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陳國軍士都被劉琦的舉止感動了。
便是陳王的嫡系兒孫,只怕也沒有劉琦這般孝順吧?
久聞山陽劉氏的名士之名,今日一見,其禮數之周全,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著實是值得讓尊敬。
陳國一眾軍校的心,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開始倒向了劉琦。
繼劉寵之後,又一名漢室宗親走進了他們心中。
接下來的幾日,劉琦在靈堂上,要自掏腰包為陳王置辦喪事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南鄭城。
不論是軍卒亦或是黔首,皆聞聽了此事,可謂是鬧的沸沸揚揚。
但事情傳遞的如此之快,毫無疑問,這當中是有荊州軍探子的功勞。
而劉琦亦是沒有虛言,他果然是置辦了足夠的白衣麻服,讓三軍將士皆為陳王披麻戴孝。
整個南鄭城,因為劉寵一人離世,而舉城哀悼。
劉琦這段時間,則是以孫兒的身份替陳王守孝。
漢末人去世之後,按道理來說喪期很長,因為他生前的親朋摯友,都會從各地來向他悼念,那時候的交通不便,通訊落後,從一個地方趕到另一個地方,非常的耗費時間。
但是陳王的喪事不一樣,畢竟他不是死在陳國,而是遠離中土的漢中之地,他所認識的親朋,包括他留在陳國的兒子,也根本無法千山萬水的趕到南鄭來祭奠他。
所以在喪期這方面,相對來說便不用耗時過長,只需按日下葬即可。
只是下葬後,還需守靈便是了。
這個守靈的工作,毫無疑問的,又落在了劉琦這個王孫的身上。
陳王下葬的當天夜裡,劉琦獨自一人守在靈堂。
他連月征伐,已經很會勞累,如今為了收服陳王的兵將之心,還要作態演戲,說實話身體著實有些吃不消了。
但他天生卻有一股不服輸的性格,即使勞累過度,卻還是依舊堅持著。
大概到了子時,身著素縞的荀攸走進了靈堂之內。
眼見劉琦依舊直立著未睡,荀攸心中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敬佩之意。
“使君,這麽晚了還沒睡?”
劉琦微微苦笑道:“不敢睡啊,既然這場大戲我主動承接了過來,那這場戲我自然就得好好演完,不能出任何紕漏。”
荀攸感慨道:“使君果然是成大事之人,荀攸佩服。”
劉琦轉頭看向他:“陳國軍士中,對我的評價如何?”
荀攸認真地回答:“使君放心,使君行以大義,以孫輩厚葬陳王,代其子孫盡孝,眼下使君高義之名已經是傳遍了軍中,三軍將士對使君無不佩服。”
劉琦認真地道:“來日,你可找黃漢升和文仲業,在陳國軍士中放出告示,言若有想回鄉者,可予以糧秣,各自遣返,若有想留在荊州的,皆有任用,待日後回了南陽,自由官署替他們編纂戶籍,從那時起便是我荊州的軍民,享受我荊州的政策。”
荀攸言道:“五萬陳國將士,眼下都服氣府君,若是遣返,豈不可惜?”
“沒什麽可惜的,人家不願意留在這,硬留他們也是多余,況且只要那數千張強弩在,對我而言便已足夠……難道我荊州之地,眼下還缺人丁麽?”
荀攸笑了笑,道:“這倒也是,不過依我想來,以使君目下的威望,以及荊楚之富庶,陳國的兵士怕是一個也不會走的。”
“若是不走,那就最好了。”劉琦打了個哈欠,然後又道:“朝廷那邊有動靜了麽?”
荀攸坐在劉琦的身邊,與他一同望向窗外的深夜,道:“陛下一行人已經抵達雒陽,雒陽宮殿未遭損毀,漢室基業和威望猶在,想要重新朝堂,並非難事,更兼有王允治政,朱儁和呂布治軍,皇甫嵩和張遼受命坐鎮長安,以攸看來,不出一年漢室或可猶勝當年之氣象。”
劉琦微笑問他:“漢廷重獲新生,朝綱得以重塑,公達先生心中想必很開心吧?”
荀攸認真地道:“荀攸乃漢臣,荀家世受漢恩披澤,攸自是感激。”
“咱們呈遞給朝廷的奏表打上去後,朝廷方面有何示意?”
荀攸言道:“末吏奉使君之命,派人前往雒陽,向朝廷報了陳王之殤,並請朝廷降罪於張遼,以其首級祭奠陳王英靈。”
劉琦眯起了眼睛,道:“朝廷方面如何回答?”
荀攸無奈道:“自然是不許的。”
劉琦點了點頭:“果然是不出我之所料。”
荀攸長長歎息:“王太傅此人老辣,自然是能看出張遼乃是不可多得的將才,此番不但命他與皇甫嵩共同鎮守長安,且還極近拉攏,授予中郎將之職,想來也是不想讓呂布在並州軍中一支獨大,咱們要張遼的人頭,他當然不會給。”
劉琦慢悠悠地道:“他們不給張遼的人頭沒關系,但王允必須得給我一個說法,讓我用來安撫陳國軍士。”
荀攸道:“這點使君大可放心,王太傅已經提前派人與我們的使者說了,待朝廷在雒陽在稍作穩定之後,便會以天子的名義追諡陳王,並親下詔書,由朝廷的使者來漢中向陳國諸將官解釋,張遼與陳王之間的事乃是誤會,雙方昔時皆是為朝廷辦事,一個想救駕,一個想護駕,亂軍之中致使陳王受傷,不便追罪……屆時會有張遼的吊詞送往漢中,在陳王墳前火化,以安眾心。”
劉琦聞言點了點頭。
張遼和陳王之間的過節,他並不想過多的摻和,同時他也不想無端的替陳王背負這麽一份血債,但他要了陳王的軍隊和大批強弩,若是不替陳王報仇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如今,劉琦將這個扎手的皮球遞給了朝廷,讓王允替他解決。
張遼眼下是你的人,該怎麽平事,你心裡自然是有數的吧?
當初我在關中替你們平事,如今該是你們替我頂雷的時候了。
看這個情況,王允委實沒有令劉琦失望。
有朝廷官方的帽子壓下來,言張遼和陳王之間的事是誤會,無論如何這口氣陳國兵將們也都得咽下去了。
人家皇帝是劉家人,自己都認了,咱們替陳王報仇,本來是有大義名分在的,可總不能站到朝廷的對立面去吧?
就是陳國的將士咽不下去這口氣,跟他劉琦也沒關系了。
朝廷赦免張遼的,劉某是朝廷的人,我還是漢室宗親,我只能聽話……
不能報仇?沒辦法,天子認了,你們不認?
不認?關我屁事,你們自己上訪去。
“朝廷方面,沒有派人來吊喪麽?”劉琦問道。
“自然是派了,畢竟陳王身份不俗,他暴薨而逝,朝廷不可能不派人來吊喪慰問,據說吊喪的使者隊伍已經離開了雒陽,正奔著漢中而來。”
“主使是何人?”
“主使乃是伏完。”
“哦?他?當初和王允一起留守在關中的那位……呵呵,看來,這一回是受重用了。”劉琦微笑道。
荀攸突然道:“只是使君,末吏聽探子回報,伏完此番前來,吊喪慰問的隊伍之中,似乎還跟著一名女子,不知所為何意?”
“女子?”劉琦皺起了眉頭,道:“伏完吊喪,他領個女人來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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