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劉寵率領的數萬兵將,有一大半皆背負著弓弩和箭壺,在行軍之時步伐整齊,器宇軒昂,頗有天下強兵之勢。
賈龍站在房縣之外,看著陳王的軍隊似緩實疾的向著己方行來,攜裹著漫天沙塵,步履堅實氣勢渾厚,不由的喉頭一滾,暗暗地咽下了一口吐沫,心中驚駭。
好一支強軍!
若有此軍為臂助,別說是拿下房縣,便是拿下整個漢中也非絕非難事。
賈龍眯起了眼睛,心中開始暗暗盤算了起來。
少時,那支強軍來到了賈龍等人的百步之外,在為首將官的指揮下,竟然是齊刷刷的停住了腳步。
單憑這一點,就足見其軍隊操練之精。
但見其陣營被緩緩的打開了,兩騎向著賈龍之所在緩緩打馬而來。
那兩騎將,當先一人身材高大,身披玄甲,腰板挺直,滿面剛毅。
但那戰將的身材雖極為雄魁,但兜鍪下的那張臉卻都是滿面老褶子,且一下巴的花白胡須,極是顯老。
卻也難怪,劉寵已經是年過六旬,徹徹底底的算是一個有今天沒明天的老人了。
而他身邊的中年男子,則是其在陳國的國相駱俊,乃是劉寵最重要的心腹股肱之臣,沒有之一。
在陳國,劉寵善武,駱俊善謀,兩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再加上陳國的十萬雄師,可謂足有縱橫天下之力。
賈龍深吸口氣,邁步上前,向著劉寵拱手,高聲道:“末將賈龍,拜見大王!”
劉寵翻身下馬,動作極為熟練迅猛,行雲流水之姿竟不亞於青壯者,看他的身法根本就看不出一丁點老邁的痕跡。
他大步走到賈龍身邊,上下打量了賈龍一會,突然伸出了一隻手掌。
賈龍見狀不由一愣。
少時,他便明白了劉寵的意圖。
這陳王果然如同傳聞的一般嗜武好鬥。
賈龍深吸口氣,伸手與劉寵對掌,兩人第一次見面,居然就開始較量起了力氣!
一股巨大的力量順著賈龍的手掌傳來,竟是讓賈龍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好大的力氣!
這老家夥……當真有六十歲了嗎?
少時,卻見劉寵的手腕逐漸向側彎曲,顯然就是要把賈龍掰倒……但不知為何,在最後的時刻,卻見這位陳王居然又松開了手。
在他即將要贏的那一刻,老人家卻是給賈龍留下了顏面。
“久聞蜀中武猛從事賈君之威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人如其名,手段甚是了得,著實不愧為蜀中第一名將。”
賈龍長長作揖,道:“大王謬讚,龍著實不敢當。”
“走,咱們進城去說話,在這站著作甚?”劉寵衝著賈龍一揮手,很是豪邁的笑道。
賈龍見狀不由搖頭苦笑,他心中暗道這位陳王說話真是好生闊氣,卻也不知他們倆這是誰到了誰的地頭。
一眾人等進了房縣,來到縣署正堂,陳王雖是遠來之客,但因為身份尊崇,故而高居於堂上,其余眾人分別跪坐與廳堂兩旁,聽其調遣。
劉寵摘下了兜鍪,露出了滿頭的白發,他捋著自己的須子,來回看著眾人,突然道:“景升致書,請孤出兵雒陽,來此助賈公奪取漢中,以震蜀中劉君郎……君郎與孤同宗,孤本不當應,只是如今天下紛亂,西有董卓東有二袁,皆招兵買馬聚眾一方,已成氣候威脅江山社稷,當此危難時節,劉君郎身為宗親中的一員卻不思報國,反而在蜀中興造違製乘輿,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若不討之,其日後若是稱帝,則置漢家江山於何地?又當置深陷董卓之手的陛下於何地?孤雖不願,但此番卻又不得不如此為之。”
劉寵這話說的漂亮,但其根本原因,還是為了向眾人解釋一下,他此番為何要向同宗劉焉進兵。
這年頭,什麽事都講究個名正言順,有些事情,即使大家心中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但身為當權者亦是要不斷的強調。
賈龍站起身,對劉寵道:“大王今日之舉,皆是為國為民為天下,天下諸人,誰人敢不感懷大王之德?”
劉寵哈哈大笑,道:“若天下之人皆能如同賈君一般知曉孤之心意,那孤便是為天下人丟卻性命不要,亦心甘情願。”
一直沒有說話的陳國國相駱俊突然開口道:“賈將軍,大王率某等前來房縣相助將軍謀取漢中東部諸縣……然在俊看來,我等兵勢雖強,然終歸是外來之賓客,不知眼下蜀中形勢,這下一步該如何進軍,不知賈將軍是否可有所思?”
賈龍沉思了一會,道:“眼下劉焉手下的二教教主,張魯與張修,已經率兵前往了漢中,目下正在漢水與郡守蘇固的兵馬交鋒,我想乘此良機,先打下西平和上庸,然後進兵南鄭,驅逐張魯,張修,蘇固等人,全據漢中境!”
陳王和駱俊,彼此交換了一個略顯詫異的眼神。
卻見陳王捋著白須,笑呵呵地道:“孤若是記得沒錯,劉景升予老夫的書信中,似只是提到要請老夫協助賈君攻克漢中東部諸縣,似是並沒有說要全據漢中之事?”
賈龍道:“佔據漢中東部諸縣,確是一開始劉府君與末將所定之策,但當時府君和末將等卻是未曾想到張魯和張修居然會率兵前來進攻漢中,值此大亂之際,若是不全據漢中境,豈非坐失良機?南鄭之地乃是漢中咽喉,若能奪下南鄭,則翌日攻入益州腹地,便非難事,還請大王明鑒。”
陳王捋著白須,似笑非笑地道:“既如此,那便依照賈公所言,且待孤整兵兩日,便派兵助你奪下上庸和西城等地,然後咱們再揮師西向,去取南鄭,奪下漢中全境!”
賈龍聞言,不由大喜過望,急忙拜道:“龍多謝大王厚意!”
當晚,賈龍便在房縣的縣署置辦酒宴,招待陳王等一眾陳國的主要將官。
飲宴之後,陳王遂與駱俊告辭,前往軍營中暫住,
賈龍請陳王居於驛舍,陳王只是不從,其言要與三軍將士同住,以穩定軍心。
賈龍拗不過他,只能任憑陳王離去。
在宴席中,似喝的酩酊大醉的陳王,在出了房縣返回到自己的軍營後,便立刻換了一副狀態!
其精神抖擻,看其模樣卻有哪有絲毫的醉意?
劉寵並沒有著急去睡,而是帶著駱俊來到帥帳,與其密議。
“孝遠,景升寫於孤的信中,只是要讓老夫助賈龍奪取房縣,西城,上庸等諸縣,可如今那賈龍反要取漢中全境,此事該當如何處置?”
駱俊低聲道:“賈龍乃是劉荊州之附庸,如今天下雖皆言劉君郎背反,但賈龍此人,卻也未必就是什麽忠義之輩,不可不防……大王既然來了,便權且助他成事,先拿下上庸等地供其落腳,至於後續之事……大王不妨書信於劉景升,將此間之事皆告知於他,看他是何意見,畢竟,這也是他荊州自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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