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一手揮舞著鐵戟,一手持著大盾猶如一隻騎馬的巨羆,重重的撞擊進了西涼軍的後陣,發出巨大的響聲,緊接著又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他的身旁,有許鄲和許沂等一眾荊武卒護持,戰意濃厚!
而不遠處,則有沙摩柯、相單疆、羊棧曾朗等一眾荊南蠻將作為輔助,更是有嚴顏等蜀將在後方策應著,幾乎是斷了他的所有的後顧之憂。
在場的這些戰將大多是第一次配合,然因為面對的是號稱天下第一的西涼軍,故而都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比起平時要強上了許多。
這就是遇強則強。
典韋揮舞著兩把大鐵戟,左右攻殺,不時的便有西涼軍被他的鐵戟鐵盾擊中,慘叫著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發出痛苦的哀嚎。
他身後的許沂和許鄲亦是不逞多讓,熊虎之姿顯露無疑,舉手投足便殺人,猛士之姿展現的淋漓盡致。
沙摩柯,相單疆,羊棧岑狼等蠻將亦是不逞多讓,盡展蠻將之姿。
嚴顏,雷遇等蜀中降將首次參加大戰,亦是奮勇向前,毫不拖泥帶水,其中表現最好的人乃是嚴顏。
他舞刀奮戰之時,還能得空以弓箭取敵人性命,死在他強弓之下的軍侯,此刻已是不下四人。
隨著典韋等步騎的殺入,前陣之中,甘寧和孟達兩個人亦是來劉琦的車攆前請戰。
“府君,後方兵將已至,此乃天滅西涼軍之時,此時不取李、徐二人首級,更待何時?”
對於甘寧和孟達兩個人的請戰時機,劉琦也非常讚同。
“興霸,你奔馳數日,不勞累麽?”
甘寧此刻的臉上盡是興奮之情。
“西涼軍追了我數日,亦能奮戰,末吏豈敢言累?”
“好,那你與子遠,便各率精銳步卒,分別上谷道兩旁的山驪,去援助那些被西涼軍進攻的步卒,若是哪一側的山驪丟失了,我唯你二人問罪!”
“唯!”孟達鄭重回復。
“府君放心,丟了山驪,不需府君動手,末吏自己砍下這顆頭顱!”甘寧豪爽著衝著劉琦保證道。
二人走了之後,劉琦隨即下令,著盾兵和長矛兵行至谷道兩側,貼邊向前先行試探,而弩兵陣則是一邊繼續保持射擊的狀態,一邊緩緩地向前施壓。
“集中弩器,對準李傕和徐榮的中軍主力,給我狠狠地射殺!”劉琦果斷地下令道:“若是能取下這兩名賊將的首級,翌日我稟明天子,以涼州之地予之管轄!”
“望山刻度!張力!眾齊發,放!”負責指揮弓弩兵的曲軍侯高聲下令道。
下一刻,弓弩營徐徐向前,並在行進中不斷射擊,而盾兵和步卒在兩旁策應著,前軍軍陣如同出水的蛟龍,盤旋著向著西涼軍遊撲而去。
“噗嗤!”一支勁弩終於穿透了層層士卒,深深的刺入了李傕的腰腹之處!
他疼的臉色頓變,揚天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吼叫。
“啊~~!”
但李傕終歸是西涼軍的宿將,平生征戰無數,此刻即使中了長箭,亦沒有倒下,他強自支撐在馬上,伸出手來,一下子便將腰上的弩箭給拔了出來。
牽扯之下,弩箭將他腰上的一塊血肉整個撕扯了下來,鮮血順著李傕的腰部如同泉湧一般的噴灑而出。
那劇痛可想而知。
“稚然兄!”徐榮側馬上前,伸手扶住李傕。
李傕的身形微晃,臉色煞白,嘴唇哆哆嗦嗦地顫抖著。
“不、不行、不行了!這仗打不了的,打不了……再這麽打下去,你我盡皆喪命於此!”
徐榮的嘴角露出無奈地苦笑。
這種情況,他適才就已經判斷出來了。
若沒有李傕,徐榮必然是第一時間就會指揮他的軍部撤出綿諸谷,保全有生力量。
李傕雖然也能看透這一點,但與徐榮相比,他卻多了幾分不該有的心思。
徐榮是一個合格的將軍,他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作為一個將軍,能打贏的仗他打,打不贏的仗他不會去硬打。
但李傕,卻多了幾分狡黠之心。
他唯恐失陷了董旻,會影響到他在董卓心中的地位,會使他西涼軍第一戰將的位置失陷。
所以,為了自己的政治地位,他做出了不冷靜的舉動。
但事實證明,他的這些舉動完全是多余的。
董旻依舊是沒有救出,反倒中計更深,憑白折損了更多的兵將。
直到腰上中了這一計弩箭之後,他才終於清醒了過來。
當下,徐榮便下令全軍速撤!
