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靚仔榮的身亡，他的殘余手下也被一網打盡，唐頓與霍布斯艦長在最後時刻終止了反應堆的過載進程，總算將“約頓海姆號”保了下來。

但損失已經無法挽回，共計207名船員在這場入侵中喪生，其中有59人犧牲於最後的混戰中。

隨著一切塵埃落定，唐頓的任務也已經完成，接下來鹿島循環與道奇工業的爭鋒已經不是他能主導的了。

如今戰斧旅忙著清洗叛徒，工廠各處都缺乏人手，送別唐頓這個大功臣的場面反而十分冷清，強尼已經先一步登機，海堤上隻留下唐頓和前來送行的顏雄。

“唐理事，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請您收下。”

“怎麽，顏主任還有什麽要說的嗎?再不說我就要登機了。”唐頓接過芯片，玩味地看向顏雄，似乎預料到他還有話沒講。

顏雄有些尷尬地低下頭，不過馬上就再次抬起來，“唐理事，這次的事鬧得這麽大，接下來希望您能幫我指一條明路。”

“一條明路?簡單呀，跟著我混不就完了。”唐頓直接了當的回答道，仿佛在說今晚要吃什麽一樣輕松。

顏雄的心臟劇烈跳動兩下，大腦開始了久違的高速運轉，他在糾結今天如果投靠了唐頓，到底會不會得罪其它的代理人。

通過金錢攻勢，顏雄也曾經搭上過幾位代理人的關系，不過所謂關系，也只是偶然有機會陪他們吃喝玩樂，關系還遠沒有達到提攜自己的程度。

另一方面，唐頓憑借在九龍區事件中的精彩表現，必然會成為公司裡一隻不可估量的潛力股，而且他背後還站著一位鄒進鄒執事，投靠他們似乎也是穩賺不賠。

今晚，難道就是決定我今後命運的時刻嗎?

唐頓看著顏雄臉色數變，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顏主任，一邊是我和鄒執事，另一邊是一幫喂不熟的白眼狼，該怎麽做，不用想太多了吧，如果這個機會你再錯過，要想再當主任恐怕要下輩子咯。”

顏雄腦袋“嗡”的一聲，瞬間感覺眼前一黑，他盯著唐頓:“什麽意思?什麽叫再當主任?難道上面連我這個主任的位置也要收走嗎！”

“是啊。”唐頓沒有任何掩飾，開口坦然承認，“靚仔榮和韓森都死了，麥當奴在逃，你不覺得還差一個背鍋的人嗎?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顏主任您的身份都再合適不過，我跟鄒執事昨晚通過電話，公司高層早就已經決定了。”

不祥的預感終於變為現實，顏雄聽完這話差點沒當場暈過去，但他立刻又驚醒過來，劈手抓住了唐頓的衣領。

“為什麽?為什麽！我……我沒跟他們搞事呀，再怎麽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顏雄雙眼明顯有泛紅的趨勢，淚腺在以平時百倍的效率工作著。

他並不是個蠢人，不然也不會在那晚給唐頓打電訊坦白。他也想過合同事件之後，自己的升遷之路基本無望，只能在這個破九龍區蹲上一輩子，但萬萬沒想到，公司連自己這個小主任的位置都要收走。

降職說起來輕松，可降臨到任何一個人頭上都不亞於末日降臨。

整個道奇工業內部就是一個大鬥獸場，無數信奉權力金錢的野獸在其中互相傾軋、撕咬、殘食，沒有人會對一個失勢者心慈手軟;維持人們互相關系的只有利益，自己過去好不容易砸錢砸出來的人際網，很可能就要隨著降職煙消雲散。

人走茶涼，這話什麽時候都是真理。

唐頓沒有任何畏懼地回望著顏雄，“顏主任，你難道是第一天為公司工作嗎?上上下下有多少人盯著你的位置，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現在你已經沒有選擇，也沒有退路了。”唐頓之所以願意拉顏雄一把，就是看這個人不算聰明但又不蠢，在利益誘惑面前的表現比韓森史密斯之流都要好。

韓森總說顏雄是個除了吃就是拉的蠢豬，但唐頓清楚，要是沒有顏雄這個主任的多方斡旋、平衡交際，這幾年的生產經營不可能那麽穩定。

鹿島循環可不是第一天覬覦道奇在九龍的生意了，能不依靠後台坐上主任位置的，顏雄又怎麽可能是頭蠢豬呢，如果只是一個好控制的廢物，那唐頓是絕不會多看任何一眼的。

顏雄聽到唐頓這句話，艱難地閉上眼睛，一張胖臉狠狠地抖了兩下，又猛然睜開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沒有選擇了是吧?好，既然唐理事看得起我，那我就賭一把，賭您不會把我忘了。”抓住衣領的手也早已放開。

這顏雄反應倒還挺快， 唐頓本以為他還要原地糾結發泄一番，再沒完沒了的向其他人求證此事是真是假。結果一句話的功夫顏雄就看清形勢作出了選擇，這讓唐頓對他的評分又高了一些。

他伸手拍拍顏雄的肩膀，“這不就對了嗎，放心，既然我主動開口提了，又怎麽會把你忘了呢。”

顏雄沒有回答，只是呆呆愣愣的立在原地，等唐頓已經走出五六步，他才無力地扭過頭對唐頓背影哀求道:

“唐哥，能不能調回總部，哪怕換一個大區也好啊！”顏雄實在不敢想象降職後的自己該怎麽在九龍生存。

“如果去別的區，那我為什麽要找你呢?據我所知，接替你主任的人只是個鍍金走過場的關系戶，正式主任要到鹿島循環的事搞定後再決定，這少說也要個一年半載，如果你乖乖聽話，我和鄒執事未必不能把你送到更高的位置上。”

唐頓停步轉身，對顏雄笑著說完這句話:“祝你好運，顏雄，希望下一次見面我還能叫你顏主任。”

說完，唐頓哈哈笑著轉身，灑脫地朝遠處等候多時的垂翼機走去。

顏雄定在原地，望著唐頓的背影，眼神悵然，不知為自己悲哀，還是對將來未知的一切感到迷惘。

等到垂翼機起飛，顏雄才終於恢復了一點精神，他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從牙縫裡擠出一口濁氣，邁著老步朝回走去。

既然一切已成定局，自己已經沒有選擇命運的權力，只能希望唐頓這個二十出頭的小子能走得更遠吧。

賽博朋克無間行者 /93311/