些許小事而與之交惡,得不償失。”
看著劉磐和黃忠皆一副認真的表情,劉琦不由樂了。
“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我也知道眼下的時局不宜與蔡氏鬧的太僵,但我要殺張虎和陳生並不是因為我要跟蔡瑁爭面子,而是為了劉氏在荊州的今後著想。”
劉磐不解地看著他:“今後怎麽了?”
劉琦站起身,在廳中慢慢地踱著步子,道:“張虎和陳生,在江夏劫掠多年,滋擾百姓,後又殺死襄陽令,守備襄陽,鬧的民怨沸騰,比之宗賊更為可恨,我劉氏方入主荊州,對於這等人物若是不殺,試問讓荊州百姓和士族如何看待?七郡良善之人,豈不各個心涼?”
劉磐聞言嘀咕道:“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不過我們可以先招降他們,待日後襄陽穩定後再找個由頭弄死他們不遲……”
劉琦表情複雜的看著劉磐,頗感心疼。
這麽卑劣的方法他居然也能說的出口?還要不要點面皮?
這才跟自己到荊州幾天時間,如何就變的這般腹黑?當初那個天真爛漫,一腔熱血正直的男兒跑到哪裡去了?
劉磐被劉琦盯的渾身不舒服, 他扭動了一下身軀,道:“堂弟,為何這般看吾?”
劉琦笑了笑,道:“看你,是因為你長出息了。”
劉磐頓時喜笑顏開:“此言當真?”
當然是假的……
“說正事。”劉琦扭頭不看劉磐,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蔡瑁不惜當面駁斥於我,也要招降張虎和陳生的原因是為何?”
黃忠和劉磐適才只是從自己的角度考慮,並沒有站在蔡瑁的角度上去想,聽了劉琦的話,兩人皆低下頭細細思量。
劉琦轉身走到架前,從架上拿下了自己的隨身寬柄劍。
‘啷’的一聲將寬柄劍抽出,他仔細的盯著劍身上的雕刻,淡淡道:“張虎和陳生掌管襄陽城防,蔡瑁想借機賣好,收攬二人為己用,並一舉掌控襄陽防務……屆時他掌管了襄陽城的城防大權,卻讓劉氏背負受降賊寇的惡名,天下如何有這般劃算的買賣?”
黃忠聞言恍然大悟:“難怪少君一定要殺張虎和陳生,原來這才是個中關鍵!”
劉琦慢慢的將寬劍回鞘,一字一頓地道:“我父是荊州刺史,襄陽城是大漢的城池,當姓劉!姓蔡的要搶城池防務,算怎麽回事?”
劉磐站起身,道:“原來如此!看來這二賊合該死矣,堂弟,你說這事當如何辦?”
劉琦微笑道:“我要當著襄陽百姓的面殺了張虎和陳生這兩個巨惡,為劉氏增加聲望民心,同時還要讓蔡瑁無話可說!”
“那如何能做到?”
“計策我已經想好了,汝等聽我調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