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早就將長沙附近的地勢給探聽清楚了。
大雨後的長沙附近,野外到處都是水泡泥濘,走在當中深一腳淺一腳,別說是打仗了,就是正常突然助跑起速奔上幾步,都很容易滑倒在地。
但荊蠻的人卻不一樣,特別是這些底層的荊蠻人,他們因務農技術較低,常年行走與山林水草之中,一雙腳板早就練的如同鋼鐵一般。
這完全屬於先天上的優勢了,無法改變。
在劉琦看來,在這樣的行軍條件下,南蠻營的士兵的優勢再加上自己的妥善謀劃,硬推也將張羨軍推平了。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贏。
三日之後,劉琦按照約定,乘夜派兵去偷襲張羨的大帳。
他要用這一仗徹底的擊潰張羨。
以張允和魏延率領兩部兵馬為左右兩部,長沙軍乘夜向著張羨大營之所在潛伏而去。
古人夜襲戰是勝算最大的一種戰法,但同時也是風險極高的一種戰法,夜襲的優勢在於可以起到讓敵軍產生慌亂,不分敵我的作用,遭到夜襲沒有準備的兵將,其戰鬥力和防禦力基本都處於最低水平。
但夜襲對於進攻軍一方來說,要求也相當的高,首先要有熟悉的路線,其次要有適當的光亮,三是部隊的執行力,四是一定要做到隱蔽。
就這四點來說,其實南蠻營的將士都不太合格。
但所幸張允和魏延二人今夜襲擊敵軍的主要目標不是破敵,而是引誘。
來到了敵營外數裡之後,張允並沒有立刻派兵衝鋒,他只是讓部隊遠遠靜候指令,並派人去往張羨的大營周邊視察。
斥候部隊隨即按照張允的命令前去大營周邊探查。
不多時,分派出去的那些斥候紛紛來向張允稟報,言並未在大寨四周找到敵人的埋伏。
魏延在旁邊聽著,然後問張允道:“將軍,敵軍大寨周邊並無動靜,會不會是我們想的過多了?其實張羨並沒有設下什麽伏兵,邢道榮當真是願意為我軍做內應的?”
張允捋著自己那三縷長須,笑呵呵地道:“文長,念你乃是府君親信將領,本將今日便教你一些道理,保你終身受用不盡。”
這話說的很大,很狂,很滿,讓魏延聽了心中頗感不屑。
但張允的身份畢竟高過他,又是劉琦的表兄,魏延縱然不服他,但也不好流之於表面,隨道:“願聞其詳。”
張允笑呵呵地道:“府君今夜之令,便是言張羨其營中有伏兵,讓我們將他的兵馬引出去,那我們便要遵守將令,將他的兵馬引出去,其他的一概不管,懂嗎?”
魏延皺了皺眉,道:“但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若是張羨營中果無埋伏,那我們若是不乘機偷襲,反倒是靜等對方準備好了追出來,豈不錯失戰機?”
張允呵呵笑道:“錯失了便錯失了,至少我們沒有違背主意……至於你說的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呵呵,那是泛指獨領一方之重鎮大將,例如公子與劉使君眼下,一在襄陽,一在長沙,遠水不解近渴,若是遇到大事,公子不及通傳於襄陽,自能擅作主張……至於你我目下的身份,尚在府君麾下聽用之人,還談什麽將在不在外,豈不可笑?”
魏延對張允的這一套說辭嗤之以鼻,但卻也不凡直接反駁,遂道:“多謝張將軍指點,末將明白了。”
張允何等樣人,魏延面服心不服的狀態,自然是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暗自搖了搖頭,無限的搖了搖頭。
“有些事你看不明白,也不怪你……不過你可以想想黃敘,前番為了搶攻,擅出西縣受傷,若非府君相救,恐怕早就沒命了,怕是府君日後早晚要與他說道此事。”
魏延沒吱聲。
張允搖了搖頭。
好話聽不進去,他亦無可奈何。
“來人啊,點火把!”
這是長沙軍與邢道榮事先越好的信號,只要他們到了張羨的大營外,用火把予以知會對方,待得到對方的確實信號之後,再行進攻。
張允麾下的士兵將火把在夜空中來回晃動了幾圈之後,卻見對方的營中,也涼氣了火把,來回轉著圈,似在與自己這邊來回呼應。
一點閃耀的火焰突然出現在漆黑的夜裡遠遠望上去分外的詭異。
張允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一揚手,道:“進攻!”
