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良心話,黃祖對於劉琦所提出來這八個字,並不是非常的感冒。
東和許褚,北聯李通?
某乃一郡之長,堂堂江夏黃氏家主,名臣之後!讓我去與這兩個形如盜賊的地方宗長聯合,這豈不是讓黃某人自掉顏面?
他們來求我便也罷了,如何還要我親自去找他們?
但黃祖當著劉琦的面,沒好意思直接落他的臉,遂反問道:“賢侄前番派那李錚去與李通聯合,至今毫無音訊,前番又派遣使者去見那許褚,亦是被攆了回來,這兩人既都這般不肯給面子,那咱們又何必自降身價非得去與他們兩人聯合不可呢?”
劉琦笑道:“若是對手只有袁紹和袁術一方,我們自然只需鼓足全力與對方一較高下便是,只是如今的情況是三方在汝南之地彼此僵持,誰也不敢動盡全力盡滅另外一方,因唯恐第三方漁翁得利,故要破此僵局,也唯有聯合許褚,李通這些本地強人,用之為援,成掎角之勢,方能打開眼下的僵局。”
黃祖乾巴巴地道:“問題是,那兩個人根本就不曾響應我軍。”
“前番是不響應,但現在的情況不同了。”劉琦笑道:“李錚去了李通那裡許久未歸,以侄兒度之,也不過是因為李通舉棋不定,不知是否應該與我軍聯合與二袁鬧翻,畢竟汝南袁氏在淮汝之地的名聲還是極響的,但如今我軍與袁術交兵一陣,殺陳蘭擒橋蕤,盡展實力大出風頭,若是李錚能夠乘著這個時節再強諫李通,未必勸不動他,只要我們給予李通足夠的好處邊可以了……”
頓了頓,劉琦繼續道:“至於那許褚,前番雖然不應我軍的征召,但如今其部被公孫越所破,吃了大虧,想來他日思夜想的定是想報這個大仇,或許到了一定的時候,便不是我們找他,而是他來找我們主動聯合了。”
黃祖嘴上說著:“賢侄之言有理。”但實際上,他的心中卻是極為不屑。
區區兩個豫州境內的豪強而已,我黃某人麾下數有近兩萬之眾,難道還需仰仗他們不成?
前番這伯瑜賢侄用五千兵將擊敗兩萬袁軍,盛名大顯,已是凌駕於黃某人之上……這可不成!太丟我這老一輩的顏面。
如今看來,二袁麾下之軍似乎也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最多也不過是公孫越麾下的騎兵厲害一些,加些小心就是了。
黃祖眯起了眼睛,認真的打量了劉琦一會,突然下定了決心。
且讓他趕緊去廬江迎接劉繇,讓黃某人在此建功,回頭也勿要讓劉景升小瞧了某!
想到這裡,黃祖遂假惺惺的衝著劉琦一拱手,道:“賢侄安心去救劉正禮便是,此間之事盡交給黃某人,黃某牢記賢侄囑托,東和許褚,北聯李通!”
見黃祖信誓旦旦的保證,劉琦感慨的點了點頭。
自己的這位世交族叔,雖然外表上看是個火爆的脾氣,但若是仔細相處下來,卻能發現這個人倒真的是個能夠虛心納諫之人。
很不錯。
……
廬江郡,舒縣。
受到了李典勸說的劉曄,此刻正和李典一起並肩騎馬而至於此地,
他們兩人連續趕路數日,從劉曄家鄉九江成德前往廬江郡的治所舒縣。
廬江乃是中原向南方進軍的跳板,亦是江東之地通往北部的屏障,地理位置之重要,便猶如益州之漢中郡一般。
自古以來,守江必守淮,若坐擁於江東者得廬江,則中原門戶洞開,進可窺伺兗徐,退可為江南屏障,卻為重中之重的戰略要地。
但也僅僅局限於坐擁揚州之地,對於荊州而言,廬江目下並無可圖之利。
此時此刻,李典和劉曄兩人已經駕馬來到了廬江的治所舒城之外。
他們是來勸說廬江郡守陸康,給他們的兵馬打開方便之門,讓他們借其地迎接劉繇的。
李典望著通往舒縣的官道,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雖然說服了劉曄替劉琦為使者,但劉曄到底能不能說服陸康,李典心中並無把握。
劉曄年紀輕輕,看著僅僅只是比李典大一點,看樣子應該是和劉琦差不多大,而且外貌和氣質,隱約間似乎也有那麽幾分的相似,兩人都是那種面白無須,有著一張親切的面龐,臉上常年掛著一副人畜無害的何須微笑,讓人看著感覺很是舒服的那種。
劉曄轉頭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李典,問道:“曼成面上,為何有猶豫之色?莫非是信不過劉某?”
