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軍營。
“荊州軍來信了。”牛輔笑呵呵地對帳內的眾人言道:“那劉伯瑜派人跟我說,我們提出的要求他很難答應,讓我駐扎在宛城對他來說實在是過於為難,他請我駐兵於南陽郡北的魯陽,並許諾我魯陽周邊的六處縣城的稅賦可謂軍資。”
張濟聞言道:“咱們問他要宛城,他們卻要我們兵駐魯陽,這未免也太小瞧我等了!不成!”
牛輔哼了哼,道:“我看這荊楚之人,還是欠打,前番一場鏖戰,他們卻是沒有盡觀我軍之力,看來,某家還得是集結重兵,打他們一打,讓彼知曉我軍容之盛,姓劉的方才能乖乖臣服。”
說到這,牛輔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方轉頭笑呵呵地問賈詡道:“文和,依你之見,此事如何?”
賈詡適才一直不曾說話,牛輔和張濟適才所作出的判斷,他既不同意,他也不反對。
賈詡這個人就是這樣,除了在一些特別關乎自己利益的事情上,他肯出聲言語籌謀之外,其他的時節他必然不會輕易吱聲。
他前番曾向牛輔求情,讓他幾個負責督糧的告假兒子,以一些他思考出來的正當理由,外出替自己辦一些私事。
牛輔是個大咧咧的人,更何況調其三子來軍前籌辦糧秣,本就是他賣賈詡面子,幾個小子對他而言並沒有多麽重要,這樣順水推舟賣賈詡人情的事兒,牛輔自然不會拒絕。
如此一來,賈詡最後的心病,就算是徹底的去了。
他的兒子和妻子此刻都已經到了酈縣,過一段時間,待劉琦和己方劃定疆界之後,賈詡再求府君給自己的幾個兒子在地方任職,或縣令或縣丞之類的都可以,屆時他賈家便可以在南境安扎下根了,暫時有一個棲身之地與飯口。
至於其他的事情,便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沒有後顧之憂的賈詡,對眼下西涼軍和荊州軍之間的爭鬥,說實話已經並不怎麽上心了。
牛輔問他,他就回答,不問他……他也犯不上自己總是出頭表現惹同僚眼熱。
但眼下,牛輔卻已經問到了他的頭上。
賈詡很是自然地道:“都護,末吏也不知眼下是否該出兵,還請都護恕罪。”
牛輔聞言先是一愣,接著似乎明白了什麽。
他隨即問其他的校尉,別部司馬:“諸位有何高見,但說無妨?都說說!”
牛輔這話說完之後,一眾西涼校、司等人皆紛紛出言,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對局勢開始進行起了各種分析,
大部分人皆是覺得荊州軍實在太過可惡,當應派兵再強攻其一次,讓他們知曉己方的厲害,如此對方才會懂事些。
但也有一少部分的人,認為荊州軍是看己方提出的條件太過苛刻,因而大幅度的回旋,其意在於想與己方談判,以爭取到一個最好的結果。
畢竟去集市買菜,買菜的與賣菜的也會彼此還還價格,爭利一番,這都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應該與對方談判才是。
牛輔聽了眾人的話,既沒有反駁,也沒有肯定任何一個人的意見,
他只是認真的聽,待最後眾人都說完了之後,他才讓諸將官都下去各自監管各營,他說他自己要好好的思籌一番。
待眾人都走了一會之後,牛輔又派人將賈詡一個人單獨召了回來。
少時,便見隨同大夥一起出去的賈詡,又獨自一個人返回來了,
他向著牛輔恭敬地施禮,很是謙遜,讓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牛輔長歎口氣,道:“文和啊,你也是……明知道那些人的話根本都說不到重點,還非得……唉!他們打仗倒是都有一手,但出謀劃策實非其所長……但你總是讓我將他們說的話原原本本的聽一遍後,方才肯向我諫言,你說你兜這麽大一個圈,是幹什麽?”
賈詡溫和地笑道:“集百家之言乃是正理,中郎將替相國牧守一方,當要學會從善如流,長於納諫才是。”
這話當然是純扯犢子,賈詡這麽做的原因,不過是不想讓眾人嫉妒牛輔對他言聽計從而已。
牛輔也不想在這件事上多廢話了,道:“文和,荊州軍思慮了二十余日,到頭來就是給了我一個讓我屯兵魯陽的答覆,你說某家該繼續派兵與他們打,還是應該派人與他們談?”
賈詡淡淡一笑:“打和談,都不足矣解決眼下的事……其實荊州人並不是想打也不想談,他們的宗旨,是想拖。”
“拖?”牛輔奇道:“拖什麽?”
賈詡搖了搖頭,道:“具體想拖什麽?賈某亦是還沒有太想明白,但眼下他們肯定是在等待著什麽時機,當下乃是鬥智之時,大都護不可輕舉妄動,且先多派哨探,去往襄陽仔細觀察劉表的動向,以靜製動,等待賈某思慮明白,自然便可行動。”
“派哨探去往襄陽?”牛輔暗暗的念叨道:“文和是覺得,劉琦是在等候南郡的援兵?”
賈詡拱手道:“末吏也只是簡單的猜想,具體荊州人是不是如此尋思的,末吏現在也說不好,但想來派人去襄陽打探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牛輔突然伸手,重重的一拍桌案,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連賈詡都被嚇了一跳。
“文和此言甚是,且先派人去南郡打探,然後派使者去荊州軍與他們進行談判,虛與委蛇,看荊州人如何出招,咱們再做應對不遲!”
……
次日,牛輔便派出了使者。
這一次的談判比較快,荊州一方似乎又做出了一些讓步,他們將給予牛輔賦稅的縣城又增加了三個,並派使者前來西涼軍營,主動向牛輔解釋。
有意思的是,荊州使者此番前來,還給牛輔以及他麾下的校尉們帶來了禮品。
身為對峙的敵軍,有一方主動給對面送禮,這倒是蠻有意思的……不容易。
荊州人送的禮品也算是頗為貴重,都是一些錦緞、金箔、名貴器皿等物。
西涼人皆好財貪婪之人,眼見對方主動送禮,便都沒有推辭。
荊州使者挨個走訪軍營,將準備好的禮品分給牛輔麾下的諸校尉,其中自然也是包括了賈詡。
賈詡很是淡然的感謝了荊州使者,並沒有推辭不要。
別的西涼校尉們都要了,他若是不要,未免顯得太過另類,恐會惹人非議。
該隨大流的時候, 就得隨大流。
“賈校尉,在下此番奉劉府君前來,拜禮於西涼軍諸將校,另有一份信箋,是府君特意命在下轉交給先生的。”
賈詡聞言不由一愣。
他沒有想到劉琦居然會有這麽一出,這算是怎麽回事?
那使者淡淡道:“此事牛中郎將並不知曉,府君給先生的信箋,在下亦是不曾拆閱……也無法拆閱。”
說罷,卻見那使者小心翼翼的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團裹的布球,然後放在了賈詡帳內的桌案上,道:“府君說了,賈校尉若是想看便看,不想看,燒了也無所謂。”
說罷,向賈詡長長作揖,然後拜辭離去。
只是留下賈詡一個人在帳內,驚疑不定的看著那份布球,臉上露出了有些驚恐的表情。
直覺告訴他,好像有些事情要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