“衝啊!”
喊殺聲突然響起在夜空中,緊接著,便見以張允和魏延為首的長沙郡,呼嘯著向著張羨的大營推進而去!
按道理來說,夜襲前期是以隱匿為主,可一旦確定了要進攻之後,那便要迅速整備兵將突擊,並高聲喧叫,若是有鼓角和牛角,亦是要紛紛鼓噪起來。
這主要是在夜襲中,由於光線過暗,己方即使攻入敵軍的陣營,殺傷能力和效率也是極為有限,士兵們不可能挨個進入敵軍的帳篷進行屠殺,而且有時候反倒是容易將己方的進攻一方的士兵陷進去。
因此在夜襲的時候,進攻方會采取一些手段,比如放火或是故意放出進攻時的喊殺聲,這樣可以有效地讓對方產生混亂,並讓對方的士兵們在準備不完全的情況下衝出帳篷,給己方在黑夜中確定目標,達到快速殺敵的目地。
很快,張允的士兵們便搬開了鋸鹿角,衝開了寨門,一眾將士們殺入營中。
“殺啊……”張允縱聲高吼,蠻兵們亦是同聲呼,應一時間喊殺聲響徹了黑暗中的營寨。
但此時此刻,營寨中並無正常受到夜襲時的那般雜亂。
“果然。”張允暗自嘀咕道:“伯瑜的戰略是對的。”
就在這個時候,敵軍的營寨中,火把紛紛點起,早就埋伏在寨內的張羨軍從四面八方向著張允等一眾衝殺而來。
邢道榮一馬當先,揮舞著手中的一柄大斧,直奔著張允衝來,一邊喝道:“長沙賊子,你阿翁豈是任憑爾等呼來喝去的嗎?今日讓你等盡成我斧下亡魂!”
“殺啊!”隨後,還有桂陽的趙范等人衝出。
“殺……”張羨麾下的戰將,鮑隆和陳應等人亦是紛紛衝出,喊殺聲如炸雷般的撕破了寧靜的夜空。
“中計了!”
張允顯得有些‘驚慌’,遂高聲呼喝道:“撤退,撤!中計了!速撤!”
一瞬間,南蠻營的士兵們紛紛轉頭,又向營寨外衝去。
大寨的柵欄,因為南蠻軍的擁擠,甚至被推翻了一大片。
張羨麾下的諸將見狀都急了。
這可是天賜良機,如何能讓他們走脫了?
邢道榮縱馬緊追張允等一眾之後:“休要讓賊將走脫了!殺盡這些賊兵,折其羽翼,則長沙一舉可破!”
“殺啊!”
“追!”
……
刮耳澤,一邊是泥濘的窪地,一面是茂密的樹林,一面是茂密的半山,地勢並不險峻,但勝在霧氣重,沼氣多,遍地泥濘濕潤,即使是走在大路上,也是一腳深一角淺的。
更何況如今剛剛經過大雨的洗禮,更是成了一處天然的沼地。
刮耳澤旁邊的山林中,劉琦等一眾的伏兵盡皆藏匿與中。
這一場仗,在劉琦看來是絕佳的機會,是一戰搞定張羨,平定荊南的機會,
若是能在此一仗中擊斃張羨,則南部四郡便等同於平定,從此山陽劉氏將迎來春暖花開的全盛時期。
四郡之地,將成為南郡和江夏前線的兵源,糧秣的儲備大倉,荊州的勢力必將為天下所側目。
就是因為極度重視此戰,劉琦此刻已經派出十幾批斥候,去張羨的營地進行偵查。
“回稟府君,某等在三裡之外,未發現敵軍蹤跡。”
“回稟府君, 某等在五裡外,未發現敵軍蹤跡。”
“回稟府君,某等在十裡外,未發現敵軍蹤跡。”
一批批斥候們帶回來的消息沉重的打擊著劉琦。
怎麽到現在還不出現?怎麽可能?
難道張羨真是個老謀深算者,或是他乾脆就是縮頭烏龜,不敢清楚出來交鋒?
不可能啊,他若真是這樣的人,他也絕不可能集中兵力,強攻長沙!
就在劉琦略感猶豫的時候,卻見一名斥候匆匆趕到,對他言道:“府君,二十裡外!張將軍引著敵軍的兵馬趕來了!”
劉琦長長的松了口氣,道:“終於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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