李典聞言回過神來,忙道:“自然不是,子揚乃是高明之士,年紀輕輕便是淮地名士,更兼為漢室宗親,由你去說陸府君,必可成事。”
劉曄搖了搖頭,道:“曼成嘴上如此說,心中恐怕卻未必如此作想。”
李典被劉曄一語說中心中所想,嘿嘿乾笑了兩聲。
他道:“實話實說,某這心中確實多少有些沒底。”
“為何?曼成也不是舌辯之士,不也是一樣說動某出山相助了嗎?”
李典歎息道:“那是兩回事,我來說子揚,乃是因為某之出身行徑可得子揚看重,與你去說服陸府君可完全不同。”
劉曄聞言不由哈哈大笑,直笑的前仰後合。
李典這話說的確實沒有錯,劉曄肯應李典的相召而出山相助,跟李典的嘴皮子功夫沒有半點關系,
確確實實是因為劉曄通過李典的能力,出身,行徑而覺得劉琦是一個可以投資的人。
劉曄在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敢於借遵母親遺願之名,而去手刃父親身邊的近侍,且不足雙十就成為了揚州名士,這足矣說明他是一個非常聰明,懂情商,而且善於捕捉細節經營自己聲望的人。
李典初見他時,曾說起了自己的身份,間接的使劉曄對劉琦產生了濃重的興趣。
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能夠讓中原第一豪強李氏家族的一支甘願拋家舍業,脫離族群而前往荊州侍奉於他?這得是多大的人格魅力?
李典這樣的行為,比之劉曄當年自己親手斬殺父親身邊近侍的行為,要更加冒險了許多。
有基於對李典行為的好奇,劉曄在成德遂與李典細細的談了起來。
隨著談話的內容加深,劉曄對於劉琦的好奇心便越來越強。
從護君聯盟到平定張羨,從收李典到收典韋,再到創建長沙學宮,得蔡邕珍藏,續寫《漢記》,草創《後漢書》等等……劉曄對劉琦這些行為深層次的目地越發的感興趣起來。
若說劉曄是一個善於經營自己‘名聲’的人,那劉琦便是一個善於經營‘時勢’的人。
此時在劉曄看來,這位一直未曾謀面的同宗兄弟,似乎是比自己更高一籌。
劉琦思慮再三,決定親自出馬,幫一幫劉琦,也算是結個善緣。
畢竟,大家彼此都是同宗兄弟,日後說不定誰還能幫一幫誰的忙呢。
“曼成放心,說服陸府君的事,保在我身上,你且去城內集市轉轉,看看這舒城內的風土人情,申時初刻,我必在此與你相會,如何?”
“申時?”李典詫異的仰頭看了看天色,心中暗道這劉子揚未免太過吹噓,讓劉琦兵進廬陽何等大事,這兩個時辰的時間便能商量妥當了?
陸康就是猶豫,也得猶豫個幾天吧?
哪能是這麽容易的?
劉曄看出李典不信,也不多言,隨即率人打馬進城。
李典也沒有到處走動,而是就在原地等待劉曄。
他倒是要看看,這位年輕的淮南名士, 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這麽神奇。
但令李典意想不到的是,兩個時辰之後,劉曄真的是如約返回舒城之外,而隨同他一同前來的,則是陸康的長子陸儁。
見了李典之後,陸儁與其互通姓名表字,隨後便道:“嚴君派人置辦酒席,請李將軍入城,共議接劉正禮出吳郡入荊州之事……讓李君在此等了兩個時辰,嚴君深感歉意,特命儁親自出城相應,代家嚴告罪,還請李君勿要怪罪。”
李典忙回道:“不敢當,不敢當。”
兩人又彼此謙虛一會,隨由陸儁帶路,引李典等人入城。
路上,李典心中好奇,遂問劉曄道:“子揚是用何法,說動陸府君這般痛快的迎我等入城?聽其子之意,他似乎是已經要助我們接劉繇出吳郡了?這事到底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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