雖然此時此刻,西涼軍損失慘重,但畢竟還不算太晚,只要鼓足力氣轉頭攻殺,便能夠保存足夠的有生力量,至少不至於在此全軍覆沒,讓劉琦將他們的骨血榨乾。
“嗚嗚嗚!”
提示三軍將士們撤退的號角聲響徹在了山谷之中。
即使處於巨大的劣勢,但西涼兵適才依舊是在與荊州軍拚命死戰,沒有潰散之相。
非強軍而不可為。
直到此刻,撤退的軍令下達,他們才開始不在與敵人糾纏,而是盡最大努力調轉方向,朝著來時的谷口外衝去。
典韋,嚴顏,沙摩柯等人雖然勇猛,但卻不能完全阻擋住西涼軍的撤離。
他們只能是盡量的去消滅西涼軍的有生力量。
“涼州賊撤了!”
“他們要跑!”
“攔住涼州賊,莫要讓他們走脫了!”
“能殺一個是一個!”
山谷中的喊殺與叫喊聲響天徹地。
涼州軍的兵士們拚死向著谷外衝去,他們拚死在典韋、嚴顏一眾阻攔的步卒中,衝開了一條血路。
荊州軍後方的防線畢竟還是以步兵為主,想要阻擋住西涼軍的衝鋒,實在太難了,山谷之內的喊殺聲,隨著撤出去的涼州兵將越來越多,動靜也開始逐漸變小。
而剩余的那些,走脫不了的涼州兵士,在絕望與無奈中,只能是高聲呼叫:“投降,投降!”
“我等投降啊!”
適才還是喊殺聲遍地的山谷,此刻到處都是一片痛哭之聲。
甘寧和孟達渾身浴血的趕到了劉琦身邊,他們兩個人適才率兵上山與西涼兵搏命,皆是身先士卒,各自也都掛了彩受了傷,但看著卻是異常的興奮。
孟達向著劉琦拱手道:“府君,李傕好像是受了重傷,徐榮保護著他遁走了,眼下以董旻為首的,陷落在谷內的涼州軍,大部要求投降,咱們應該如何?”
劉琦抬頭望向不遠處那一片血腥的戰場……
“活著的戰馬多麽?”
甘寧舔了舔嘴唇,笑道:“有不少,但死了的更多些!”
“收繳戰馬,軍械,甲胄,箭支……至於那些投降的涼州軍士……殺掉,一個不留!董旻暫時關押,另外派人去追查李傕和徐榮的蹤跡,他們入是逃走便罷了,但千萬小心他們去而複返……畢竟這兩個人,可都是善於用兵之輩。”
甘寧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冷酷的微笑:“殺人我在行!那些投降的涼州軍士,我去屠之!”
說罷,他立刻領人轉身又奔赴戰場。
孟達則是猶豫的看向了法正。
法正輕咳一聲,對劉琦拱手道:“府君乃是當世名士,以仁義治邦,為何容不得西涼降兵?傳出去,恐惹人心寒。”
“我當然能容的降卒,但去也要分分地方。”劉琦眯起眼睛,言道:“換成其他的州郡,若有降兵,我一概接受,絕無不納之理,但涼州邊郡不一樣,這裡以武為尊,羌叛屢起,不尊王化,且董卓麾下的這些西涼兵皆虎狼心性,不懂感恩……”
說到這,劉琦看向法正,道:“我要與董卓鬥,就必須盡快的在涼州找到盟友, 可是孝直你也看到了,我前番派人去說那些豪強和羌帥聯合抗董,他們卻支支吾吾的皆不敢應,為什麽?因為董卓常年的殺戮已經深入其心,他們害怕董卓,怕被報復……所以我必須要讓他們知道,董卓能殺戮,我亦能殺!董卓能取他們的性命,我也可以取!跟這些常年在刀口上過日子的人,不能講仁義禮智信,他們不懂那個,也不信那個!你越是跟他們講禮儀,他們反倒是越不把你當回事,覺得你是軟弱之輩!唯有讓他們怕,讓他們驚恐膽寒,才能使其賓服,這是涼州這地界的規矩。”
法正聞言沉默了。
他有心想反駁劉琦幾句,但發現卻無從反駁。
劉琦伸出了兩隻手,自己靜靜地看著。
人活在這個世道,想要立於不敗之地,有兩樣東西不可缺。
一為教化,二是拳頭。
在荊州那樣的學風繁盛之地,要用禮儀教化去收攏人心來養拳頭。
但在涼州這蠻荒邊塞……卻只有拳頭才能打出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