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的話似乎引起了劉表思緒中的共鳴,
他開始低頭細細的沉思了起來。
但劉琦得勝而歸,按規矩要安排他一場宴席,而這些事情,則需要在宴席之後再談。
當晚,劉表在牧府召開慶功之筵,把酒言歡,為劉琦慶功。
劉琦攜兩萬余南蠻營銳士返回了襄陽,聲威蓋世,在宴席之中,被劉表當場敲定任命為討逆中郎將。
蔡瑁和蒯良等人聽到此信,心中極不舒服。
在整個荊楚中,能夠被任為中郎將的只有蔡瑁,蒯良和蒯越,可如今劉琦也被授置此軍職,在加上他兩千石南陽郡守的身份……如今可以說,整個荊州此劉表往下,排第二的已經成了他劉琦了。
蔡瑁和蒯良則是通通靠後。
很顯然,荊南的平定令劉表對自己的勢力信心大漲,他已經不會再去特意顧忌蔡蒯的意見。
這對蔡蒯而言,著實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宴席結束之後,眾人各自回返府邸,劉表和劉琦父子亦是回了牧府。
父子二人今夜都特意控制了酒量,沒有喝的太多,因為他們心中都惦記著北方的大事。
返回了府邸,劉表帶著劉琦來到靜室中,父子倆相對而坐,針對討伐二袁之事繼續詳談。
“吾兒今日言,要讓劉繇放棄吳郡,可具體又該如何去做?又該讓劉繇何去何從?”
劉琦言道:“劉繇乃是護君聯盟中的一員,是我們的盟友,如今劉琬和劉松已經死了,不可再讓劉繇有所閃失,不然護君聯盟臉面何存?”
“你是說,要讓劉繇前來荊州依附於某?”
劉琦點了點頭,道:“先請劉繇到荊州,然後……讓其前往豫章郡,請他在長沙以東立足,作為我荊南的屏障,替我們坐鎮揚州。”
劉表用手輕輕的撫摸著桌案上的雙兒壺,似是有些出神。
他沉思了好一會方道:“可劉繇是吳郡郡守,若是坐守於豫章郡,恐是於理不合吧?”
劉琦輕聲道:“於理不合,那我們就讓他變成合理,父親若能接劉繇回荊州,就派人去往長安,表奏劉繇為揚州刺史,如此他坐鎮豫章郡中便算是名正言順了。”
劉表似乎有些醒悟了,道:“此言不錯,如今的揚州刺史陳溫已經被孫堅驅出了壽春,此舉與掛印棄官無異,陳溫若是再佔著揚州刺史的位置,怕是卻無道理,倒不如由朝廷敕於他人,只是如今我們護君聯盟對董卓沒了威脅,怕他未必肯應。”
劉琦笑道:“孩兒估計,咱們若是表奏劉繇為揚州刺史,以董卓老賊的詭詐,十有**會應允的。”
“吾兒為何這般說?”
劉琦耐心的為劉表分析道:“父親且想,董卓當初任命劉松,劉琬,劉繇等人為刺史或郡守,其目地何在?不就是為了挑宗親之盟與二袁之間的爭鬥,他坐守關中以漁利麽?”
劉表聽了這話,很是惆悵的歎了口氣,道:“正是如此,老夫也確實是中了他的計了。”
“這事也怨不得父親,董卓把持朝政,挾天子而號令天下,他佔了大義之名,所出的陽謀天下無人能解,我們目下在政治上,注定會是董卓的棋子,這種事避無可避……不過眼下二袁已經除掉了劉松和劉琬,為了豫州和丹陽郡而彼此爭鬥,反倒是宗親聯盟盛極而衰,如今袁術已得九江郡,孫堅又殺入了吳郡,董卓若是再不有所動作,難道任憑袁術和孫堅蠶食了揚州全境?父親知道,孫堅可是董卓心中最忌憚的人!”
劉表恍然而悟:“所以吾兒覺得,董卓未防孫堅坐大,一定會同意我們的表奏,任命劉繇為揚州刺史,是麽?”
劉琦淡淡笑道:“這就要看董卓的機變了,反正他現在若是不任命劉繇為揚州刺史,回頭等孫堅自領揚州之時,卻要看他這位大漢相國又會是一番怎樣的嘴臉?”
劉表笑呵呵地道:“吾兒此言甚是……但吳郡距離江夏郡,中間隔著袁術,我等若是要接劉繇入荊州怕是不會那麽容易的?”
劉琦認真的道:“從吳郡往荊州來,最近的路程莫過於走丹陽郡,過廬江郡而入江夏郡。”
劉表聞言,緩緩地點了點頭,道:“過兩郡之地而入荊州,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況且還有孫堅的追兵和九江郡的袁氏守軍。”
劉琦言道:“適才宴會之時,孩兒其實就一直在仔細思量此事,其實也救劉繇回荊州,只要籌謀得當,也不是太難。”
“吾兒且細名言之?”
“二袁殺宗親聯盟中人,狼子野心,圖謀大漢州郡,此乃天怒人怨之舉,父親當聯合陳王和大司馬圖之,此舉勢在必行,父親可置書於大司馬和陳王,讓他們分別出兵,陳王率兵南下奔南陽郡,與我軍會師共抗袁術,大司馬則是派兵襲袁紹之後,至於我荊州,則兵分兩路,一路前往南陽郡去與陳王會和進取南陽,一路去往江夏,會和黃府君北上取汝南。”
劉表沒有想到劉琦居然會提議兩路分兵:“然後呢?”
“孩兒願領南蠻營,前往江夏郡,假意攻取汝南郡,袁術見吾軍襲取汝南,必調九江郡之兵前往會和陳蘭和雷薄,與我相抗,屆時九江郡就不會有多余的兵馬東顧去阻攔劉繇入楚,至於孫堅那邊,我自寫一封書信,請他放過劉繇一馬便是。”
“你寫書信勸孫堅?”
劉表聞言,不由啞然失笑:“孫堅何等樣人,豈會因你一封書信而不殺劉繇?吾兒未免托大。”
“別人我或許說不得,但對於孫堅,孩兒確又把握能夠令其罷兵。”
劉表收起了笑容,認真的看著劉琦,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並不是一個吹噓之人,做事很有章法,且深思熟慮的令人感到害怕。
他既然敢自稱能夠說動孫堅……那或許還真就是能。
“然後呢?”劉表繼續道。
“然後就是廬江郡守陸康,劉正禮若要去江夏,需走廬江郡,此人目下尚屬於中立人物,孩兒對這個人不甚了解,因而不敢妄言。”
劉表慢悠悠地道:“前番董卓任劉松為豫州刺史,劉琬為丹陽郡守,劉曄為廬江郡守,劉松和劉琬皆前往上任,唯有那劉曄不曾上任廬江郡守,你可知為何?”
劉琦認真的思索了一會,道:“想來,應是那劉曄乃是高絕之士,看出了董卓的計謀,恐為二袁所害,因而不敢上任廬江?”
劉表搖了搖頭,道:“這或是其一,然其二便是陸康在廬江的聲望過高,即使劉曄乃是淮中名士,亦不敢去接替其郡守之位。”
“陸康居然有這般聲望?”
“當然了,我兒需知,那陸康乃茂才出身。”
劉琦聞言恍然而悟。
在大漢朝,茂才也是察舉製的一種常科,相比於劉琦這種被郡中每年會一舉出的孝廉相比,茂才在士人中的含金量更高,孝廉是郡舉,而茂才則是州舉,且被舉者,都是在職官吏,相比於孝廉人數要稀少的多。
能夠在士人官吏中被舉為茂才者,要麽是在士林中名氣極大,要麽就是對朝廷有過特殊貢獻,絕非隨隨便便就可以任之。
而經過劉表一番敘述,劉琦知道了,陸康除了有早年被舉茂才的政治履歷,更兼在廬江鎮壓了黃穰之亂,守備廬江諸縣不為兵戈禍亂,至今已是有十年之久。
如今的陸康,更因不懼兵戈之亂而連年朝貢,而被加封為忠義將軍。
如今的他已有六十五歲高齡,卻依舊是兢兢業業的治理著廬江郡,不論是士人,豪強,還是黔首齊民,皆對其深以為賴。
此等人物,若是不主動交印,劉曄又如何能去接替其位?
劉琦聽了劉表的敘述,心中大致明白了陸康的情況。
“若是依照父親這般說,這陸康似是忠義之臣,應不會與我們為難吧?”
劉表搖了搖頭,道:“不盡然,陸康乃是吳中士人,與袁家昔年亦有來往,若是就立場來看……此人目下,只怕依舊還是較親於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